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女王之路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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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礼拜后，是个晴朗的天气，福斯特夫人带着安妮坐在一辆有窗帘的马车上，而德波尔夫人则带着菲茨威廉和乔治安娜坐在另外一个敞篷马车上。
詹宁斯家的庄园名叫赫里斯庄园，比起罗灵斯来说差远了，不管是大小还是布置，都不值一提。跟罗灵斯庄园坐落在富人郊区不一样，赫里斯庄园坐落在小镇旁边，甚至可以叫做小别墅，而不是庄园。
这个小镇，就是安妮一行人正在穿过的地方。
似乎是赶上了热闹的一天，外面人声鼎沸，在乔治安娜和菲茨威廉争得了德波尔夫人和福斯特夫人的同意后，跟德波尔夫人一起，下了马车，开始到各个商店游玩。
然而……在安妮想要下马车的一瞬间，她被福斯特夫人握住了手：“殿下，您不能在这种肮脏的小镇留下您的足迹。您看，地都不是石板的，还有那令人作呕的马粪，这里不属于您，殿下。”
安妮几乎是有点儿愤怒地想要甩开福斯特夫人的牵制：“首先，我说了什么，福斯特夫人，不要质疑我的决定。其次，乔治安娜和菲茨威廉，甚至姨妈都可以留下他们的足迹，为什么我不可以？最后，在外面，不要叫我殿下，叫我阁下就足够了。”
可是福斯特夫人这次十分坚定，并没有被安妮几乎算是严厉的质问影响：“阁·下，我并没有质疑您的决定，可您既然要提醒我您的身份，那么我不得不在这里提醒您的身份。这里不是您的宫殿，这里是一个肮脏的乡下小镇，您的身份，不管您选择哪一个称呼，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作为您忠诚的仆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堕落成和平民一样。更何况，您的鞋，属于地毯，而不是半土半石的小路。您要做出符合您身份的事来。”
安妮竟然无法反驳福斯特夫人，是她最先提醒了福斯特夫人她的身份，现在福斯特夫人不过是要求她尽这个身份的义务。看着菲茨威廉有些疑惑和乔治安娜期盼的眼神，安妮最后努力了一下：“那，若是我要巡查我治下的臣民呢？难道也要走在红地毯上吗？”
福斯特夫人微微一笑，似乎是在赞扬安妮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反驳的话：“不，当然不，我的殿下。若是您在视察，您以为您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吗？”
窗外，是真正的脏乱差，也不算是百分百的不能忍受吧，但的确看上去很不能让安妮适应。从前，她几乎从不离开自己的寝室，就算离开，也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花园的角落里。她接触到的每一个环境，都是别人精心布置的。
就算这次离开宫廷，来到罗灵斯庄园，也是有人打理的。
反观这小镇的街道上，不仅仅是有马粪，还有一些喝醉了酒，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男人，他们身边通常是些呕吐物。面黄肌瘦的贫民也在尽力讨取今日的饭钱，商店外有各种各样的垃圾，没有什么人去收拾。污水也不知道是前几天的雨，还是倒出来的废水。
唯一看上去不那么脏的，只有那些商店里面，甚至隐隐约约，她能看到店主为来往的客人准备的点心和茶。
她很想去看看……
她很想走出自己那个被精心布置的世界去看看。
可是……
“殿下，您的优雅，您的高贵，都是从平时的一言一行中体现出来的。”
“你不说，我不说，德波尔夫人不说，谁又会知道我在这里来过？”
“您会知道，殿下。”
如果安妮再大一点，再成熟一点，再圆滑一点，她或许就能找到彻底反驳福斯特夫人的方法，可现在，她无言以对。
