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昏君朕怕谁》初石

5、暴君

　　【5】

　　沈树的声音十分羞愧：“这两日你突然病倒，村里的大夫谁也瞧不好，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今日看到小虎在地上写字，才想起那张字条，就想试一试，没成想果然是药。潮声……”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低落地说道：“先前是我们不该骗你，其实……其实你不是我媳妇，我们没有拜过堂……你别怪我姐，她也是为我着想，想给我找个媳妇……再有三个月，我就满十二了，按照兵制就得要上战场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或许就同姐夫一样回不来了，阿姐怕我死在外面，连个后都没能留下……可是我家穷，娶不起媳妇，村子里没有合适的姑娘，即便有，也不会有人家肯把姑娘嫁到我家，偏巧那天我捡到了你，阿姐便想将你我凑成一对，阿姐晓得你一心要去寻找失散的妹妹，此事若提出来，你定不会答应，便想串通大家伙，强逼你留下来给我做媳妇……那天的事，便是这样。潮声……”

　　沈树的眼圈一点一点变红，抬起眼道：“阿姐把我拉扯大，还要照顾小虎和小满，十分不易，前两年姐夫死在战场，阿姐一个人吃了许多苦，她也是逼不得已，你不要怪她。”

　　潮声面色凝重，沉默了片刻，说道：“沈树，我不怪你和你姐，你们都是好人，于我有恩，留我下来也是为我好，我知道，但我却不能留下，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妹妹，我只有一个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我必须去找她，带她回家，这就是我不能留在这里的原因。沈树，谢谢你，我很感激们你们一家救了我并照顾了我三个月，如果有能力，我也想回报你们，但我不能嫁给你。”

　　“我知道，我也没有……想你会答应，”沈树眼眶湿润，揉了揉，勉强笑笑：“走吧，趁我姐不在，我带你出去。”

　　“等等，”潮声拉住他：“我还有事想问你。”

　　沈树点点头：“你说。”

　　潮声斟酌了一下语气：“刚才你说，你捡到我时我手边压着瓶子和字条，那除了药，我手边还有别的东西吗？比如说枪、背包、电筒等你不认识的奇怪的东西？”

　　她用手分别比划着背包和□□形状，沈树一脸茫然：“没有别的东西了，当时你躺在草丛里，身边除了字条和瓶子，什么都没有……连一件蔽体的衣服也没有，潮声你相信我，我没有偷偷藏起别的东西了！”

　　“我相信你，”潮声忙说：“我只是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些迷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枪、衣服、电筒、背包等物品都不见了，唯独几瓶药还在？难道那个把她从海里救起来并不远千里带到这里丢掉的人，知道自己做过器官移植手术，不服药就会死，所以趁她昏迷时顺手牵羊拿走了所有的东□□独留下药，还好心的留一张字条……所谓的盗亦有道，盗亦有徳？

　　也幸亏这些药还在，否则没有，她怕是撑不了多久，身体的排异随时会让她致命。

　　回忆起落水前那一幕，潮声又问沈树：“那海螺呢，当时我手边有没有握着一只海螺，白色的个头很大？”

　　沈树很迷茫：“海螺……是不是就是田螺？”

　　他在山中长大，不认识海洋生物也正常，潮声点点头：“差不多，个头比田螺大，有两个手掌手那么长，上边还有点点的银色斑纹，看起来有点像星星。”

　　沈树眼睛一亮：“有！当时我看到，还拿起来瞧了瞧，觉得挺新奇，预备捡回去给小虎当玩具耍，但我那时候两只手要抱着你，腾不开手拿，就把它藏在草丛里打算隔天再上山来取，结果等第二天我去了那地方，那东西却不见了，也不知道被谁给捡走了。”

　　潮声不甘心：“那字条呢，你刚才说的字条？”

　　“字条上沾了血，阿姐说不吉利，看完就烧了。”

　　唯一的线索也没了，潮声大感失望，起身道：“那走吧。”

　　二人出地窖，沿小路走出村子，上了山，潮声不死心，特意又让沈树领着自己去了当日他发现自己的地方，在现场细细查探一番，竟然有所发现！

　　潮声在沈树藏匿海螺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块贝类的碎片，玉白色，螺纹形状，上面沾着一点血迹，认出这正是当日她在墓道里看到的那只海螺的一部分。

