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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丁姑娘的困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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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距洋镇有两日的路程,三人一路快马加鞭,直到暮色深沉才在一户农家借宿。这是照顾苏琳和丁月华,丁月华是习武之人,这点路途与她算不得累;苏琳与展昭共乘一骑,展昭虽多有照顾,可终究是受不住这般强度的疾行;面上的疲惫之色掩藏不住,却咬牙忍着,心知多耽搁一分那些翠鸣和如玉便多一分危险。
农家依山伴水,门前的小溪流水潺潺,远处山峦只余朦胧的黑影。展昭没有睡意,安顿好两个姑娘便四处走走看看,思索到了于洋镇该从何下手。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眉头又不由皱紧;若寻不到线索,仍旧是困难重重。苏琳已经惊动对方,若他们转移据点或是对姑娘们下杀手,那就不妙了。至于那个给苏琳通风报信的妇人,也是疑点重重,不知她有何目的,在于洋镇可还能见着?
苏琳累得不轻,胡乱填了肚子之后便沉沉睡去。丁月华瞧她睡得沉,颇有些羡慕;她也累,可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乱糟糟的,搅得睡不下。她心里担心翠鸣和如玉,若不是她提及苏姑娘,也不会有那番口角;如玉会背着大伙孤身涉险也是因之前她的提议。这些事,都跟她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心安,这才想跟着来助展大哥一臂之力。
因着睡不着,丁月华也出院子散心。展昭见她出来淡淡道:“姑娘怎么不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丁月华蹲下身,拨了拨溪水,清凉怡人。“睡不着,也不知道翠鸣和如玉现在如何。展大哥,你不是也没睡么?”她抬头望着展昭的侧脸,迟疑了一下,道:“苏姑娘怕是累坏了,睡得倒沉。”
展昭仿佛未听到她的话语,兀自望着星空,良久才道:“展某感激姑娘仗义相助,只是凶险难测,还望姑娘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孤身涉险。”丁月华起身,娇笑道:“展大哥,我的武功也不差呢,哪有那般娇弱?不信,我们比试比试?”
“展某并无小看之意。姑娘是客,劳烦姑娘相助已是失礼,万一再有个闪失,展某该如何谢罪?”展昭低头笑笑,觉得有些疲惫。丁月华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合时宜,讷讷地说不出话,停了片刻,又道:“展大哥客气了,你与哥哥相熟,我也当你是大哥,往后你就叫我月华吧。叫姑娘怪生疏的,你看可好?”
展昭垂首,缓缓流动的溪水在月光下折着浅淡而朦胧的微光,映在眼底亮了他的眼眸。丁月华不待他回应,只道夜色已晚要回去休息,便折了回去。直到进了屋子才松了一口气,眼里闪着光,展大哥并未拒绝呢。丁月华心中莫名激动,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去,她身旁的苏琳睡得深沉豪无所觉。
而展昭原是在月下思索案情,被丁月华这么一打断,思绪偏了。他二十有六,对男女之情并非全然无所觉,丁月华的小意示好他自是知晓;她若是像苏琳那般,他倒能拒绝得直接,可她眼里虽流露出心意,言行上却无可挑剔,他无论如何也冷不下脸。
忽而,自嘲地扯出一个笑,苏琳的胡搅蛮缠他何曾没有拒绝过,一而再,再而三,再三再四地疾言厉色,她何曾在意过?从某些方面来看,她极会进退,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末了,还要强调一切皆是他自愿,她不曾逼迫他一星半点。
翌日,三人在农家简单用过早饭便要赶路。丁月华见苏琳面带疲色,提议让展昭先赶去于洋镇,她带苏琳走得稍微慢点;如此可以让苏琳稍微缓缓,也不至于耽搁行程。展昭摇首否决,慢能慢到哪去?还是到了于洋镇再做休整。
丁月华自然不会反对展昭的决定,转向苏琳,看着她迷迷糊糊睡眼朦胧的模样,道:“苏姑娘今日和我共乘吧,也好靠着我休息一下。”苏琳打了个哈欠,瞄了眼丁月华,就她的小身板,别把她给摔了。不待她拒绝,展昭已经带她上了马,声音微冷:“今日路程紧,早些上路吧。”说着已经策马前行,丁月华抿唇不语,愣了片刻也策马追了上去。
苏琳饱受颠簸之苦,痛苦地呻吟一声,昨天颠得她浑身酸痛,今日更是受罪。展昭的速度不减反快,低声道:“可还撑得住?”今日她状态确实不佳。苏琳嘟嚷道:“死不了,最多生不如死。这一趟下来,我非得在床上瘫两天不可!”展昭闻言笑而不语,有她在枯燥的路途也生动了起来。
这一日只有中午十分稍作休息,吃了点干粮又开始赶路,直到深夜才抵达于洋镇。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于凌晨时分也进了于洋镇。马车悄然穿过无人街道,转入阴仄的巷子,在错综复杂的岔道里拐了几道弯,停在一个不起眼的破败小院前。车夫跳下车,三急一缓地叩击着门板,不多时,有人来开了门,帮着把车上的两个昏迷的姑娘扛进了院子,马车这才离了去。
这两个姑娘便是贾如玉和翠鸣。事情与贾如玉预想的不一样,这伙人拐子对她们下迷药,分量不轻,这一路都迷迷糊糊地昏睡,待她醒来,就已经在这破败腐臭的屋子里。这里除了她和翠鸣。还有好几个姑娘,应该是先前被掳来的姑娘。她们皆备下了药,虽未被捆绑却也全身无力,外头还有几个护院看守,想逃跑根本不可能。
这种情况下,贾如玉也无计可施,只能耐心等机会。这般情形下,她也收了脾气,给翠鸣赔了不是;也承认自己冲动了,本以为可以混进来救人,没想到把自己也给搭了进来。翠鸣见她是为救自己才落入困境,心中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眼下她们还得合力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这两日,她们得知掳她们来的两名男子是两兄弟。分别是周连富和周连财,还有个同伙,叫秀红。他们通常是让秀红带着孩子把年轻姑娘诱哄到偏僻处,再由周氏兄弟用药物把人迷倒带走。掳来的姑娘都是要卖入一家叫做百花楼的青.楼。虽然得到了线索,可却脱身不得,只能干着急。
天蒙蒙亮,来了个打扮妖娆的中年妇人,周氏兄弟唤她杨妈妈。杨妈妈进来看了一圈,目光在贾如玉和翠鸣身上多停了片刻,赞许地点点头:“这次的货色不错。”周连富咧嘴笑开来:“妈妈满意就好,这些个姑娘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不好的我可不敢拿来糊弄妈妈。”
周连财也道:“妈妈可瞧仔细了,这些可都是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保管你扭转乾坤,将万花楼打压下去。您可不能让我们兄弟白辛苦,可得给个好价格。”杨妈妈睨了他一眼,道:“我当我的银子好赚?这些个姑娘还要调教,也不知何时才能接客。万一给我来个抵死不从,我这一番心血不都打水漂了?”
