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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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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
我——离宿涯,殇宫主人。
殇宫的势力大到让当今天下闻风丧胆,望而生畏,可谁又知道,这个神秘无比的强大组织的主人,竟是一个身量纤纤,柔若无骨的不过二十岁的女子?但这不是玩笑,是我离宿涯在这三年之内一手创建了殇宫,目的,就是要给三年前所受的背叛一个交待。
宿涯,暮宿天涯。多贴切的名字啊!三年前的快乐,却在如今像个笑话,我为你付出一切,可你做了什么?亲手将我推落万丈悬崖,沿用你起的名字,不是我还爱你,而是提醒我,勿忘当日之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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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一切都打点妥当了。”
离宿涯点点头,茶眸中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素手轻抬,撩了撩那接近于墨色的暗绿色发丝,然后缓缓从奢华玉椅上站起身子,袖袍一张,青衣无风自舞,尽显尊贵之色,瞬间,离宿涯在殇宫消失。
今天,太子选妃,多少妙龄女子击破了脑袋想要踏进皇宫大门?当今形势,谁不知道,这太子,必定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若是一目青睐,来日便是凤冠霞帔,又闻当今太子文武双全,且是国内第一美男子,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夫婿!
但这一切,在离宿涯眼里,都是笑话。
太子席忆宸,尽显一代帝王风范,尊贵霸气,而外表却又是那般眉清目秀,翩然少年,谦谦君子的形象,瞬间夺去了多少千金小姐的芳心。
他的出现,将事件带入了高潮,让暗处的宿涯的眼神变得迷离,在扑朔中又暗藏着危险。
“走吧,选妃已经开始了,我们这般躲在暗处,可不好。”离宿涯朱唇轻启,对手下几位女弟子吩咐道。
席忆宸在百花丛中过,却终是片叶不沾身。若非是母后以死相逼,他又如何肯来此处在这帮庸脂俗粉身上浪费精神!眉宇紧蹙,事到如今,他该如何作抉择?可是当年的她……他怎能再次辜负?她已经死了,无法挽回了,自己这一辈子就该活在内疚之中,自己也发过誓,终身不再娶她人!若是当众宣布终身不娶,岂不是难为父王母后,如今这皇族直系,可就剩下自己这一血脉了。
驳斥天下?违背誓言?两难抉择,他不能不沉默着思考……
“忆宸太子如此承载多情,不愿拒绝,可是想独占百花?”柔婉动人的女声在飘渺的空中传来,话语中似是玩笑,又似是淡淡嘲讽。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时刻,却有这般话语响起,终是引起警觉,禁卫军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全备武装,犹如绷禁的弦,四周再度传来女子的笑声,却无法辨别从何处来之。
高台上的龙凤椅上的人忍不住站起来……
席忆宸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甚至眼中还有湿润水雾弥漫……哑着声音道:“还请阁下现身。”声音之中是恭敬,是歉疚,是紧张,是害怕……各种复杂感情,全都包含其中。
弦乐传来,离宿涯一袭青衣,在六个分别手持琵琶、玉笛、长萧、古筝、二胡、古琴的白衣女子的簇拥下犹如众星拱月般从天而降,正落在席忆宸三步开外。离宿涯抬手,六个女子止住演奏,恭敬地推到了离宿涯身后。
宿涯向前走了一步,微微勾起嘴角,一笑倾城。“忆宸太子,你们的待客之道,宿涯很不喜欢呢。”
她的话没有什么生气的语调,给人一种柔美之态,如弱柳扶风,但眉眼之间却是一片冷意,但这种掩饰,只有席忆宸一人能够看出来。
能够再见到离宿涯,是他席忆宸一生之幸,就算她如今要取走自己的性命,那也是应该的,他不会有半句怨言。如今她的言下之意,他又怎么会不满足?于是,一声怒斥,禁卫军撤出视线之内。
而高台上的皇帝皇后,在看到离宿涯那张熟悉的倾世容颜之时,便是将心都悬了起来,最后,却又不得不在席忆宸的示意下,静下心来看。
“忆宸太子觉得难挑的话,不如让宿涯给你建议吧。”
他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但他不会阻止,任由她去,笑着看她挑人。不过,心里觉得怪怪的,宿涯,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很快,他又释然了,经历了那样的事,他又怎么还能奢求宿涯像以往一样待他?他们之间,已经有一道鸿沟了。
离宿涯莲步轻移,伴着轻功随意的走了一圈,然后回到席忆宸面前,“忆宸太子,左相有权,右相有势,另者万贯家财,你要哪个?”