　　潮声小心地将海螺碎片收好，贴身保管，直觉让她感觉这东西很重要，或许，会是她将来回到现代的关键。

　　出大金山，沈树又送了她一程，给她指了方向，红着眼睛叮嘱道：“潮声姐，你要小心，外面乱得很。倘若找到妹妹了，你就带她到别国去，不要留在君国，有朝一日亡国了，你们也会好过。如果……如果你没有找到，或者将来你没地方去，你……再回来，村子里虽穷，比外面还是要好过一点的。”

　　潮声看他眼圈泛红，鼻子亦不知为何有些发酸，点点头，感激道：“嗯，我晓得了，如果我没地方去，一定会再回来找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好好地从战场回来。”

　　告别沈树，花了六天时间翻越大山，从山里出来后，又走了一天多的路，终于见到了城镇。

　　街道上十分萧条，没有潮声所想的古城的繁华，尽管道路宽广，却人行稀少，道路两旁家家户户屋门紧闭，沿途只有少数商铺开着门做声音，门庭却破冷落。

　　走了半天，见到最多的竟然是售卖女人孩童的。潮声自幼在孤儿院长大，对这些事情很敏感，当即便上前询问其中一位打算卖掉自己一双孙儿的老汉。

　　老汉头发花白，腿脚不灵便，看着潮声老泪纵横：“姑娘，但凡有口吃的，谁会卖掉自己的孙儿，可如果不卖掉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啊……”

　　潮声听得揪心：“那你儿子和儿媳呢，他们也同意你这样做吗？”

　　老人摇摇头，哭得更加伤心：“儿子被抓去打仗了，几年杳无音讯，听说死在战场上了，尸骨都找不到在哪里，媳妇被抓进宫了，不出一个月也被打死了。”老人说完，突然在潮声身前跪下：“姑娘，我看你不是这里人，想必来这里是路过，你行行好，买了这两个孩子吧，带她们离开这里，也免得他们在这里陪我这个老东西一起饿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围上来磕头：“小姐，行行好吧，不要钱，给口吃的就行……”

　　潮声被一群人围着，心里又是怜悯又是愤慨，想不到在电视上看到的情形，竟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眼看那一张张眼巴巴瞅着自己或老或幼小的脸，却无能为力，她也没有钱，没有食物，她所有的，还是沈树给的为数不多的几块铜板和几个红薯，放眼望去，这么多人，她便是带走了，又养得活几个？

　　“官府呢，便没有人管你们吗？”

　　“哪里有人管，官府只管抓人打仗，去讨昏君欢心欢心，哪会管我们这些没有用的人的死活，没将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抓去前线便是好的了。”

　　潮声也从沈树口中听说了君国的情况，可以说是处处战火，四面八方都在打仗，本朝皇帝十分好战，昏庸弑杀，完全不管本国百姓死活，只一心向战，自上位起就不断开火，致使君国遍地烽烟，百姓民不聊生。凡是男丁全部抓去前线，连沈树那样十二三岁的孩子都要抓去打仗，可想而知是怎样的情况了。

　　潮声将铜板拿出来分给了那些老人和孩子，自己留下了干粮。

　　她不是圣人，亦有自己的私心，要靠食物支撑去寻找妹妹。

　　收起悲悯，一路打听消息，往东又走了几天路，听到的却无不适关于那位昏君的残暴事迹。

　　传闻这位皇帝暴虐成性，杀人如麻，他可以对国家置之不顾，放任水患瘟疫横行，派官兵将整个州县围困起来，不让任何人出入，放任全城自生自灭，沦为炼狱，也可以花费半座国库，耗费人力物力，造巨型大船，只为寻找传说中难得一见的海市蜃楼，他对忠心耿耿的臣子痛下杀手，将其剜心割肉，眼也不眨，他将美人剥光衣裳扔进蛇池，看其痛苦挣扎，抚掌大赞，笑曰蛇舞……他下令大军四处讨伐，连年征战，致使百姓疾苦，流离失所，大地永无宁日，他滥杀无辜，无论战俘奴隶，一律砍杀坑埋，致使血流成海，白骨万里，尸腐成山。

　　他是生来的暴君，对所有人残忍，独独只对一人例外。

　　--越氏潮汐，没有惊世的美貌，没有显赫的身家，却以一介平民之身得到一代暴君独一无二的青睐，封汐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