不舍地冲着菲茨威廉和乔治安娜挥了挥手，示意她不会再下车后，有些阴郁地开始看随身携带的书。不……也不算是书吧，是贵族关系网。
安妮没有注意到，短短的两周内，她开始享受福斯特夫人总是在赞扬她的高贵，她的优雅。她也开始享受福斯特夫人不停地对她重复的那句“您和别人不一样”。
菲茨威廉和乔治安娜在德波尔夫人的带领下，观光了小镇上的所有小店，甚至还带了些小吃给安妮。乔治安娜买了一些丝带和成衣，菲茨威廉买了一些书和马鞭，德波尔夫人买了一顶帽子，也给安妮买了一顶帽子。大家似乎都满载而归，尤其是当菲茨威廉把他手上的书，递给安妮，说是给安妮的礼物时，安妮越发后悔没能跟他们一起下去了。
哀怨地看了福斯特夫人一眼，福斯特夫人只回给安妮一个赞扬的微笑。
紧接着，他们便又开始向赫里斯庄园出发了。
在赫里斯庄园接待他们的，是詹宁斯夫妇，只不过半路上，詹宁斯先生声称要把时间都交给淑女们，便离开了充满女性大厅。他们的大女儿，弗兰瑟斯·詹宁斯，并不在庄园里，是因为她已经嫁出去了，还嫁的不错，是个伯爵的次子，乔治·哈密尔顿爵士。他们的二儿子，乔纳森·詹宁斯倒是在，看上去已经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了，眼中却还是带着顽皮，菲茨威廉都比他感觉更稳重。
等到詹宁斯夫人让萨拉和乔纳森带领着菲茨威廉，乔治安娜和安妮玩耍时，乔纳森便彻底暴露了他的顽皮。
赫里斯庄园比起罗灵斯庄园唯一更好的地方，就是赫里斯庄园是连接着一个小树林的。所以他们便玩儿起了万年通用的游戏：躲猫猫。
然而，当安妮成为那只猫，开始找人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似乎多了点儿什么东西。意想不到的事就这样发生在安妮的眼前，那多了点儿什么的东西，是鸟蛋，幸好安妮还带着德波尔夫人新送的帽子，不然遭殃的就是她的头发了！
眼看着自己朋友遭罪，躲在暗处的萨拉猛地跳了出来，一拳打在乔纳森的脸上。
那边菲茨威廉没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有在过来的时候，想要拉住萨拉。只不过……因为他出来拉萨拉，乔纳森的反击赫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乔治安娜一看到自己哥哥挨了打，也不躲了，开始放声大哭。
场面……非常热闹。
安妮一边安慰乔治安娜，一边看着菲茨威廉因为被莫名其妙打了一拳以后，对方还不放过萨拉，也开始用男孩们最简单直接的解决方式：打回去。
萨拉见安妮安慰着乔治安娜，也不管她们了，加入了菲茨威廉和乔纳森的战斗。
几分钟后，脸都被打青了的乔纳森，虽然灰头土脸但至少没被打脸的菲茨威廉，裙子头发一团糟但因为被菲茨威廉保护着也没受什么伤的萨拉，还有哭的眼睛都肿起来的乔治安娜和一旁只有帽子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安妮，一同站在德波尔夫人，福斯特夫人，詹宁斯夫妇面前，聆听对他们的审判。
再一次，安妮并没有预料到的事发生了。
詹宁斯夫人连问都没问，直接开始训斥萨拉：“你这个小恶魔，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的哥哥？！”
说着，她便想揪萨拉的耳朵，被萨拉灵巧地躲过。安妮这时候才明白，那天无意中发现萨拉的状态，究竟是为什么。躲开了詹宁斯夫人的物理攻击，萨拉还是躲不过詹宁斯夫人的音波攻击。她几乎是在尖叫着怒斥萨拉不听话，连想教训她都没办法，找个女家教都被萨拉给气走了。
本以为詹宁斯先生至少会问问事情的发生，没想到他也是连了解真相的想法都没有，直接给萨拉定了罪：“好了詹妮，我亲爱的夫人，别生气了。萨拉，你看你，不听妈妈的话，又打自己的哥哥，这一个星期的晚餐，你就不要吃了。”
安妮原本在马车上没能下车的怒气，在那一瞬间爆发，甚至连想都没想，直接给了乔纳森一巴掌：“这是为你的罪行，刚刚萨拉替我报仇，我并不够满意，这下子，你也享受一下被欺负是什么感觉。”
