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之惑》穆瞱

14、第十三章 人鱼之歌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小玉不可靠？”阿酷趁着大家都在忙的时候靠近瓦妮。

　　瓦妮这个人有点面瘫，可是从来不会拐弯末角，她不喜欢小玉，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怪怪的。”瓦妮说：〝我对我自己的直觉很有信心，她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可是好像又对团队没有敌意……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这人另有打算，但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按‘秋天的流星雨’里演的，就是这人有阴谋。”

　　阿酷默默的继续处理手边的东西，一边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会觉得瓦妮有什么识人慧眼？全世界最没常识的就是这位了。秋天的流星雨可以拿来当成人生准则吗？

　　元捷却不像阿酷那样对小玉敬而远之，他一边翻烤肉块，一边还对小玉说话，两人聊起天来算是挺愉快的。瓦妮私下里比较佩服元捷，这人跟谁都聊得起来。

　　大书远远看着自己的团队，他负责警戒，这里的林子没什么人，魔兽种类各种各样，实在是不知道会出现什么。

　　其实大书自己也知道，对于小玉，实在是过于宽厚了，不过大书看见小玉就想起当初还在军中时那种向上的气氛，小玉的个性中有一种坚韧，即使是末日过了这么久也没有被磨灭，某方面来说，大书其实很佩服小玉。

　　〝敌袭！”

　　吼的一声，一个没有眼睛，鼻孔外翻，嘴巴极大，身量如小山丘，长着四条手臂，惨白皮肤，似人似鬼的东西一路奔袭到众人视线当中，那怪物似乎是被烤肉的香味吸引，远远的就一路撞倒树木、冲破石块土坡，直线朝着烤肉架而来。

　　元捷下意识的张开防护想要挡一下，没想到那怪物竟是力大无穷，砰的一声，护罩碎散，元捷也同时往后掀了出去。

　　〝元捷！”瓦妮担忧的喊了一声，右手执鞭左手提刀，已经是一副战备状态，阿酷跟大书两人已经冲上去攻击了。

　　那怪物被两人特制的长刀砍到，脚步略顿了一下，然后便是滔天的怒气，瓦妮看得清楚，那无眼怪皮肤似乎很坚固，两三刀才能让他流出鲜血。要知道大书他们的刀都是魔兽的角特制，坚硬比之钢铁更甚，大书跟阿酷的怪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衡量的。

　　这下不好办了。众人同时想着。

　　瓦妮见到这样山丘般大小的东西自己心里也没底，大书已经算是壮汉了，身高也只到那无眼怪的肚脐，她的武器虽说是锋利，比起大书他们特制精心制作的长刀还是有差别的。平常瓦妮是用气劲弥补，还有就是，少有魔兽的外皮厚可以考验彼此的武器。

　　大书跟阿酷两人有点灰心，只好选了个安全的地方回气。瓦妮趁着这点空档揉身而上，长鞭嗖嗖的击打在可能脆弱的部位。怪物没有眼睛，偏偏咽喉、胸腹这种地方的皮肤也很粗糙，正常来说，如果瓦妮用上内劲，多坚固的外皮鳞片也该会鲜血淋漓，可这些攻击抽在无眼怪的身上也只造成一些皮外伤，还弄得怪物本身更加愤怒。

　　怪物似乎也知道自己遇到劲敌，原本对着烤肉架直冲而来的脚步停顿，挥舞起硕大的拳头砸向瓦妮，四条手臂挥舞起来风声赫赫，与其笨重身体不相配的是，这无眼怪的身手竟然还很灵活。

　　瓦妮左躲又闪的翻滚着，趁着空档用短刀攻击无眼怪的膝盖跟脚踝，唯一可以跟得上节奏的只有阿酷，团队里头阿酷身手比较敏捷，大书主攻，元捷往往是控场跟防御。

　　两人毕竟配合过许多次战斗，现在互相弥补空隙也很默契，只是这怪物真的皮厚，用尽力气，也只能在那魔兽身上造成一些浅浅的刀痕。瓦妮这时有点气极，小玉的身手大家见过了，就算打不过，想办法扰乱也是好的，站在一边干什么？真当自己是白莲花吗？

　　与此同时，无眼怪显然被瓦妮跟阿酷这两只跳蚤一给激怒了，第二条手臂一挥，直接把瓦妮用来掩蔽身体的一棵大树打断，碎木材飞得到处都是，瓦妮左脚一磴，直直向后跃起，右脚将一截散碎的木块踢向无眼怪，直戳戳的正中其心口，后劲大到连无眼怪都后退了两步。瓦妮心下一喜，心口是弱点，魔怪跟魔兽都一样！

　　只可惜这一戳不足以致命，无眼怪只能算是受了重伤。重伤之下的反扑才更震撼，大家彼此照顾着躲避无眼怪的无差别攻击，并且暗暗盘算，或者逃是可以逃得掉的？森林神秘危险，但也比立刻丧命好。

　　一边的大书当机立断，口哨一吹，就是要大家直接撤退，如果无眼怪是因为烤肉的香味而来，那就把肉留下吧，不管之后如何，保住性命才是重要的。

　　阿酷扶着元捷，瓦妮也趁机到元捷身旁，她看得出元捷主要是精神受创，吐点血罢了。异能者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魔怪，但也是非常剽悍的。