席忆宸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离宿涯从出现至今,字字犀利,句句刻薄,针对着他。他可以忍受离宿涯一切的报复,唯独不能忍受离宿涯将他摆在无位之地,离宿涯这样子说,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扎的千疮百孔,表面上却依旧要装得风和日丽,“宿涯当真以为我要的是权势钱财?”
殇宫的主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的表象所迷惑?但看到了他瞳孔里的哀伤失望,又是如何?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复仇”,如果席忆宸现在就受不了,那当年,又凭什么让她尝尽世态炎凉!
“难道不是?”若是忆宸太子讲究真爱,那今日又何来这场选妃?”真爱,是靠选出来的吗?当初口口声声说要和她一起日游天下,暮宿天涯,如今……若是渴求真爱,今天,他们早已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有什么荒诞可笑的选妃了。
忆宸笑,笑得狂放不羁,笑尽心中千疮百孔。长袍无风自舞,将他整个人的气势烘托得无与伦比。
回身,朝上方两位微微附身,“父皇,母后,儿臣知道该选谁了。”忆宸伸手一指,“就选你,离、宿、涯。”银发飞舞,赤瞳之中,倒映的只有离宿涯一人,倾国倾城之貌,似是要刻入眼眸。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肯定。
上方的皇后,似是终于撑不住了,嘴唇微张,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归是被席忆宸眼中的痛色和坚定震住,将话咽了下去。
宿涯不惊,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忆宸太子似乎有些没搞清楚形式,宿涯不是来竞选的,宿涯是来庆贺的,我是殇宫的主人,永远有权自己决定自己想要的未来。”她在拒绝,也在讽刺当初他不视好歹的背叛自己,更在讽刺他虽尊为一国太子,却终是无法得到他想要的未来。
殇宫的主人!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这个叫离宿涯的女子身上,惊叹、艳羡、敬畏交织,她的身份高的可望不可及,没有谁胆敢冒充殇宫的主人,也没有谁敢得罪殇宫的主人,人尽皆知。可以说,殇宫,是凌驾于国家之上的一个组织,也是百姓心中的信仰。没有谁知道殇宫的具体位置,没有人知道殇宫有多少人。也许,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殇宫的人;也许,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殇宫的计划、档案之中;也许,你所收到的钱财救济,是殇宫赠与的;也许,你家中不翼而飞的来路不明的财宝,已经在殇宫之中;也许,下一刻你能获救;也许,下一秒,你将坠入地狱……
再也没有人敢小看离宿涯,再也没有人在心中说她不自量力。这场笑话,就看席忆宸怎么画上句号,又或是,扭转乾坤。
离宿涯脸上依旧浅笑着,像是故意在看笑话。而那六个女子,却又悠然自得的奏起了音乐,让离宿涯眯眼舒服的听着。而在暗地里……内力私下交流这种本事,离宿涯和席忆宸从来不缺。
【宿涯,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忆宸你难道不认为是你的错?】此刻,离宿涯的玩味更浓。【就算是我的错,你也没必要这样质疑我。这几年,我也难受,一直在找你……你是殇宫的主人,不会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一切都晚了!席忆宸,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在天下人面前,给我下跪,道歉,我便跟你走!】席忆宸不知道,离宿涯在殇宫三年,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做的事,因为当年的伤,她不愿听到一丝一毫他的消息,她不愿在犹豫什么,直到,今日他选妃这一天下皆知的事情,她才有所动作。
离宿涯知道,一句道歉换她一个殇宫宫主,钱财权势都得,姿势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但她也清楚,席忆宸这人,从小不下跪,当年她对他说,:\"愿这一世,再不见你落魄,再不见你下跪,再不见你受威胁。\"如今,她亲手打破了这一切,她要让他为当初所做的一切后悔。席忆宸的目光始终不曾从那风轻云淡的女子身上移开过,她知道,她要报复他。
