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神纪元》苍荼

7、第 7 章

　　“啊。”
　　撒帝斯看见地面上的人影，突然兴奋地朝他们挥动手臂，“是父亲耶！”

　　察觉到异变的众人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他们只听见身边那白发老精灵发出痛苦的哀鸣。

　　“斯瓦库瑟，你怎么了？”亚瑟尔·菲利雅德见自家儿子平安无恙，刚想松口气，就被精灵老者的悲恸震得又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银发的雪恩圣女不忍心地走过去，轻轻地扶着苍老的精灵，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自己唯一的亲人。

　　艾拉拉对众人摇了摇头，却也无法回答亚瑟尔的问题。
　　她看着那堆冰晶体高塔的废墟，眼露哀伤。
　　这是前任圣女用自己的灵魂铸就的囚笼，为了囚禁住亚雷，同时也为了守护他免于力量的暴走。

　　对斯瓦库瑟来说，只要高塔没有消失，那么他就觉得自己的女儿还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老人还做着一个梦，梦到她有朝一日依然能够归来。

　　但是，无论斯瓦库瑟如何迁怒于亚雷，前任圣女终究是死了。
　　艾拉拉视线向上移动，凝视着夜空中无比闪亮耀眼的银发精灵。
　　像是被不断打磨的完美侧颜点缀着令人心惊的冰蓝色瞳孔，张扬飞舞的银色长发。
　　——他美得如同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不同于艾拉拉和斯瓦库瑟的悲哀，也不同于亚瑟尔以及达伊克的欣喜。
　　尤尔伦卡的皇帝，用他那双漆黑的双眼注视天空的精灵少年，眼中划过一丝杀意。
　　“你无法伤害主人的。”再一次由白色飞鸟状态转化为纯白色的少年，赤红的双眼似乎完全没将梵纳希兹放在眼里。

　　察觉到自己父亲异样的菲利斯，以为这个和自己有直系血缘关系的男人对他产生了杀意。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亚雷冰冷的手指。
　　撒帝斯没有注意到同伴异状，他晃了晃亚雷的手开心地叫道：“亚雷，你能不能带我们下去？”

　　亚雷没有回答撒帝斯的话。
　　但是，包围他们的金色光圈开始减弱，元素狂暴的状态也逐渐褪去。
　　三人缓缓下落，最后漂浮在了距离雪地一拳左右的空中。

　　撒帝斯松开亚雷的手，飞快地奔向了自己的父亲，父子两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哎呀，我的宝贝儿子你终于回来了！”亚瑟尔看见自己的儿子，瞬间就把斯瓦库瑟的老瘦身影忘在了脑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儿子的调皮没有人性，“出去玩好歹和达伊克说一声啊！要是连你都离开我了，我……我也不要活了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父亲我再也不乱跑了，以后我一定去哪里都和队长报告……”撒帝斯的小手紧紧抱住亚瑟尔的脖子，整个人像八爪章鱼一样攀在自己的父亲身上委屈地大哭。

　　达伊克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两个毫无皇室形象的父子，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去给哭得稀里哗啦的两人。

　　相比起爱子心切到丧失判断能力的亚瑟尔，达伊克和梵纳希兹都察觉到了两位王子殿下手臂上仍旧在隐隐发光的荆棘花纹。
　　即便身穿御寒的外袍，即便光在减退，荆棘的纹路依然能浮现在外袍上。

　　达伊克皱眉地卷起了撒帝斯的袖子，发现自家王子殿下的整条手臂都布满了华丽的金色纹身。
　　高大的侍卫队长的那双原本浅灰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美丽的金红色，甚至连圆形的瞳孔都拉伸成了细长的猫眼状。
　　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个是……

　　“……荆棘的契约？”同样见多识广的梵纳希兹说出了达伊克的惊惧。

　　亚瑟尔听见梵纳希兹说出这个词得瞬间停止了抽泣，急忙拉开自家儿子，仔细观察起了撒帝斯的手臂。
　　修长的眉毛苦得皱在了一起。

　　“什么……是……荆棘的契约？”撒帝斯用空出来的右手拿着手帕擦着眼泪鼻涕，红着眼睛抽抽搭搭地问。

　　这个问题问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事实上所有人都没有亲眼见过“荆棘的契约”的订立过程。
　　也不知道这个契约双方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以及代表的意义。
　　但是有一点他们是再清楚不过——
　　这是一个，只有极为高阶的存在才能使用的契约。

　　荆棘契约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特性，就是它的效力连被契约者的死亡都无法更改。
　　也就是说哪怕撒帝斯死了，契约依然能跟随他的转生而继续发挥效力。

