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城纪》火棘子

61、爱你之色【33】

　　【33】

　　“我的意思就是，或许M-G破译了U计划！”破译了，所以不在乎一个病毒源了。

　　杭岩将这句话消化一样咀嚼了半天：“U计划不仅仅是技术，也是理论上的完全颠覆，M-G的技术还没到，破译不了，除非，他们得到了一整个U计划的实施过程！”

　　骆蒙弹了一下烟灰：“季誉不见了。”

　　“什么？”

　　“我跟他是搭档不错，但是，我怀疑他留在研究所的目的。慕欢应该也没相信，所以变相地将他囚禁了。然后，今天，我发现季誉不见了。杭岩，你明白我说的话吗？他，逃了。”

　　杭岩停了半天：“季誉是M-G的人吗？”

　　“季誉是艾洛的人。”

　　艾洛是M-G的人，所以季誉是M-G的人，所以，季誉极有可能窃取U计划交给M-G研究所。

　　骆蒙叹气：“能在M-G潜伏那么久，季誉也不会是平常人，他一直都喜欢走刀刃，或许，秘密机构也得到了整个实验。你们都不知道，秘密机构也有自己的研究所，里边搜罗的研究员也非常的出色。”

　　杭岩平静地沉思了一会儿：“是这样啊。”

　　骆蒙笑了：“你为什么不惊讶？”

　　杭岩不惊讶，因为骆蒙说得层层递进，铺垫得太好，推导出了一个推论，没有没法惊讶。当下的问题是：慕欢知道这个事吗？慕欢在前线会被分心吗？

　　骆蒙说：“知道吗，M-G研究所的最大客户是南姆国。”

　　如果M-G给南姆国提供了U计划理论然后用在与的西炎国战事上，简直是一场活生生的瘟疫，不可想象。通过U计划实施的病毒，有强烈的针对性，又有强烈的传播性，根本就是杀人于无形。怎么可能？通过自己的手，扼向了慕欢的脖子。

　　“不可能的。”杭岩浑身一哆嗦。

　　“U计划大概在你们进行囚犯实验时就已经暴露了。前几天，我得到了秘密资料，发现很多奇怪的地方，跟U计划实验是换汤不换药，我猜，现在它已经是国与国之间竞争的利器了。”骆蒙说。

　　“不可能！慕欢没有说过！”

　　骆蒙苦笑一下：“慕欢是不可能跟你说这些的。U计划被泄露，还被M-G研究所捷足先登，他要负绝大部分责任。正是这样，师峥才会让慕欢上战场看能不能挽回这个败局。”

　　后来杭岩听不见骆蒙在说什么，脑袋中有什么在抽搐，无法遏制的疼痛，他痛苦地抱住了头。

　　医院里，高晗调着吊瓶的流动速度。

　　在杭岩醒来后，高晗坦白了所有的一切，正如骆蒙所说，U计划早就泄露了——两年前，在M-G研究所的季誉陆续剽窃出了K实验的资料，交给了秘密机构。机构并不知道K实验的源头在国内，还以为是M-G的核心实验，机构复制着K实验，同样受阻。而此时，季誉太过心急，暴露了，被艾洛逮住。

　　艾洛让季誉逮住杭岩。

　　季誉和机构才知道，“始作俑者”近在眼前。

　　后来，发生监狱一系列事件，慕欢将“囚犯被劫”一事向上汇报，再通过跟秘密机构的负责人谈谈，消息共享，所有的事情终于明朗化，大家握手言和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季誉还是双面间谍，口头上投靠了慕欢，实质上竟然还在替艾洛做事。被认为“绝对绝密”的U计划，其实早被一点点泄露给了艾洛和M-G研究所。

　　U计划被泄露，慕欢要负绝大部分责任，他于是要亡羊补牢。

　　杭岩无法理解，为什么慕欢和高晗都瞒着自己，明明这种事就该一起解决的啊：慕欢又一次把自己扔下，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承受不知道的病毒。

　　杭岩说：“怎么办？”

　　高晗语气郑重：“在研究级别上，秘密机构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慕欢说，一定要等秘密机构把责任承下来，我们才能动手，否则，我们是担不起责任的，一切问题最后都会成为你、我、慕欢和师峥的责任。”

　　杭岩忍无可忍：“可是慕欢在前线啊！”

　　高晗说：“这也许就是政治。”

　　这是政治，这是博弈，即使慕欢现在就在刀刃上，他也不能先动——杭岩无法理解。这时电话响了，慕欢的声音带笑：“杭岩，生病了？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杭岩不说话，整整三天他没有说话。慕欢每天哄他一遍，就挂了电话，前线有无数的事情要处理，虽然慕欢还是笑着，可杭岩听得出里边的沉重。第四天，杭岩开口：“高晗，这么短的时间，秘密机构不可能研究出来，我们为什么不启动U-B计划？”