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瞬步上前,不由分说的将离宿涯横空抱起,然后准备离开,“我说选你,便由不得你拒绝。”此刻,霸气全开,强势无比,带起一片惊呼。
六个女人眼神一凛,身影顿时围住了席忆宸,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阻断了他的去路。席忆宸望向怀中女子,宿涯依旧只是只笑不语。
于是乎,冷哼一声,内力外放,与六名女子僵持下来,不分上下。气氛一片凝固,太子受难,理当上前,可若对手是殇宫,那就要三思而后行,而且,怎么说也是席忆宸抱着人家殇宫主人不放……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离宿涯水袖轻扬,无形的力量顿时狠断的将七人的力量都化开了去。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与先前无害的样子截然不同。
六名女子点点头,“遵命,宫主。”然后,霓裳飞舞,六人离开。
而席忆宸一眼不留,径自走回自己的路,但宿涯感觉的到,他抱着自己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而且在不住的颤栗。
天下间多少人想进来的皇宫,在宿涯眼里却是磨灭人心本性的炼狱,冷哼,眨眼间,在他反应之前挣脱了怀抱,脚尖一跃,飘散立于一株桃树枝头之上,衣衫飘缈,青丝飞扬,目光望向席忆宸,不带一丝温度,不见朱唇启,却闻音语在耳,“你知道,你这样做,如果没有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后果你担不起。”语调平平,却自有一番威慑。
“对不起!”席忆宸似笑非笑,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像桃花深处走去,“我的理由,没有。”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辩解的,他最了解她,如果真的只是要一个解释,何必等到现在?
宿涯不留情,向他出手。他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全身心的投入了战斗,这是他的机会呀,能与殇宫六大杀手型僵持,自然不是一般的杂碎。但,宿涯是能统领六大杀手的人啊,而六大杀手,也不过是她训练出来的罢了。身影交错,不过半盏茶时间,胜负早已见分晓。
席忆宸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速沿地面划出数十米,带起一阵风流,引得两旁桃花花瓣飞落,似是挽留之意却又力不从心,只能散落在泥土中芬芳。宿涯没有再追击而上,痛的,是心吗?当初那个月下挽着她吟诗赋词,感慨“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少年,在她面前淡雅的如仙一般的席忆宸,此刻却是这样狼狈。
片刻的心软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宿涯在表现出来之前便已将其匀淡了,“忆宸,你妄想用我教你的本事来对付我了。”她慢悠悠地向躺在地上的人走去,语气平缓,显得很自然,风吹起衣裳的一角,又将落花拂至其背,她停下,迎风抬手,衣服还是太柔滑了,一下子就溜了出去,将她如玉似冰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而手上,自然的接触了几片粉色花瓣……
她细细观察,轻嗅,而席忆宸勉强撑起身子,却看见她如此安静的一幕,醉了眼眸,屏了呼吸,站起了身子。
宿涯不知道,他逃了,她是不是应该追上去,那一刻,女人的优柔阻断了她该有的果断,。原地等待,而桃花林却发生了变化,身边的桃树动了,她的嘴角绽放出笑容,“桃花阵吗?就让我看一下,忆宸你打算给我什么惊喜?”
但眼前的桃花却散开一片空地,不过是一座简单朴实的小木屋,却瞬间红了她的眼眶,“席忆宸,你是故意的吗?”
她步入,发现木屋里的一切,都和当初自己住的一模一样,找不到一丝瑕疵,连窗外看去,那桃林都演变为了当初的排列,一切都是似曾相识。
席忆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拥住了她,“宿涯,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便是我想带你来看着这儿。”他的泪,此刻终于化为断线玉珠坠下,落于她的肩头。
他的肩被血染透,她的肩被泪染透,究竟,谁更痛些?
“忆宸,”她转身,猝不及防地赏了他一巴掌……红色的指印印证着这一巴掌的不含糊,但是他嘴角没有噙血就证明她手下留情了。她又笑了,看起来那么自然,那么澄澈的茶色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心疼,“疼吗?”
