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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修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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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烛火摇曳,燕子离进去就闻到浓郁的药香,桌上摆着他白天叫人送过来的粥点,又是没动过的样子。
服侍的宫女见皇帝进来,都低头施礼。燕子离大步走到龙床前,掀起锦帐。
阿九仍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呼吸时断时续。
燕子离看她脸色惨白,不用摸也知道,额头定然又是滚烫了。
太医早被传唤进来,燕子离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床上的人,“她的病为何没起色?”
“臣也觉得奇怪。这位姑娘明明只是普通的风寒,之前开的已是最好的方子,她服了居然没有效果。臣白天又和太医院几位同辽商讨了,换了方子,只拿至阳至补的药材,驱她体内的寒气,先吃这两剂,再看效果……”
燕子离将阿九冰凉的手握住,看了太医一眼,“如果这方子仍无效呢?”
太医身子一颤,半响才嗫嚅道,“这已是臣等共同商议出来的最稳妥的方子,纵然无效,这方子里全是世上至珍至贵的补药,服下去有益无害,尽人事……”
若这药都无效,世上怕是没有药能治好她了。
燕子离一言不发,看着宫女将药碗端过去,扶起阿九慢慢喂药。
阿九虽是昏迷中,味觉还是有一些的,尝到药苦就皱起了眉,死闭着嘴不肯张开。
燕子离眼看着宫女几勺药送过去,都被阿九摇头侧脸的躲开了,半滴都没喂进去,眯了眯眼,过去坐在床侧,一手揽了阿九在怀里,示意宫女将药递给他。
接过药时,燕子离略顿了顿,转头吩咐,“拿些糖来。”
掺进糖的药汁便不显得十分苦,燕子离捏开阿九的嘴,用勺子盛了药一点点喂给阿九。
待一碗药都喂完了,燕子离伸手探了探阿九的心脉,神色凝重,直接搂着她躺下,将真气缓缓渡过去。
待宫人都退下,寝殿内安静异常,燕子离卧在龙床之上,一手揽着阿九用真气养着她,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到她身上。
锦帐滤过了烛光,将那光也染成红色,阿九身上的肌肤被那些光衬得粉嫩粉嫩的,似清晨的花骨朵一般;两片淡色的唇微微张着,似是被高烧烧得有些口渴,她的舌慢慢在唇边舔过,发出类似撒娇一样的鼻音。
燕子离面无表情的取过水来,像当初在山洞中一样,用软布蘸湿了蹭在她唇上。
阿九应该是真渴了,感觉到有水嘴唇便本能的吸吮起来,隔着布吮到燕子离的指尖,因为贪恋布上那点湿意,咬住了便紧含着不松开,唇舌不住舔舐,婴孩一般。
燕子离眉梢动了一下,伸手将阿九的嘴掰开,手指撤出来,不再为她擦拭樱唇。
阿九蹙起眉,表情似有些不满,闭着眼睛蹭向燕子离怀里。
燕子离眸色黯沉,这回倒是没有推开阿九,他的手掌一直贴在她心脉,真气片刻不歇的渡过去;阿九蹭过来燕子离的手臂便顺势圈住她,拿锦被把她身子裹好。
这样便是一夜,及至清晨,燕子离睁眼,先看向怀里的人。
烛火已燃尽了,阿九的脸庞映在晨光里,更显透白,她的眼睛仍紧闭着,没有醒过来。
燕子离眯了眯眼,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之前在山上她掉进潭水里,又受了内伤,被他用真气养着一夜也有起色了,难道这次竟比之前还严重?
内侍在寝殿外禀报东野的使节要回去了,特来辞行。
燕子离下了龙床,命宫人小心伺候着,自己赶往前殿。
东野的使节已经等在那里,楚翼丰今天穿了一袭红袍,黑发如墨,见了燕子离含笑上前,“陛下,我们打算这两天就回去了,特来向您辞行!
燕子离看向面前俊美的男人,“五殿下为我大圣朝帮了大忙,朕还想多留你待些日子,怎么这就走了?”
“父王传信过来,不好耽搁,日后若有机会翼丰再来朝拜陛下。”
楚翼丰言笑晏晏,目光流转间看向燕子离身旁,“怎么没见那天的姑娘?她的身子如今可好了?”
燕子离眉峰微动,答道,“不太好。”
楚翼丰面露讶色,“哦?怎样不好?之前那姑娘两次洑水过来,水性极佳,性子也是极活泼的,我看她体质还好,除了受点凉,应该没有大碍……”便是有大碍,以大圣国的实力,请医问药哪有治不好的?