　　U-B计划，杭岩向慕欢建议过的白发计划。

　　“我们之前研究的就是南姆国边界国民的基因，U-B计划很容易实施，震慑力强，危害小。高晗，你向上级申请，他们肯定会同意的！”杭岩说得坚定。

　　“杭岩，我不赞同，我不想让研究过多的沾染战争。”

　　“我也不想，可是你在那里。”

　　从骆蒙那里杭岩陆续得到前线的消息，知道南姆国使用了生物战，西炎国的战士损失很大，慕欢应付得很被动——这些消息自然是被封锁的，杭岩就这样看着双方僵持。

　　有一天，慕欢打过电话来：“我们在反击。”

　　杭岩平静地说：“既然是南姆国挑起的战争，我们为什么要一步步退让？西炎国的士兵是扛不住生物攻击的！我要用南姆国边界做实验，实施U-B计划。”

　　慕欢沉默片刻，回答：“假如你坚持的话。”

　　假如你坚持的话，那就是默许？杭岩向高晗递上了申请，高晗苦笑：“如果有一天，我们都成了人形武器，就是从今天开始的。”

　　“慕欢早就是人形武器了。”

　　高晗凝目这个认识十几年的朋友：“杭岩，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我相信，不只是白头发吧？”如果仅仅如此，慕欢不可能这么迟才决定的，其中一定隐瞒着什么重大的东西。

　　杭岩说：“只是这样。”

　　高晗说：“可能会把世界毁了。”

　　杭岩却笑了：“我没有世界，只有慕欢。”

　　杭岩的表情不多，枉费了一张俊俏的脸，唯有这样笑起来时，像一幅线条画着色了一样，生动，鲜活。高晗，忽然失语，他想，被改变的人不止有慕欢，还有杭岩。

　　三天后，杭岩找到了慕欢。

　　慕欢笑着用左手抚摸杭岩的脸：“你真是不听话，最不想你来这种地方了，把我们所有人都改造成我的左手这样吧！”

　　被杭岩拯救过的左手，在一次次强化因子后，经得起当前的生物攻击，简直是奇迹。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西炎国边界的地下有了一座秘密实验室，这座实验室一次次输送着强大的兵源，真正的人形兵器，甚至能抵抗着生物攻击，扭转着西炎国的败局。

　　某天，几个被俘的南姆国战士被送进这里。

　　昏睡不知多久后，醒来，这几名战士发现守卫的西炎国战士防备松懈。他们暗喜，偷袭之后，竟然很顺利地逃出了囚禁之地，回到了南姆国阵营。也许是经历了生与死的边缘，他们都有些憔悴，两鬓白发，当然这都被逃生的喜悦所忽略了。

　　然而，半个月后，南姆国阵营忽然大乱，大部分兵士都开始出现白发和早衰症状。病情迅速蔓延，连同南姆国边界的无辜百姓也一样。

　　而与之相邻的西炎国却很平静。

　　这种被称为白发鬼的病如同一场瘟疫，西炎国和南姆国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迅速被国际关注，关于战争的对错也议论纷纷。一向不以强势示人的西炎国忽然拿出证据，证明南姆国和M-G生物研究所之间的种种破坏和平的实验。而数年前，M-G生物研究所也曾支持过另一个西炎国邻国的实验。

　　至此，西炎国政府正式宣布对M-G生物研究所的通缉。

　　南姆国不甘示弱，借助M-G的力量试图反击，但他们对峙上的是一批近乎进化过的人形武器，数年前，他们通过一次次的实验强化了体质，而且，无形中也增强了对生物侵蚀的抵抗力——领导这些人的上将：慕欢，就是这样的人形武器。

　　这样的认识大大震慑了南姆国。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南姆国还是铤而走险进行了M-G的K实验。K实验，如同U计划一样的原理，实施方法不同：K计划针对体质超出寻常人的战士，三日之内全部都染上某种致命急性病，导致大面积兵士死亡——因为西炎国的兵士大多做过体能强化，所以K计划若是成功，90%的战士将死亡。

　　某一天，几个带着K计划病毒的兵士混入西炎国战士中。背水一战的南姆国将军静静等待着，可是，三天后，他们并没有接到横尸遍野的报告。恰恰相反，西炎国战士穷追猛打，慕欢引领的一支军队长驱直入。

　　南姆国将军怒了，实施K-终极计划。

　　K-终极计划：因西炎国国民多为聚集居住，边界的村落存在几百年，血脉中有着稳固的相同基因。把这些基因从提炼出来——这样，所有携带着该基因的平民将染上致命急性病，因此造成大面积死亡。南姆国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叫嚣着战争，他们坚信惨无人道的K-终极计划必然能让西炎国震惊。

　　这个惨无人道的计划，在某一天悄然实施。好在，西炎国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将平民全都撤离了，只剩下了武装齐备的士兵。

　　果然，慕欢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丧心病狂的南姆国将军以为最强大的病毒基因被释放出来，K计划终于奏效了。他绝处逢生，忍不住狂笑，得意忘形：“哈哈哈！我们是最强大的！”