这样的矛盾,这样的关心,让席忆宸含着泪用力点头,“很疼。”然后在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咬紧牙关,再不出声。
离宿涯拉开右手边的第一个柜子,将所需的药品小心取出,戴上手套,小心地将席忆宸那染血的红色衣料拉线,底下的血肉模糊,是宿涯亲手造成的。低头、认真仔细地替他处理伤口,动作十分娴熟。
忆宸将眉头紧皱为川,汗珠也是不断冒出,可就是挨着不吭声,偶尔还会悄悄低头看一眼离自己靠得很近的女子,她的呼吸似乎他都感觉得到,一点点地掠过自己的肩头带来凉意,他喜欢这样的离宿涯,专注、认真、安静如仙,不沾染凡尘,仿佛看着她,身上的伤痛便会减轻许多。
十五岁那年,席忆宸私自出宫,在宫外遭到追杀,那时阴差阳错地闯入了一片世外桃源,遇到了她,她抬手挥袖间,黑衣杀手就是灰飞烟灭,那时的席忆宸便已经惊讶的无法言语。那时她也是这样,问他,疼吗?将他带入小木屋中,亲自替他处理伤口上药。——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离宿涯用纱布包好伤口,将他带血的衣服拉回原来的地方,却没有替他处理掉脸上的五指轮廓,任其暴露,不加掩饰。——那是他该得的。
她的青丝拂过他的侧脸,他起身,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从容地进入了内间。
房门一关,逐客令已下,席忆宸苦笑,然后跨步离开,究竟自己留恋的是什么?是她的笑,但如果那只是一份敷衍的假象,他宁愿选择她的冷漠。
皇宫中当然不会天生存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那是在席忆宸以为她死了以后建造的,渴望留住她存在的温度,骗自己他还住在那里,但在一段时间过后,他却不敢再去那儿,一草一木、一点一滴都会让他想起过去。一座空屋,却会让他记起自己听信谗言,亲手将她推入万丈悬崖的一幕。可笑的是,他又不敢让生人来此打扰,便又得挨着愧疚,亲自打扫,他希望她能够回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变。
现在,她回来了。
可是,有些伤痕,刻在心上,岁月冲淡不了。
岁月冲淡不了,就让他用自己的心去补上吧……
“忆宸,我不希望太子妃是别人。”淡淡的声音从屋中传出,
他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和,“它从来就不是别人的。”
当天夜里皇宫里正常举办了一场太子婚礼,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席忆宸身着喜服带着迎亲队伍到了桃林外,便不敢再让迎亲队伍上前,而是亲自到了木屋前接她,而她,一秒钟也没让他等,
用金线在红袍上绣了凤凰图案,穿在她身上美的似是要飞起来,而她,笑颜如花却无法辨别真假,惊鸿一瞥,让席忆宸的视线再不曾离开,牵手,就那么走出去。
离宿涯看着高堂上的夫妻,再看看身边不知为何认真跪了下去的席忆宸,犹豫之下,还是跪了下去。明白了,原来,席忆宸,是希望这个礼挑不出一点瑕疵,原来,只有这个时候,他会服软。离宿涯的内心不禁有些小小的异样感觉。
“宿涯,你说说看,我为什么娶你。”一切的礼仪都已经完毕,所有人都从喜房中退了出去,偌大的太子宫,只剩下他们两个。明知道自己是会失望,席忆宸还是问出来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要什么回答,却故意不配合,若无其事的勾着头发,不看他的脸,“为什么?我不知道,说不定是忆宸太子既要权势又要钱财,而殇宫主人离宿涯刚好二者兼备。”
他眉心一紧,手指勾住了她白玉似的下颚,抬起她的脸,却捕捉到茶眸之间的深邃,是她压抑痛苦时才独有的倔强表情,在一瞬间融化了他的怒意。似是关心,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宿涯,请你记住,这一刻,你不是殇宫主人,你只是一个女人,我席忆宸的妻。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告诉我,可以唇枪蛇剑,但不需要冷嘲热讽,因为你的伪装,损人不利己。”
她的笑容收起,“我说过我不希望太子妃是别人,但也不希望是现在的我,请你离开。”也只有她,才会在新婚之夜将新郎扫地出门。
门开门落,席忆宸明白,她还没办法原谅自己。这个女人,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但同样不是他能够抵御、放弃的。
离宿涯住回了小木屋,席忆宸在半月之内也未曾去看过她。生活倒真似回到了十五岁一前,平静闲适。除了……每日三餐,会有席忆宸悄悄地将饭菜放在门口,然后默不作声的离开。
如果不是需要,她一定不会离开那一片区域到御花园去。她要配药,所需之物是六种花,虽常见,桃园却不存在。
“大胆,你是谁,怎敢在御花园摘花?”