周连财低笑道:“妈妈说笑了,弄点迷情粉烈女也要变荡.妇,您这一下子来了十来个黄花大闺女,生意还能不好?我们的要价也低,保管你稳赚不陪。”杨妈妈不再言语,再扫了眼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姑娘们,退了出去。周连财的话也有道理,到了青.楼哪里还有贞.洁.烈.女,有一便有二,调教的法子多了去,还怕她们不从?呵,她百花楼重振雄风的日子到了。
周氏兄弟跟杨妈妈谈定了价格,又定了交货日期,这生意算是成了。送走了杨妈妈,周连富吩咐秀红给屋里的姑娘做饭,那可都是摇钱树,要好生养着。待饭菜弄好,他亲自将一包软筋粉洒进稀饭里,搅拌之后才让秀红送去。这些个娇滴滴的小妞要做皮.肉.生意,捆绑不得,坏了皮相就不值钱了,还是下点药方便。
苏琳虽不是真下不了床,可这全身的骨头真的都要错位了,总觉得动一下便咯吱咯吱地响。反正去青楼查案她也去不了,还是先休整一日再说。丁月华倒积极,想跟展昭一道去。苏琳摇摇头,不管什么时代,小姑娘都是又傻又天真,“丁姑娘,展大人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姑娘家进青.楼像话吗?”
丁月华看看展昭,再看看苏琳,无辜道:“我可以女扮男装。”苏琳叹口气,有些头疼:“你当别人都是瞎子么?”丁月华没料到苏琳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有些下不了台,只能求助地看向展昭。
“月华,苏姑娘说的极是,烟花之地你还是不去为好。”展昭极不赞成她女扮男装同去,丁氏兄弟将妹妹托付给他代为照顾,他若带她去青.楼,岂不有负所托?丁月华有些丧气,苏琳便道:“丁姑娘,青.楼你是去不成,但是可以四下走走看看,或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准。”
安排妥当之后,展昭便出了门。苏琳坐在桌前发呆想心事。丁月华偷偷打量她,心里说不出滋味,展大哥对苏姑娘并未有何特别之处,甚至有时候疾言厉色,可她能看出展大哥就是对她不一样。
若说他们是一对,她又觉得似乎少了点亲密;展大哥从来都只称呼苏姑娘为姑娘,连名字都不曾唤过;而苏姑娘也是如此,不是唤展大人,便是展昭展昭的,唤展大哥不是更亲热吗?就方才展大哥出门时,苏姑娘还劝他要放得开,必要时候牺牲点色.相也是应该的……还有,每当她提及苏姑娘,展大哥就劝她离苏姑娘远些,说苏姑娘巧言令色爱胡诌,莫要轻信于她。她糊涂了,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有这般说意中人的道理?或许日子久了她就能弄明白。
贾如玉猜测药是下在饭食中,她便没有吃,熬了一天药效才渐渐退去。可药效刚退,又一天滴水未进,身体还是发虚;此时是深夜,便于脱身,时间上也拖不得,万一进了青楼被灌了下作的药,那就迟了。
瞧着外头的护院皆睡了,她悄悄出了屋子,到了院中发现院墙有些高;她的轻功不佳,现下还有些腿软,也不知道能不能翻出去。可眼下也别无她法,提了口气跃上墙头,堪堪挂在墙头;紧张地回头看了眼,还好没有惊醒那几个壮汉。待她要攀上墙头,忽然手下一松,一块砖块松脱,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她也自墙头跌落,心道——完了!
这一番动静自然是惊醒了护院,这几个护院都会点拳脚功夫,又是以四敌一,贾如玉被困住寻不到翻墙脱身的机会,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他们都还算温和,怕伤了她,没下死力气。周氏兄弟闻声而来,眯着眼仔细打量她一番,“原来是开封府的女捕快,我还想哪来的泼辣货能有这般能耐,明日就先送你去百花楼给杨妈妈来个开门红吧。”
隔日,天未亮,贾如玉被送去了百花楼。秀红见周氏兄弟离了院子,便也要外出买菜。平日周氏兄弟不会让她独自外出,必定会安排人跟着;今日周氏兄弟不在,她哄着几个护院,说他们昨夜一番折腾辛苦,她不过是外出买菜没什么关系,又说要带酒回来给他们解馋,这才得以离了监视,独自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