　　你们是最强大的？慕欢冷笑着，看着监控里南姆国边界的污染指标飙升。

　　杭岩说：“是时候了，全部都撤回来了吧。”

　　早都撤回来了，只剩静观其变。三天后，南姆国的瘟疫发作，致命急性病流行，他们终于自食其果，所释放出来的K计划病毒疯狂反扑至他们自己的士兵。在一天之内，病毒最浓烈的前锋全部阵亡；次日，来不及撤退的中军全部阵亡；第三日，M-G生物研究所驻南姆国基地被暴露，横尸遍地；第四日，……

　　这个惨剧蔓延了半个月。

　　南姆国几百公里的地域受到病毒污染，国家受到重创，一蹶不振。而M-G生物研究所也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终于有和平人士游行示威，要求将M-G生物研究所解散，当然，这些都发生在M-G生物研究所的根据地Y国，与西炎国无关。让人稍微在意的是，艾洛也成了国际通缉犯，他的手下有一个叫做季誉的人。在打击与逃亡中，M-G生物研究所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辉，艾洛和季誉也隐姓埋名，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西炎国则不战而胜，低调地将边界划清。与此同时，一个地下的研究所在秘密地运转着，有人猜测这场战争的阴影至少需要一百年才能消除，而研究所所做的就是将一百年缩短成十年。

　　慕欢胜利归来，荣耀自不必多说。

　　骆蒙疑惑地问慕欢：“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胜了？M-G生物研究所的K实验为什么会反噬？”

　　慕欢诡秘一笑：“因为我们有人形武器。”

　　“什么？”

　　“真相的人形武器——杭岩，他，从来都是奇迹。你记得季誉从M-G剽窃的K实验的资料吗，他交给了秘密机构，而我，从机构那里又得到了。杭岩从这些资料中，找到了M-G的企图。”不是每个人都能懂，也不是懂了就能知道怎么解决，但杭岩做到了。

　　不远处，杭岩闲闲站立着，淡蓝色的上衣，发白的牛仔裤，看上去人畜无害。

　　慕欢微笑，继续说：“几年前，K实验被泄露给M-G生物时，杭岩就能想到了用秘密长码追踪到对方的行踪，并使对方中毒，无法破解。对于他来说，能想出致命的理论，就能想出救命的法子，就是双手互搏吧。”

　　“我还是不懂…”骆蒙疑惑地问。

　　“U-B计划，不仅仅是将对方的头发染白那么简单。而是，抵抗力完全丧失。当南姆国将军启动K-计划的时候，就是他们自取灭亡的时候。所以，很残忍吧。我，其实不愿意亲手杀人。”但可以借刀杀人。

　　那么，当谁杀机起了，谁就走向死亡，而丧心病狂的是南姆国。

　　“难怪你不愿意启动U-B计划。”骆蒙喃喃。

　　“我也不是出于善良，而是，某些利于以后的决策需要。骆蒙，我们没有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就让这双沾满血的手守护别人的天真好了。”慕欢笑了笑，未尝不是无奈。

　　骆蒙也笑了，谁又不是呢。

　　慕欢轻松地走向杭岩：“杭岩，回家吧。”

　　杭岩仰头，仰望五指并拢中指缝间的阳光，那是橘红与晕黄，美妙极了。

　　次月，慕欢得到表彰，军衔升了一级，掌控了整个X-军区。次年，师峥由军队走上政坛。其后西炎国军事迅速崛起，军事强盛、经济强盛，对周围的邻国产生了极大的震慑，在之后的岁月里，西炎国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准则，在国际上拥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而最令人忌惮的是，西炎国拥有他国所无法比拟的生物核心武器，这是隐形的核武器，无需明说的力量。

　　当然，对于杭岩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的世界，只有实验和慕欢。秋天，枫叶红了，杭岩脱下实验服。回家的路上铺满红枫，他回望身后：这是几度转移后的第六个研究所，无论地方在哪里，研究所的本质都没有变过。

　　十二岁那年，杭岩被送进了研究所，原以为世界从此就是白色。

　　直到那天，一睁开眼，他看见白色的世界中，一个很俊很俊的人，一个很暖很暖的笑容，就这样突然出现了。慕欢，是白色中唯一的一抹亮色，是无味里第一颗抹茶莲蓉酥——杭岩，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脉甜蜜，从唇而入，铭刻入骨。

　　没有世界，只有慕欢。

　　“杭岩，想什么呢？”慕欢将军帽摘下，扣在杭岩的头上。

　　“想永远！”

　　“嗯？说什么？”

　　杭岩握住慕欢的手，浮起隐隐的笑：“像现在，永远。”

　　慕欢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嘴唇甜蜜地印在杭岩的脸上，笑容灿烂：“永远，永永远远，慕欢爱杭岩。”

　　======《深蓝是爱你之色》BY火棘子·2014.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