燕子离摇摇头,“就是受了凉,也吃了药,但一直没有醒转。”
楚翼丰面上讶色更深,“有这等怪事?”
沉吟片刻,微笑道,“女孩子体弱,受了凉病得久些也是有的。翼丰的母妃素来怕冷,若是受了凉做成病,吃多少药也是难好的。幸得一个云游的和尚给个仙方儿,按方抓药吃下去竟还有些效果。冀丰身上恰好带着这药,陛下若信我,将这药给那位姑娘服下试试,或许有效?”
伸手从怀中取出个瓷瓶,递过去。
燕子离接在手里,打开倒出几粒赤红的药丸。楚翼丰道,“温水化开,早晚一粒,我母妃若是身子不爽,吃两三天也就见效了。”
燕子离将瓷瓶给了身旁侍卫,点点头,“五殿下果然是细心的人,事母至孝,这药都随身带着……”
楚翼丰和一般的使节不一样,虽然对燕子离礼节周到,却并没有刻意讨好,言谈举止间分寸拿捏的极好,燕子离若是提到赏赐,倒显得看低了他。幸好楚翼丰是东野王子,两人之间不好言谢,燕子离自有办法将这谢意以别的方式转达回去。
燕子离点首命内侍将国书拿过来,亲手交给面前的男人,“之前五殿下提到欲修两国之好,朕已应了,今后东野与大圣便为友邦,世代交好,共享繁华。”
楚翼丰面上果然露出欣慰神色,他显然也明白了燕子离的意思,楚翼丰是东野使节,与大圣修好是最重要的任务。带回国书,东野王自然会高兴,也就因此会奖赏他了。燕子离这样的回报,比口头上一句谢谢实际的多。
楚翼丰接过国书向对方微微一笑,“陛下圣明,翼丰将国书带回,我父王定然也是极欣喜的。”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楚翼丰便走了。燕子离命侍卫将药带回去喂阿九服下,自己又去了前殿。
又忙了一天,等到晚上燕子离回了寝宫,见到龙床上仍是锦帐低垂,里面半点动静也没有,看样子人还是没醒。
燕子离的眉在那一刻蹙了起来,眸色变是黯沉。他走上前去掀起锦帐,带起一股风来,连龙床仿佛都摇了几下。
“干嘛那么大火气,谁惹您不高兴啦?”
燕子离眸光一闪,动作瞬间停住。
有纱缦挡着,帐内光线很暗,但他仍能看清那人半倚着坐在床头,漆黑的眸子似像是暗夜里的星星,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燕子离看着阿九,“醒了?”
“醒了有一阵了,就为等着您呐。”阿九久病初醒,声音十分细小,还有点哑。但是精神不错,眼睛顾盼生辉,看脸色也不白了,烧应该退了。
燕子离把手拿开,被扬起的纱帐重重落下,他淡淡的,“等朕做什么?”
“陛下救了我,阿九当然要谢您的救命之恩呀!”阿九依旧笑嘻嘻的,自从发现燕子离由魏王晋级成皇帝后,她对他的态度更好了,每次面对时笑得比之前还狗腿,完全是准备抱大腿的架势。
燕子离没理她,将桌上的瓷瓶拿过来,倒出一粒药丸,用水化了递过去。
阿九接过药来几口喝了,随后又笑嘻嘻的,“听说您为我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找来啦,还用了东野的灵药。您对阿九这么上心,以后我……”
“朕做这些不过是因为你搬来东野援军,是有功之人,朕不会亏待忠于朕的人。换做旁人,朕一样会救。”
燕子离冷冷打断阿九的话,也不管阿九脸上兴高采烈的神色如被冷水浇过般骤然凝固了,垂下眼帘,“东野正欲与我朝修好,自然愿将灵药奉上以示诚意。若不是因为你的病,他们也会献上其它东西,朕为了表示愿意修好,照样会收下。”
便真的如你所说事实是那样的,你便顺着我的话打个哈哈说过去,让你我之间显得有些温情不好么?有必要非得保持距离么?
都说人升了职脾气也会跟着长,阿九算见识了。这人从魏王升为皇帝,算是顶了天了,刻薄的脾气似乎也变本加厉了。
阿九眼睛眨了眨,僵在唇边的笑便又灵活了,她把腹诽留在肚子里,小心翼翼道,“那,陛下您果然英明,既治了阿九的病又向东野示了好,一石二鸟,换做旁人肯定做不出来的。您这几天辛苦了,阿九现下已好了,就不需您那样照顾了,您快些安歇吧。”
言毕又向床里挪了挪,空出大半张龙床来,眼巴巴的看着燕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