回过头，她毫不掩饰对詹宁斯夫妇的鄙夷：“你们这算什么父母？英国能有那么多没用的贵族，都是被你们给惯坏的。”
安妮刻意地给了他们一个冷哼后，继续：“哦，对，我还忘了，你们不是贵族。这里没有一处地方像是贵族。没有洛可可的油画，没有古罗马的雕像，甚至连图书馆的书你们肯定都没看完吧！”
被气得站都快站不稳的詹宁斯夫人，最终也只能说出：“你！你怎么敢！”
安妮带着得体的微笑：“我怎么不敢？乡绅，这就是你们对贵族的态度吗？”
“这就是德波尔夫人你的家教？”詹宁斯先生对安妮的不屑也十分明显，只是他是男主人，也不能跟个小孩子计较，自然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德波尔夫人身上了。
德波尔夫人也不再保留着她刚刚的和善，反而同样不那么满意地看着詹宁斯夫妇：“安妮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她父母也并非乡绅，你以为你能够把你那些陋习传染给安妮吗？看看，安妮的帽子还是我送给她的礼物，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詹宁斯先生，我还想问你，你们的家教呢？”
詹宁斯夫人涨红着脸：“你们……离开！离开！”
德波尔夫人无所谓地转身就走，福斯特夫人和安妮他们几个小的也没有丝毫犹豫，等到要出门了，德波尔夫人才回头：“是你们邀请的我们，记住了，日后不要再跟着菲茨杰罗德家有来往了，我相信，我的兄弟也不会允许一个没有教养的乡绅跟在身边的。”
詹宁斯夫妇这才有些后悔刚刚的话，毕竟如果现在德波尔夫人真的走出了这个大门，他们家的名声可都完了。贵族总是有那么些许特权，尤其是在他们家并非老贵族，在老贵族眼里，他们甚至还不如一些没落的老贵族。而詹宁斯先生的生意，也是指望着能够有老贵族支持，这才希望能跟菲茨杰罗德一家交好。
这个年代的女人，背后的确都是她的家族，而德波尔夫人背后的家族，可不仅仅是德波尔爵士，而是菲茨杰罗德伯爵一家。
有了这样的概念，詹宁斯先生立即作出选择，冲着詹宁斯夫人大吼：“你还不快去道歉！”
堆满了硬装出来的笑容，詹宁斯先生赶紧上前止住了德波尔夫人一行：“抱歉，抱歉，德波尔夫人，福斯特夫人，我们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我想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安妮仍然想离开，但福斯特夫人再一次抓住了安妮的手，在安妮耳边轻声指点：“您不能现在离开，他们已经道歉了，如果您再离开，对您的名声就有碍了。您记得，您的身份也需要您宽容，就像是您宽恕了我的罪行一样，宽恕他们，才能显示您的贵族风范。”
福斯特夫人再冲着安妮神秘地一笑：“更何况，他们比您更不想让您在这里，何不让他们更烦恼？”
安妮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也终于露出一丝假笑，对詹宁斯夫妇行了个礼：“我也很抱歉，是我的鲁莽，让你们没能知道事实的真相。你们的儿子，乔纳森才是所有事情的导火线，萨拉仅仅是为了保护我罢了。若能够宽恕萨拉，我想我会万分感激。”
詹宁斯夫妇的表情也渐渐恢复了正常，那种虚伪的感觉仍在，只是安妮话已经不会再让他们发火了：“哦，当然，萨拉不需要接受惩罚，乔纳森，快向海蒂女士道歉，否则你今天的晚餐别想吃了。”
乔纳森在经历了刚刚那么紧张的气氛后，也终于不再倔强，跟安妮正式地道了歉，安妮友善地原谅了他。
一切，看起来像是没发生过刚刚那样激烈的争执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女王之路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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