刚刚折下一支芍药花茎。身后便有尖锐的女声响起,不满之意甚浓。离宿涯直接选择了忽略,将花枝摆入花篮,然后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顺便又折下另一枝……
女子恼羞成怒,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追了上来,气急败坏道:“你给我站住。”
宿涯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有人那么不知好歹,是这里的女人都比较无聊吗?察觉到了不远处脚步声的靠近,宿涯止步不语。
而那个女人却还在一脸不知死活的喋喋不休扬言要将宿涯拉下去杖毙,全然不知危险。
“你说够了没有?”皇后如期而至,对这女人便是一个巴掌扇过去,“堂堂的太子妃,是你哪一个贱人能够评头论足,呵斥批评了的吗?拉下去,以她所言,杖毙。”皇后一脸严肃,不顾女人的哀求,将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宠嫔处理了,当然,如果只是一个太子妃,那自然不会这么严重,可是离宿涯她的存在,与别人不同。
在皇后身边的席忆宸,此刻却不和她多说什么,只是上前将她留住了,不让她就这么走,“宿涯,母后有话可和你说。”她算是留了几分薄面,没有继续走自己的路。转身看时,皇后已经将外人屏退了,皇后是席忆宸的生母,算是一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当初她将席忆宸带到这个女人面前时,她便是抱着他哭了好久。她很疼自己的儿子,这一点无可置否,那么,似乎有理由得到原谅。
“宸儿你也先退下。”
皇后想和她单独谈?
皇后现在是……朝她跪下了,宿涯不急着扶起她,得先看看,她说些什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站在原地,或许不是她故意如此,而是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过是对席忆宸一个人例外。
“宿涯姑娘,本宫知道你还放不下三年前宸儿的错,本宫也知道没什么资格再过问,你当初替本宫救了儿子,还不顾危险地将他送回了宫内,本宫甚是感激,可是,当初的宸儿有婚约在身,对方是别国公主,本宫才不能让你做太子妃。可笑的是,那个公主竟然不治身亡,而你又成了殇宫主人,是本宫的错,本宫肤浅。”皇后落泪,这样的低姿态是一个母亲的伟大。“但宸儿心里有你,一直都没变,你不该这么对他,本宫愿替他承受一切,求你不要再折磨宸儿。”
离宿涯只是走上前,亲自伸手将眼前的皇后扶了起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他的命。谁的错,谁承担。我不是不杀人,只是不杀错人。”她不需要再留下来了,转身即离,倩影如弱柳扶风,让皇后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宿涯想杀的,只有一个人,她将她当成亲生姐妹般对待,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在自己的茶里下药,骗席忆宸自己杀了他父母……月颜,你真该死啊!想到这儿,宿涯的眼眸便多了几分隐晦的冷意,但席忆宸,我就那么不让你信任吗?仅凭月颜一番挑唆说我恨你父母不同意婚事便将其杀害,你便狠心将我推落悬崖!
她不会哭,也不会表露在脸上,但懂她的人会明白。
她走得不紧不慢,回到小木屋时,桃花半遮掩中他一身玄色衣袍,银发张扬,正在舞剑,如行云流水,引得她驻足观赏。这个她一手调教起来的弟子,舞起剑来却与她的风格截然不同,她是柔调软步,他却是凌厉狂放,两人各树一帜,格调鲜明。
一曲完毕,地上的花瓣,不知何时已凝成了她的名字——离宿涯。
霸气绝伦的舞剑,留下的却是一地的温柔。他知道她在,却不敢刻意去看她。收起青锋宝剑,就打算背道离开。
“你就只想留一个背影给我?”她拨乱了发,声音淡淡喑哑。
他的脚步定下,她走到他舞剑的地方,目光落在粉字之上,然后走到他身后,替他将发丝间调皮的花瓣移开,“你呀,还是这样。”
他缓缓回头,看她的茶眸深似柔水,看她那浅得几乎让外人无法发现的笑,内心五味交杂,他有没有在做梦?离宿涯,还能这样对他笑……
看她穿得单薄,他将玄色外袍脱下,给她披上,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她只是笑,笑得比盛放的桃花还满足。没有拒绝,宿涯原谅他了。怪就怪,谁让自己爱上了他,爱得连背叛都不在乎;谁让他太“聪明”,让自己在新婚之夜看到了太子宫内床头暗格内她的画像,以及数封写给她的道歉信……还有每餐每顿他亲自下厨做的饭菜……还有他为了让自己笑而亲自舞剑……如果你是真心的,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剑影一闪而逝,破锋之势朝她背后袭来……宿涯了然,抱着席忆宸向右一移,避开。而利剑则回到了身后一女子手中,而那位红衣女子,便是藏匿多年的仇人——月颜。
对比于席忆宸的一脸惊讶,宿涯则要冷静得多,嘲笑道,:“你的本事一如既往的没长进,性子也不好,枉费为师一番苦心,。”宿涯一生只教过两个人,一个是席忆宸,另一个是月颜,客观来讲,月颜的武功在席忆宸之上,全天下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别再装了,你武功尽失,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宿涯只是问到:“六大杀手,谁说的?”