　　显然它毫无用处，对于能使用契约的高阶存在来说甚至是个累赘。
　　这是一个从没有人愿意使用的契约方式，包括达伊克在内。
　　荆棘契约一旦成立，那就意味着自身永远要受到契约效应的控制和奴役。
　　高阶存在与人类缔结契约通常都是一时兴起。
　　尽管这个一时兴起的时间可能长达百年，但是没有谁能够忍受被契约者的无数次的转生。

　　——哪怕是出于爱情或者亲情。

　　“斯瓦库瑟，你不觉得……你有解释一下的必要么？”梵纳希兹看着自家儿子手臂上的漆黑纹路，周身满溢出肉眼可见的黑暗元素。
　　为什么，偏偏是菲利斯？

　　亚瑟尔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梵纳希兹不清楚也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不可能瞒得过他——
　　荆棘的契约，能使用这个契约魔法的，只有王级别以上的高阶存在。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力量强度足以惊动所有元素的银发精灵，极有可能是雪恩一族的精灵王。

　　但是，作为守护一族的精灵王，使用荆棘的契约却是禁忌中的禁忌。
　　几乎永无休止的契约效力，是放弃了作为精灵王职责的罪证。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尤尔伦卡的皇帝陛下，我想您是有所误解，”艾拉拉代替沉浸在悲痛中的老者，平静地正视梵纳希兹，“亚雷哥哥他……永远不可能是雪恩一族的王。”
　　尽管亚雷是前一任圣女所生，尽管他的力量已经突破了历代的精灵王。
　　但是他注定与精灵王一职无缘。

　　“我什么时候问过你这个问题了？”梵纳希兹周身的黑色元素不断凝聚成圆球状，密密麻麻地浮在他的四周，“我是问为什么这个精灵，偏偏选中了我那最没用的儿子？！”
　　最后那句话，梵纳希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质问。

　　艾拉拉似乎对于梵纳希兹的黑暗魔法毫不畏惧，依然恭敬而得体地回答：“塔选中了他们……这是前任圣女的意志，我无权干涉。”
　　梵纳希兹眼中杀机毕现，愤怒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别的情感，怒极反笑：“那么，我在这里当场杀了他们也是我的意志，你也无权干涉？”
　　随着梵纳希兹的一个响指，黑色的圆球仿佛无数黑色雨点，直直冲向了亚雷和菲利斯。

　　菲利斯知道这是梵纳希兹最擅长的一个破坏性极大的自创魔法。
　　叫做“无限磁爆”。
　　只要那些黑色的圆球碰上自己和亚雷，他们就会瞬间被黑色的雷点炸得连头发都不会剩下。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视觉享受的惩罚性魔法，残酷而无情地威慑着那些想要推翻梵纳希兹统治的政敌们。
　　他知道这一次父亲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但是……他现在还不想死！

　　眼睁睁看着雨点落下，菲利斯不甘心地紧闭上眼睛。
　　像是回应菲利斯的心声，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亚雷终于侧过头来。

　　雨点般的黑暗魔法像是碰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瞬间消失无踪。
　　如果不是无限磁爆所掀起的狂风吹动了亚雷的长发以及袖口，他们几乎要以为梵纳希兹主动消除了那些破坏力极大的黑色圆点。

　　狂风卷起地面的雪，纯白色的雪元素们亲昵地围绕着亚雷缓缓飘动。
　　碰触着他冰冷的唇，冰冷的发，冰冷的蓝色双眼。
　　他是他们如此重要的存在。

　　“没有用的，”艾拉拉摇头，“族里的长老们试图毁灭过亚雷，所有元素都抗拒伤害他。”
　　像是要极力保护深爱的人那般，元素们哪怕是要毁灭自我，也不愿意伤害亚雷分毫。

　　简直就像是神一样。

　　所有人都在心中呐喊了一句，但是谁都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世界的统治者是水之女神，除她以外能够受到所有元素喜爱的存在，一个都没有。

　　“是么？”梵纳希兹像是自言自语，左手心处形成的黑影形成一个黑洞，他的右手从黑洞中抽出一柄纯黑色的长剑。
　　看到那柄长剑出现的瞬间，亚瑟尔连愤怒都来不及表示就跳了起来：“梵纳希兹，你是真的要杀死你自己的儿子吗！？”

　　“算上他，”梵纳希兹右手高举起不详的纯黑之剑，“也不过才六个而已。”
　　在亚瑟尔的怒吼声中，梵纳希兹挥下了手臂，但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像是有几条看不见的丝线，牢牢捆绑住了他持剑的手臂。

　　他瞬间就察觉到究竟是谁在搞鬼，眼中的杀戮之意褪去了些，但却依然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黑暗帝王。
　　“你这是什么意思，海因里希。”

　　“这句话，我如数奉还。”晴朗无云的夜空上方，突然响起了温柔的轻笑声。

　　那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迷魂之音。

　　低哑深沉，魇魅入骨。

作者有话说

　　-_-忙得都忘了第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