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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节 ...

  •   傍晚时分,落日血红,凌固一人独坐在空荡荡的饭厅里,看着一桌的菜。摇头叹了下,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绕过回廊,尽头处,聚集了一堆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屋子。气氛很是紧张,许逊吞了吞口水,站得有些累了,手不自觉的搭上身旁端润的肩。温热的触感袭来,端润敏感的转过头,没急着避开,只是狠狠的瞪了许逊一眼。

      感觉到她的目光后,许逊甚是无辜的看向她,眨了两下眼,仍是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倒是董盎,率先伸出手掠过端润的肩,用力撞开了许逊的手肘。

      “又想打架是不是?”猛然袭来的冲力,让许逊往后踉跄了下,不服输的冲着董盎挑起眉。他当真是不明白自己招谁惹谁了,董盎莫名的就把他当成了天大的敌人,就连端润也无端的避着他。

      依稀记得那晚酒醉后,他们之间险些是发生了些事。可也只是险些,到底还是止乎于礼了,也都只是一时乱了酒性没动上真感情,事后他也道了歉,想不透向来大大咧咧的端润这段日子究竟在扭捏什么。

      “来啊,我还怕了你不成。”

      还真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这两人就又一次的动起了手。端润木呐的看着眼前的场面,没有多去理会,只是拉上董错和马盅往前跨了几步。想给那两人留个阔敞些的地方打,自己则专心的听着屋里那俩人的对话。

      透过微弱摇曳的烛火,能瞧见云龙正烦躁的在房里度着步,良久蓦地的吼道:“没商量,我就是不准你去!”

      “我已经决定了。”珏尘也不退步,散漫的抬起眸,只是轻扫了肉肉一样,并没把她眼中的怒气放在心上。

      “决定了也可以改,只要没有发令下去,所有决定都是屁话。总之,余念修和左沅大婚是他们俩的事,跟我们无关,为什么我们要去?”越说越觉得气,肉肉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震得自己掌心刺痛,她皱起鼻子,压根不给珏尘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不要再跟我分析现在的形势,打仗军法的事我不懂。如果余念修当真是决议反了朝廷,此次邀请只是想谈合纵,你也压根没有考虑答应的必要。”

      “为什么?”和余念修一块先铲除了朝廷,这么做,珏尘怎么想都觉得可行。

      何况他既然敢去,就不会让那么多将士陪着他送命,自然会安排妥当。

      肉肉无力的横了他一眼,“居然还问为什么!因为你们要的都是天下,假使三方鼎力,一定要懂得巧妙运用合纵连横的话,也应该选择朝廷。余念修太了解你,他清楚你的每一个软肋,这样的对手安插在身边,随时可以悄无声息的要了你的命!”

      “我也了解他。”珏尘皱了下眉,难道他在她心中竟是那么没用的吗?甚至可以被念修轻而易举的要了命?

      “可你学不来他的毒辣,他可以杀我,你可以吗?”

      “难道你要我联手朝廷,带着阿盅和董家兄弟他们亲手杀了昔日朋友?然后呢?凌申军是为了复辟前申,推翻朝廷而崛起的,现在要让我带着那些将士与昶军合作。我还凭什么去说凌申军是仁义之师,凭什么去一统前申?”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珏尘忽地站起身,逼视着肉肉。

      “我不信就没有其他法子解开现在这困局。”肉肉也愈发倔强,她当真是不觉得自己错了,珏尘是个君子,总有太多顾念。他有斗得赢念修的能力,却没有斗赢念修的狠念。

      “我不想我们之间至始至终都夹着余念修!”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被耗光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偏激了,只是关于念修和左沅大婚事,肉肉表现出的反常让他无法不去嫉妒,直至丧失理智。

      到底,他不过只是个男人。霸道的想让她心里唯他一人。

      “凌珏尘,你个白痴!下辈子我爱猪爱狗,也不要爱上你!”边说,肉肉边抑制不住的冲上前,用力的将珏尘往后推,随手就拿起身旁够得着的东西,不停朝他扔去。

      她真觉得自己才是个白痴,竟然为了他的生死安危担心个半死,而他,至今都以为她对念修余情未了。事到如今,如果她对念修还存有半分男女之情,那跟犯贱和有何不同?

