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说》幺叁13

5、005

　　刹车声响彻寂寥夜空，忽然的急刹晃得她冲撞在前车窗，还没反应过疼痛，车门已被打开，狄子晋用力扯下她身体，盛柔趔趄摔在地面，双手被沥青搓的血肉模糊，惊悸还未走远，她勉强支起身，瘫坐在原地喘着粗气。

　　“起来！”

　　他没有温度的命令让盛柔轻颤，她顺着眼前的双腿向上望去，月色又清又冷照着，逆光里一张冷硬的脸看不清表情，盛柔慢慢低下头，瞬间呼吸一滞，目光将他身体虚化，焦点定格在他背后别墅。

　　“我不！”

　　盛柔盯着几步之遥的别墅，心中不安堂惶，她狠狠刮去脸上的粘稠，强撑起身体，来不及站稳拔腿就朝着反方向走，小臂突然被使劲扽住扯得生疼，盛柔回头看狄子晋。

　　“走！”

　　“疯子！”

　　他用力抿唇，促狭的眼里闪过寒光，不由分说，拽过瘦弱的她向别墅里走，越来越近的门，让盛柔脸色越发苍白，她拼命的挣脱，朝着他钳锢的手咬去。

　　狄子晋闷哼一声，施力拽的更紧，盛柔被拽进门里，趁着夜色认出鞋柜上的鞋子，大惊失色，她捂着嘴角，无力瘫在原地。

　　狄子晋斜眸看她，拖着她不动的身子继续走，对她的惊慌视而不见，盛柔由他生拉硬拽，纤细的手腕被勒出红痕，她死咬着嘴角不敢发出声音，他阔步迈上扶梯，盛柔顺势抱住扶手用力向后撑，狄子晋狠狠一扥，疼的她闷哼出声。

　　狄子晋回头瞧见她皱起的脸，眼角忽然闪过慌张，月色趁乱闯入，幽暗的光照在她侧脸，她抬眸，眼底含着泪，无助的表情，一瞬逼得他无处可逃，他突然感到空气稀薄，快没力气，要被她逼到窒息。

　　又是夜，狄子晋瞟过四面墙壁，漆黑似将他压倒，他慢慢松开紧握的手，踉跄着步伐走向她，视线在她脑顶定格，他缓缓俯下身，抬手触向她哭肿的眼睛，那双看他时带着璀璨星光的眼睛，为何黯淡了？

　　他温热手掌暖了她脸颊，盛柔身体一僵，移过视线与他相对，他眼里深情浓的竟让泪涌，喉间泛起哽咽，盛柔双手按住唇，任由眼泪泛滥，模糊眼前的他。

　　她哭花的眼里藏着委屈万分，让狄子晋心底凌乱到一塌糊涂，她的泪水不停滴落在他手背，由热转到冰凉，忽然晕眩感加剧，他再无力承受。

　　头颅加重她肩头力量，他抵在瘦弱骨头上呼出浓重喘息，盛柔偏头见他滚动的喉结，有暖意滑过肩，心脏狠狠落下，在躯壳中砸的生疼，她颤抖着手不自觉抚向他的黑发，白皙手指被淹没其中。

　　他手掌慢慢游离，辗转在她嘴角，点过她干涸的唇瓣，停在她脖颈间，厚实的手掌敷在上，一寸一寸悄无声息的收紧，直到牢牢扼住。

　　盛柔面孔变得惊惧，对上他扬起的脸，她皱着眉目张口发不出声，瞪大眼睛望着没有表情的他。

　　“这些年你死到哪去了？”

　　狄子晋唇齿将话语碾的细碎，胸腔的氧渐渐耗干，盛柔感到呼吸困难，抓上他施力的手，他表情狰狞着悲戚比她还要痛苦，她一时懵怔，空白的脑里嗡嗡作响，他在恨她！

　　下一秒，他松开手掌，她如释重负。盛柔大口大口的用力呼吸，缺氧的害怕还在徘徊，却响起他冷然的声。

　　“刚才的几秒，痛苦吗？”

　　夜里他沙哑声音刺进骨里，将眼里恐惧退的清明，盛柔回神凝睇着他铁青的脸，向她要命的人，他的恨，刚才的几秒她看的清楚明白。

　　“四年里，只要一想到你，我就是那几秒的感觉，你不是曾说过，我的所有一切，你都感同身受。”

　　盛柔一颤，被他加重的尾音震的出神。

　　“从此以后你的疼痛快乐，与你有关，是你所有，一切我都感同身受，荣辱与共！”

　　“是在向我求婚吗？”

　　“Merry me ？！”