而此刻的席忆宸,无法辨别真假,蹙着眉看着她,她却没有回应,。于是他懂了,勾起一抹笑,这个师傅太厉害了,真是了解弟子啊……可惜那位师姐,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不懂她。
“凭我月颜的本事,从你殇宫六大杀手的会议中打探点消息也不难。本来,我还不相信你练功走火入魔而武功尽废,可是我观察了你七天,你一点武功都用不了!离宿涯,你也太天真了,以为虚张声势回到他身边,我并不敢动你吗?”
离宿涯示意席忆宸退下,轻挥衣袖,“这样吧,如果五招之内我要不了,你的命,我便不再伤你。”她能让同一个人害自己两次吗?她故意散布假消息说自己武功尽失,造成月颜以为她进宫避难的假象,引藏匿天涯的月颜来杀自己罢了。
不知何时,六大杀手已经出现,断了她的逃跑路线,月颜再无后悔的机会。
席忆宸从来不知道,离宿涯在杀人的时候是能用舞蹈将人麻醉的。她是一个很独特的人,有时候也是杀人的姿态也能美的让人沉醉,她的狠从来不表现在面上,就像上一次她对他出手,虽然招招看似狠辣却都并非致命。
席忆宸该庆幸,离宿涯是他的妻。
“葬了。”五招,一招不多。
离宿涯让月颜死的很快,几乎没有痛苦。她再不去看身后倒下的女人,只是吩咐六大杀手在她的血迹流出污染自己的净土之前将其解决。全尸,算是师徒一场的情分。
席忆宸陪她回到了木屋内,他看得到,她瞳孔里的痛心啊,月颜虽然背叛了她,可她却不似面上的冷漠。所以他知道,她不能再遭受他的背叛,
“月颜……为什么要杀你?”他犹豫了很久才问出口。
“她?杀我?”离宿涯轻笑,摇摇头道:“她怎么会敢来杀我!她的目标是你,但有我在,她怎么能够得逞?月颜想当帝王,而你是太子,你的哥哥是她杀的,你的弟弟是她毒的,所以如果你死了,她便有办法登上帝王了。”月颜啊月颜……
席忆宸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太子之位有这么大的诱惑力,“那……为什么在你被我推下悬崖之后,她不动手?”月颜要在毫无防备,一心陷入悲伤的他面前下手,应当不难。
“忆宸你该怎么谢我?”她却是这样回问,“当初你被人追杀中毒,你喝过我的血,我的血能让人百毒不侵。当初的她如果与你正面碰撞,在你的地盘,并无多大胜算,而等她有了胜算的时候,殇宫已经崛起,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颁布追杀令,追杀月颜,她自顾不暇,才让你活到今日。”
想当初,皇后不愿意接纳离宿涯,不也是因为她带着月颜、忆宸回来之后几位皇子相继出事,怀疑到了她的身上吗?
月颜被殇宫追杀那么久,却一直不知为何,只是不断的换地方躲藏而那日宿涯在太子选妃之日出现,又回到席忆宸身边,月颜是不可能还在原地呆着不管不问的,她必然会想尽办法害她,可惜无从下手,她的饭菜都是由席忆宸亲自做,亲自送,平日也无法靠近,便离宫打探到了那个放出去的假消息。
这样神通广大的离宿涯,让席忆宸有些恍惚,“宿涯,你到底是谁?”
离宿涯叹了一口气,笑道:“忆宸,我是你的妻。”
管他尘世纷繁!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看那桃花纷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