      “很好,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下辈子别让我看见你!”闻言后,珏尘的眼眸瞬间就被怒火覆盖,他以为她变了,结果还是一不高兴就喜欢动手打人:“我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丢完话后,他没有回头,自顾自的打开了房门。这一次,她是真的把他惹火了。

      门外的场景让珏尘轻怔了下,董盎和许逊正扭打成一团,端润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调顺了呼吸后,他斜瞪了眼追出来的肉肉,抚了下衣袖刚想离开,就听到身旁的肉肉嚷开了。

      “那最好,我想做的事也没有任何人阻止得了!”

      凭什么是他率先离开?肉肉讨厌被人任意丢下的感觉,吼完后,她用力的撞开珏尘。怒气冲冲的往前走去,遇见挡路的许逊和董盎后,更觉得气,抑制不住的就一脚踹了过去。

      背后只传来一声痛哼,肉肉不晓得自己踹到了谁,她只知道心里烦躁极了。突然好想老爹,好想去蝶泉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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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自从认识以来,珏尘和云龙间就时常拌嘴。可像这次这样据理力争,大吵一架,跟着再也互不搭理的事,还是头一回。

      许逊他们有心想劝,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每次许逊跑去找珏尘,话还没开口,就会被拉着聊起往后的行军打算,一说起这等正事,许逊也就把其他事给忘了。而云龙更是接近不了,这些天压根就不怎么瞧见她的身影。

      每天一大早她就往外跑,谁都探听不到她去了哪,直到入夜时分才回来,到了家也是倒头就睡。
      往日闹腾惯了的大宅,因为这两人的冷战,也变得冷清了。这日肉肉午膳便回来,吃饭时四周也是静悄悄的,谁都没敢多说话。只是董盎和许逊偶尔会互相调侃上两句,已经是顾不得自己的恩怨了,只想着活络下气氛也好。

      可珏尘和云龙都只顾着自己低头吃饭,似乎什么声音都是充耳未闻的。

      “珏尘,念修和公主下个月就在呈州西津大婚了,我们再不动身都赶不上了。”见大伙胃口都不错,那盘鸡再不吃就没了,董错也不客气,夹了个鸡腿就往自己碗里塞。跟着,还若无其事的开口提醒了句,丝毫都不去理会桌子底下那一双双频频向他袭来的脚。

      “军粮打点好了就走。”愣了下,珏尘很快就恢复冷静,回道。

      “哦,那要不要带上云龙?”

      这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着,丝毫都没顾忌一旁干瞪着眼的肉肉。

      “随便,她爱跟就跟。”话虽说的绝,珏尘还是抑制不住的起身,把那盘放在许逊跟前,快要被众人瓜分干净的鸡,搬到了肉肉面前。

      “这样哦,那云龙……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董错一脸无辜的问向肉肉,纵是被无数双眼睛凌迟了,还是无动于衷,表情认真。

      “我吃饱了!”肉肉站起身,拒绝傻坐在这被董错这奸诈的家伙玩弄。

      临走前,她仍不忘端上那盘鸡,顺势把董错刚夹还来不及吃的鸡腿也给捎走了。

      “我去看看她……”端润不放心的起身,想追出去。

      却被凌固给拦住了,他笑着,眼眸慈祥,“她等的人又不是你,我去吧,你们慢慢吃。”

      看着义父离去的背影,珏尘依旧是面无表情,心底却颇乱。其实早就想投降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每天他都会等到肉肉回来,方能安心入眠,没料那死丫头丝毫都不顾念他的感受。

