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梦谣》寒敬尧

6、第一章 寒夜（3）

　　浣沙城后山，暮霭沉沉，晚霞给墨绿的山林沾染了血的壮烈。
　　门下的众人追着虞美人的行踪，一路到了后山。片刻间，原本静谧的山谷，变得喧嚣起来。
　　诺躺在雪灵的怀里，望向神色凝重的师父和闻讯赶来的师娘，而雪灵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俊美但却苍白的脸上。
　　“诺儿，你......”
　　师娘望向他，神色关切。素儿师妹跟在身后。
　　他心里，突然有点沉重了。
　　“二师兄，你怎么了？”
　　触碰到素儿略带哀伤而又万分关切的目光，他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躲闪间，又陷入了雪灵温柔的眼神中。
　　他闭上了眼,正欲说些什么，师娘开口了。
　　“虞妹妹！”
　　虞美人将娇媚的眼光飘到了师娘脸上，媚声道：“多年不见，玉姐姐可安好？”
　　“托福啦！远来是客，请虞妹妹回城一叙！”
　　程浣之望了一眼妻子，知是缓兵之计，转头向虞美人一揖。
　　虞美人浅笑盈盈。
　　“奴家就不麻烦大家了。今日到此，程家哥哥跟玉姐姐列这般大的阵势欢迎，奴家已经很知足了。今日，奴家是要兑现廿年前的诺言的！”
　　师娘师父神色微动，二人心头都是一紧。虞美人话里机锋暗藏，凶意毕露，今日浣沙城，怕是劫数难逃了。
　　门下众人都不明就里，诺睁开眼睛向师父师娘望去，也是满眼的疑惑。不经意间又与素儿的目光对接，他忙微微侧过头去。此时的雪灵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诺，仿佛要把三生三世的千言万语在此刻的柔情眼波中尽数表达。当诺往她眼眸的更深处看去，发现，有隐隐的泪光在闪动。
　　“雪灵......”他伸出手，去抚摸她雪般的面庞。雪灵握住他的手，微笑，温柔的吻，印在他的手背。

　　凉风依旧习习地吹来，在冷风中坐得久了，也不觉得冷了。他直起蜷累了的身子，将一口沉重的心事呼成一团白雾，在冷冷月光下飘飘荡荡。
　　他不知道虞美人为何要与浣沙城为难，也不明白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虞美人的目的，是要摧毁整个浣沙城，要将师父师娘以及全城的百姓置之死地，他还知道，并且他一直都知道，雪灵，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满城的生灵无辜受累。
　　雪灵，多么好的女子，尽管是天山的雪妖，而那颗心灵，真的就如同冰雪一般纯洁剃透......

　　血红邪魅的花瓣在山谷中翻飞，整个浣沙城笼罩在了诡异恐怖的气氛中。虞美人的尖利笑声在山谷中回响，血腥的厮杀在血色的残阳之下展开。
　　师父师娘手中凌厉的剑芒，虞美人身上狂舞的红纱，凄厉绝望的嚎叫呼喊，惨烈悲壮的汩汩殷红......残照里，山谷一片血光。

　　“云郎，你自己保重！”
　　“雪灵，你要怎样？不，不可以！！！”
　　雪灵爱恋的目光将他紧紧缠绕，一双玉手温柔地轻抚在他脸上。
　　“云郎，答应我！”
　　“不！若你去了，我就跟着你！”
　　“傻瓜，你活着，我们才可以永远在一起啊！”
　　他看着雪灵，眼角竟渗出了泪，夕阳的余晖被泪水折射成了一道道利芒，心，被刺痛了。
　　雪灵美目轻弯，微笑如雪莲。不晓得是她真的会安然无恙，还是将那生离死别的悲伤隐藏地好深......
　　“答应我......”
　　泪水，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眼中滚落，烫。
　　他轻轻点头，透过迷蒙泪眼，看到了她释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