　　元捷满脸忧心，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没有什么，可外围的魔兽就这样厉害，那以后还得碰上多少这种等级的怪物？

　　正在大家满脑门子官司时，一个耳熟又优美的歌声响起，元捷这时不适合放出防御，于是瓦妮等第一次亲耳听见了这段优美的歌声。

　　她往声音来处看去……果然，那是刚刚被放入湖中的安安，正趴在水中的石块上唱歌。

　　无眼怪既然没有眼睛，听觉跟嗅觉更是灵敏，安安的攻击以歌声为型态显示，竟然是这种皮厚魔兽的克星，瓦妮感受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这次攻击对象集中在无眼怪的身上，所以除了头疼以外，自己并没有被影响。她转过头向元捷他们看去，大书等人已经自己堵起了耳朵。他们几人的精神力都还不错，所以就是这样，也堪堪隔绝了歌声的副作用。

　　只见那无眼怪一开始还激动的四只手臂胡乱挥舞，到后来却是慢慢安静下来，然后对着虚空中不知道咕哝了什么，又吼叫了几声，就这样转过身慢慢走入茂密丛林当中。

　　所有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有一种不敢相信跟劫后余生的感觉。小玉却是在那无眼怪物离开以后，直直跑到湖边，对着安安大声招呼。

　　安安静静看着小玉的激动，然后扑的一声从湖心石跃入水里，不到一秒钟就在小玉面前的岸边浮上水面。

　　她看着小玉开口道：〝姐姐。”

　　〝安安！我就知道是你！”小玉看着安安，表情非常激动。当初她救下安安纯粹是因为安安长得跟妹妹一模一样，可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安安就是自己的妹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姐姐，你不也是吗，变了很多。”安安说道。

　　瓦妮看着小玉跟安安两人的互动，左右看了一下，阿酷跟元捷他们一脸茫然，像是没听见两人说话一般。大书的表情停留在看见无眼怪离开时的震惊，手还放到一半，就好像按了暂停键一般，对眼前这一幕视若无睹。

　　小玉听了安安的话，有点局促的摸了一下自己灰白的头发道：〝我是被攻击的，才会变成这样。”

　　〝我也是，末日一开始，小区里头就被一种鱼头猫身的怪物攻击，同一个小区里头，有许多人跟我一样，我不想这样的……不过我记得我被吃掉以后，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安安说：〝在那个湖里，我们那几家的人也在，这几年过得还好……只是有一天我落单了，被佣兵队抓到，后来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小玉着急的想说什么，却在这时候被安安打断了。

　　安安看着瓦妮说：〝没想到会有人可以免疫精神攻击。”

　　小玉转头一看，只见瓦妮神色清醒的看着他们两人，脸上顿时出现一种狠厉。安安看在眼里，双手拉着小玉说：〝姐姐，不可以，她很强。”瓦妮暗自猜测是不是小玉担心自己告诉大书安安其实是魔兽的消息？

　　瓦妮倒是想，只是大书他们也不见得就不知道了。可以用精神攻击，可以跟身为魔兽的安安沟通，即使安安理智完全，可既然身为魔兽，那对人类就缺乏认同感。君不见人鱼的食谱上就有人类吗？君不见人家说〝这几年过得还好”吗？是觉得自己有吃有住，对吃人也没什么感觉了吧？

　　比较糟糕一点的就是魔兽开始有恢复理智的案例了，虽然瓦妮知道或许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真的出现在眼前，她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不怕流氓没人味，只怕流氓有文化。魔兽或者魔怪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比异能者要好，现在开始出现有理智的了，这人类还有活路吗？

　　一时间瓦妮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小玉一定要离开。

　　不是瓦妮不想除掉她，而是比起大书继续被拉拢，瓦妮宁可先放过小玉。人必先安内而后攘外阿。

　　小玉看着瓦妮镇定的面孔，那种平淡的样子像是在挑衅小玉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她纠衡量一下眼前情势，旋而无奈的狠狠压下杀死瓦妮的欲望，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回过头继续跟安安说话：〝我只知道人被感染会变成魔怪，可是你这样的，算是魔兽还是魔怪？”

　　魔怪原本就是人，魔兽应该是动物范围了吧？

　　〝都一样不是人了，没有差别的。”安安摇头说：〝我跟你们一起走，等找到适合生活的地方就分开。我是没办法继续跟你一起了。”

　　〝安安……”小玉感伤的看着安安。

　　〝别难过。”安安看着小玉说：〝你知道的，我们会再见的。”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安安又钻回水里，小玉则楞楞地看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书等人这时也回过神来，看见小玉坐在水边，几人面面相觑，知道刚刚自己程度上受到精神攻击的影响，也没人怀疑。瓦妮没兴致帮小玉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于是继续帮大家准备晚餐。

　　她觉得刚刚自己似乎触碰到什么了，可惜却又是云里雾里的捉摸不清楚。该问问元捷吗？这种事情，他应该可以分析出什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