      凌固推门进去的时候,肉肉正气呼呼的盘坐在炕上,大口的吃着鸡。嘴里似乎咕哝着什么,有些含糊不清。他无奈的笑了声,惹来了肉肉的注目,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突然放声的哭了起来。

      “义父,凌珏尘不理我了……”一说话她哭得更伤心了。

      笑哼了声,凌固皱眉转过头,很想伸手堵住耳朵。没想过这丫头平日看来坚强,哭起来竟然那么骇人。这声音简直都快把他这把老骨头给震散了。

      “那你也别理他,他熬不了半个月的。”

      “可是我也熬不了半个月。”肉肉觉得委屈极了,她根本就没有错,只是担心他罢了。

      “是吗?”凌固找了张就近的椅子坐下,颇觉好笑的开口点破:“可义父看你最近,倒是挺自得其乐的。在城里的歌舞坊四处晃,可苦了珏尘每天为你等门。”

      眼见义父虽是平时不说话,可对于他们的行踪是了若指掌的,肉肉也不哭了。硬是把泪给憋了回去,胡乱在脸上抹了下,认真了起来:“义父,别说我们不知道余念修这次的邀请目的何在,就算真如珏尘所想是谈合纵的话,也太冒险了。如果余念修真的反了,晋王不会放过他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搅合进这浑水里,为什么不能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话,凌申军大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养精蓄锐。”

      “呃……义父你有在听吗?”肉肉说得正认真,见凌固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了句。义父点头了,她才放心说下去,支吾了半天又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便随便补充着:“所以了,你说我有错吗?他为什么跟我生气?”

      “你没错,还做的挺漂亮。珏尘气你,只是还介怀着你和念修的关系。他以为你坚决不肯和念修合作,是爱到了恨。那孩子……呵,还是留着几分任性的。”就连凌固都不否认,肉肉的考量是周全的。

      珏尘也不是想不到,只是被妒忌冲昏了。

      “那我也气啊,都到了现在还怀疑我依旧喜欢念修,我连身子都给……”

      话到一半肉肉就红着脸打住了,好歹义父是长辈。这种事毕竟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偷抬了下眼眸,见义父并没多在意,她才吁出口气。

      “那你这些天忙的怎么样了,那些客商都是确定会到蓟都的吗?”他知道肉肉天天去舞坊,结识了不少客商。四处传言说,余念修和公主大婚,凌申军少主要亲自去道贺。

      “嗯,我都了解过。以前临阳常有客商出没,他们的嘴可碎了,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传得满城皆知,何况还是这等大事。兴许,他们还没到蓟都,朝廷就会听到风声了。”

      “云龙。”看着她格外认真的模样,凌固突然唤了声:“你觉得‘天下’是什么?”

      肉肉安静了,巴巴的看着手中的鸡,低语:“尸体。认识的,不认识的,别人的,自己的,垒垒白骨堆成万丈黄土。所以我才更担心珏尘,他是君子,一诺千金。可是这是弱肉强食的战场,容不下一株白莲。太重情义迟早成为别人的砧上肉。”

      “那你觉得,以余念修那样心狠手辣的性子,能赢吗?”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凌固继续问。

      “他太不择手段了,赢不了。假使赢了,也只是个傀儡,现在的余念修没有自我。”

      闻言,凌固笑了,这笑容隐约好些年没在脸上出现过了。记忆里,他记得曾经有个女子,也这样侃侃而谈的跟他聊过天下,像极了的一番话。终究,让他甘心耗尽了一生去守护,甚至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只为成全她拥护的左姓王朝。

      “喂,把剩饭给吃了,不然会被雷劈。”

      凌固还想说些什么,他方才口中那个熬不了半个月的人就闯了进来。手里捧着肉肉吃到一半的饭,恶狠狠的说着。

      笑了下,凌固觉得自己是多余了,便起身,轻拍了下肉肉的肩膀:“放手去做吧,其他事,义父来安排……”话到一半,带笑的眼神飘向珏尘:“不用理这笨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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