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梦谣》寒敬尧

4、第一章 寒夜（1）

　　一轮圆月在没有星星的孤寂夜空中，寂寞地散发着冰凉凄冷的光辉。冷月下的山崖，凌云诺寂寞独坐，落寞的月光笼罩在他落寞的身体上。他抱着膝，将自己的身体缩拢些，大约是夜太凉，更或许,是心太冷......

　　一坐，就到了夜半。

　　他终于动了动，抬眼望向山下笼在夜色中影影绰绰的镇子和映着皎皎月华的碧湖。
　　突然间的一个寒战，是他不由得将衣襟拢了拢，一股酸楚没由来地涌上了心头。
　　师父师娘现在在干什么呢？在为他这个被逐出师门的徒弟叹息，还是庆幸终于将一个麻烦摆脱掉了？素儿师妹呢？她会不会一个人坐在窗前流泪到天明？还有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师弟们，他们，是不是在入睡前谈论着自己，为自己叹息一阵呢？
　　......
　　吸了一口夜的凉气，他苦笑，自己早就跟浣沙城没有牵连了，还去想这些做什么？逆徒就是逆徒，干什么还要去追忆曾经？没有资格，更没有意义！当这两个字从师父口中说出的时候，他的根，他的脉，就被活生生地从浣沙城拔起，斩断......
　　是该断个干净啊！
　　可是,却放不下......
　　他是个孤儿，八岁那年，师娘把他带回了浣沙城，成为了门下二弟子。十多年来，师父师娘如同父母般养育他，师兄弟间的情意如亲兄弟般真挚......这些，怎么可以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呢？更让他痛心的，还有对他深情内敛温柔单纯的素儿师妹......
　　眼眶湿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空气中凝成了一股白白的忧伤，吹不散，化不开......身上仿佛还有素儿的清香和温暖，这衣服，是素儿缝的，一针一线，凝聚了师妹多少情感，多少希望......
　　可是自己，却伤透了师妹的心......
　　师妹师妹，你对师兄的情意师兄怎会不知?可是......师妹，对不起，对不起......
　　或许自己这一走，就能够让师妹忘了自己吧，就能够不再让她伤心了吧！
　　抬头，月光撒在他俊逸的脸上，却有一股凝重，紧锁在眉头。

　　然而心中最深的伤痛，却是她......雪灵。
　　生命中，她的闯入，是那么令自己促不及防。那一天他从悬崖上的跌落，便开启了他和她的纠缠缘分和命运。
　　那道像冰雪一般纯白的身影，那弯如雪莲般美丽动人的浅笑，那个温柔幽香的拥抱......都让他的心，融化成了一股柔软，一丝缠绵......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浣沙城后山？一个女孩子这里很危险呢！”
　　他红着脸从她怀中退开，找着话来掩饰自己的窘态。她浅笑着看着他，冰雪般的面容，美得让山风都为之感动。
　　“我叫雪灵，那你呢？”
　　她始终看着他微笑，他忽然间慌了，连忙低下微红的脸。
　　“我叫凌云诺，是浣沙城的二弟子......”
　　“你怎么掉下山崖来啦？刚刚真的好危险哦！”
　　他抬起头来，用感激的眼神看向她的如花笑靥，抱拳。
　　“谢谢雪姑娘救命之恩，日后若有事需要我，我一定万死不辞！”
　　她捂嘴娇笑。
　　“你们这些人都好好笑，好像都会说这句话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怔了怔，不解地用手挠挠头。这是人之常情呢，这个姑娘怎生觉得好笑？不过也是，这句话的使用频率的确是极高的，可是在这种场合，还能说什么别的呢？
　　“呃～姑娘我送你回家吧，天黑了会又野兽出来的......”他立即跳转了话题，将自己的尴尬用一个更为合理的提议消解掉。
　　“那有什么好怕的啊？”
　　“......野兽哦，会吃人的！”他有点奇怪了，这个女孩子似乎根本不谙世事呢。不知怎地，一种大丈夫气概浮现了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它们伤到你的！”
　　她用手指绞绞耳边的头发，眨眨水灵的眼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