　　“可是我要娶别人了！”

　　他嘲谑的话恰到好处的中止了回忆，狄子晋一脸玩味，读着她眼里的情绪，盛柔眼底飘过热辣，垂眸吸鼻间隐去要流的泪，换上平静重新看他。

　　“恭喜！”

　　盛柔淡淡的说，引来他一声嗤笑，狄子晋弯着嘴角，眼神看过别处，又转向她，深邃眼里溢满愤恨，握着她肩胛的手掌更用力。

　　“太轻巧了！”

　　盛柔吃痛皱眉不语，望着他的眼仍如死水，狄子晋被她模样逼的抓狂，痛恨的光让眼神变得亮丽，他看着她漂亮脸蛋，抓起她手贴近胸口心脏，温暖的大掌将她小手圈成拳包在掌心，他凑近与她鼻尖相碰，轻轻开口。

　　“为什么走的时候，不亲手杀了我？”

　　她成拳的手忽然被他用力砸向胸口，盛柔惊得要抽手，他死死按住不甘的继续捶打，她急的推开，慌乱中瞧见他眼里的复杂，震的她痛不欲生，盛柔呆住目光放弃了挣脱，虚脱的身子摔在冰凉地面，她紧捂着嘴角却还是传出呜咽声。

　　感同身受吗？她一直都是，无论从前现在，只要是他的，她想，她可以明白所有！

　　狄子晋停下动作，神情呆滞看向伏在地面的盛柔，缓缓伸手将她抱起，她孱弱的肩不停抽动，狄子晋微微哽咽，看她红肿不堪的眼，抹去黏在上的发丝，轻轻拥她入怀。

　　熟悉气味将她层层包围，盛柔倚在他胸膛贪图的嗅着，久违的，从前的，想着泪忽然跌落，湿了他的薄衫，他的味道没有变，就算时间走过。

　　“我曾想过一百种死法，在每个承受不住你离开的时刻，决心用其中任何一种，来逃离你给的痛苦。你不知道，深夜里被有你的梦惊醒，再也无法入睡的不安，我只能对着漆黑的夜祈求，求你快回来，求再见你一面，我怎么能放弃。”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埋入她黑发深呼吸将发香牢记，滚烫暖流滑过颈间，一并灼伤她心，盛柔紧紧闭上眼，身体剧烈的颤抖，涌出的泪悄然沁过嘴角。

　　为什么，要用你的痛来折磨我！？

　　“再久一点不好吗？就久到我麻木了，彻底忘记你！”

　　“不要！”

　　她失控着出声，再也无法抑制心底的执念，抽噎断续着话语，说不出连贯心思，盛柔抬手抚过他俊脸，幽暗将狄子晋的颓靡刻深，他眼里的痛切太过明显，他的样子让她于心不忍，盛柔垂下头避开他目光，泪突然汹涌，眼里泛白的指尖也变得模糊，该怎么办，要她全盘和出吗？

　　“这时候回来，不会让我更恨你？可是我却只能更想你，盛柔，我没办法的！不是...”

　　突如其来的柔软止住他悲恸声音，她紧闭的眼眸划过晶莹。

　　心脏裂开的声音冲击耳膜，如斯想念渐渐瓦解了牢固心墙，那些被遏抑的，被舍弃的，无能为力的，翻江倒海般暴涌而出，撞破心中高墙。

　　他颤抖的吸允，探入她的唇齿之间，在她舌间辗转缠绵，她轻舔着回应，温柔的让呼吸都变急促。

　　“咔哧”

　　楼上忽然传来开门声音，盛柔一瞬屏息，瞠目推开狄子晋，慌张爬起转身向门跑去，狄子晋未反应过这连串动作，只见她仓皇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门边。

　　“盛柔。”

　　狄子晋望着紧闭的门嗫嚅，转眸向上看去，模糊的夜里一支单薄身影颤颤巍巍。

　　“有时间与来路不明的女人厮混，不如多陪陪曼妮，要结婚的人，竟还鲁莽不懂分寸。”

　　寂静夜里划过嘶哑一片，如坠入冰窟让他从头寒到脚，狄子晋垂头盯着地板不发一语，静静听走远的窸窣声。

　　冷清的一室仍残存着她的气息，他不由嗤笑出声，觉得冷。

　　冷到心在寒颤，伸出手妄想捂热，却换来无以复加的冰冻，是他忘记了，他的手也是冰冷的。

　　狄子晋仰头凝向窗外月光，伸长的脖颈上喉结微微滚动，绝望包围着整个身体，闭眸间她的脸忽然闯入，胸膛涌上翻滚的苦意。

　　“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