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恰逢因果》意马

86、（章七十五）尾声

　　（章七十五尾声）
　　五年后，片场。

　　五年前签下的合同，因为屡生变故，所以一再推迟拍摄时间。直到今年年初才经作者亲自执笔，编写成剧本。

　　《何以为龙何以归》。

　　今日风和日丽，人工布置的黄沙“塞上”，拍的是一场凯旋的戏。

　　李优孟坐在场边的遮阳伞下，有些不忍去看场景。因为这场戏里没有“李优孟”，有的是刚烈女子孙氏。

　　李优孟很想叹气。真不明白二十一世纪的拍戏方式，为什么一幕一幕可以分开来，完全打乱顺序也没关系。譬如现在，一开机，先拍结局。说是因为演孙小姐的演员比较大牌，不好敲档期。

　　……好吧，那就先拍完她的戏份好了，以后正好眼不见为净。

　　“暖暖！”有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马蹄声。

　　李优孟听见这声音，不由得柔柔笑开，拿开遮在眼睛上的剧本，抬眼看向迎面而来的白色小马。马上少女一身百褶流仙裙，梳了漂亮典雅的发式，笑容嫣然，才十岁年纪，眉眼间已经可见是个美人胚子。

　　因为她的轮廓，很像她的父亲，深刻而明朗。

　　诺诺从马上一跃而下，飒飒英姿，像极了自己当年。她豁朗地拍一拍衣服下摆，大步流星走过来，挨着李优孟坐下，脑袋一歪靠在她身上，开始一一细数今天在片场的奇遇。

　　因为诺诺颇有几分自己儿时的影子，所以李优孟带她来客串一下童年“李优孟”。没想到这扮相，真是惊艳众生。

　　李优孟说，顾诺，我看你不像公主，倒像个侠女。

　　诺诺说，那侠女厉害还是公主厉害？

　　李优孟嗯了一会儿，说，那不好说。

　　诺诺说，那我要做侠女公主，可以么。

　　李优孟说，当然可以，其实我小时候也梦想这样子来着。

　　这部戏的女主角是李优孟亲自挑选的。当然，是在制片方亲自指定的几个人选当中。虽说选的不甚满意，但也尚可。毕竟，选人来演自己这种事情，本身就很难。

　　至于男主角，事先根本就没跟她商量，直接由上面“钦定”了一个。这个让李优孟很恼火。不过看在那演员姓“龙”的份上，李优孟忍了。

　　据说那男演员叫“龙什么什么拉斯夫特汤姆杰克舒克贝塔阿里巴巴”之类的，或者不是这个名字，但第一个字肯定是“龙”。外国人的名字，又臭又长，李优孟从来记不住。

　　据说那男演员很帅，是德裔，血统尊贵，气宇不凡。

　　据说那男演员很神秘，身世离奇，经历坎坷。

　　据说只要是女人，见他第一眼，就会爱上他。

　　这男演员很大牌，比“孙小姐”还大牌。开机几天了，一次都没有出现。

　　李优孟转头对一旁的导演说：“导，今天的盒饭不错，是吧？”

　　“是啊是啊，你也觉得不错啊？”

　　“嗯，真不错，尤其是红烧猪蹄。”

　　“对的对的，我也吃它不错。”

　　“嗯。”李优孟点点头，转回去，隔了一会儿又问身边的诺诺，“顾诺诺你觉得呢？”

　　“嗯，还好。不如爸爸做的。”

　　李优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转向导演：“我家女儿也说了，猪蹄味道不错。”

　　导演装傻不成功，无可奈何地转身吩咐道：“小王，把盒饭里的红烧猪蹄，多打包几份给苏编剧带回去。”

　　李优孟微笑：“谢谢导演。”

　　“要饭”，这是李优孟每天在片场必做的工作。没办法，从十年前到五年前，自己接连大病，顾家也连遭变故，顾若又去世，两家加起来也算是倾家荡产了。如今李优孟一个人带着诺诺，早就学会了勤俭持家。

　　当然，坑剧组也是“勤俭持家”中的一项。其实她觉得自己做的也没什么不对，剧组盒饭每天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与其这样，还不如接济她们家呢。

　　要说这剧组真是业界良心，每顿饭都有肉。诺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与其花钱去吃快餐，还不如多吃几份剧组盒饭。

　　一场戏拍完，场工正在换景，准备拍下一场战争戏。李优孟喝了口桌上的冰镇柠檬汁，又转头去跟导演打听明天盒饭的配菜菜单。

　　导演说不知道。李优孟想了想，建议说，不如吃烧牛腩或者荷花鱼。前些日子诺诺说想吃来着。导演懒得理她，好脾气地吩咐小王赶紧记下记下。李优孟满意地转回头去看拍戏，心想导演先生真是个好说话的人。

　　场景里金戈铁马，一场百人的武戏，打得热火朝天。

　　突然起了风，天边卷起黄沙，将天地罩在朦胧间，什么都看不真切。

　　导演喊了暂停，招呼大家先去躲避风沙。李优孟却没有动，因为她分明听见风沙彼端传来从容霸气的马蹄声，“嗒——嗒——嗒——嗒——”，清脆沉稳，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声音，带着某种刻骨铭心的熟悉。

　　李优孟驻足在原地，努力眯起眼睛，望向风沙里。

　　有伟岸身影跨着马前来，渐渐显出挺拔的轮廓，却看不清脸庞。

　　他一身戎装，身上的战甲泛出明晃晃的光。李优孟看着，心口突然一震。因为那战衣……一针一线，一寸一缕，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赤红的马蹄终于破雾而来，站定在李优孟面前，扬起头颅嘶鸣。马上的人款款俯下身来，向她伸出手。

　　她终于看清，那近在咫尺的一张俊朗的脸，眉宇间带着沉淀千年的沉着，却也未曾泯灭当年年少的英气，左侧脸颊上两道交错的伤痕，仿佛岁月般波澜不惊，又分明深刻得刺痛人心。

　　这张面孔，熟悉得让她泫然欲泣。

　　还以为，再也不会重逢。

　　“孟孟，”他缓缓开口，淡淡微笑，眼睛看着她，就像从前的每一次，那么执着，那么专注，“我回来了。”

　　李优孟愣了好久，也微微笑起，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全文完）

　　（后记）

　　剧组人员看到这一幕，纷纷向导演打听：“导演导演，苏编剧怎么自己跟男主角搭起戏来了？该不会他俩……潜过规则？”

　　另外有人说：“潜规则？谁潜谁？”

　　“这个……”

　　导演：“可能苏编剧自己太入戏了吧……”

　　……

　　塞上，小木屋内。

　　龙尘伊离开前一晚，紧紧拥着目盲的李优孟。她已经起了睡意，鼻息渐渐绵长。

　　“孟孟……”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声。

　　“你现在画得出我的模样，那来生呢？”

　　“来生也画得出。”

　　龙尘伊收紧了手臂，说：“那好，我一定不改变容颜，来生，你也要认得我。我们说好了。”

　　“嗯，说好了。”

　　李优孟沉沉睡去，龙尘伊却久久看着她，眉间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孟孟……”他对她说，又好像自言自语，“你不该被我辜负，更不该被这个世间辜负。你该好好的活着，没有烦恼，没有忧伤。容我自私，拿性命一试。如若成功，我便带你离开，离开这一世的纷纷扰扰；如若失败，我会死去，到那时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人忌惮你的性命。到那时，你不要悲伤，好好活下去。”

　　“此一生，身为父母之子、国家之将，有太多尘世牵绊，不能放下。来生，我只做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弥补这一世欠你的情深，可好？”

　　好，怎么不好。有你在，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