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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节 ...

  •   深秋的天,总有一丝日薄西山的苍凉。尤其是天际暮色刚垂的时候,肉肉侧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房间。窗边剪影隐约能看见房中人正烦躁的度着步,犹豫了会,她咬唇上前。

      刚抬起手想磕门,镂花的扇门却恰巧打开了,念修略显惊讶的瞪大眼,低唤:“云龙!怎么会在这?”

      “有事跟你说。”没有迟疑,肉肉话接的很快。

      她不知道珏尘和念修是怎么了,想起今天早晨随珏尘出门时,刚巧碰见念修。他们仅是客气的点头,就连给彼此一个微笑仿佛都吝啬。刚才董错找上了她,说是念修至今都不知道他们要回临阳的事,想了许久,肉肉觉得还是该来告别一下。

      “好巧,我也有事跟你说,正想去找你,先进屋吧。”说着,念修挪动了下身子,给肉肉让出了一条路。暗地里觉得今天的肉肉,仿佛安静的不太寻常。

      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肉肉打量了圈念修的屋子,接过他递来的茶盏捂着微凉的手心,率先询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突然她发现,原来陌生的已经不只是珏尘与念修,就连曾经和念修朝夕相处的她,都觉得好似已经有很大的鸿沟横亘在彼此中间。

      那边的念修深吸了口气,故意转开头,不去看肉肉的表情,“我决定不计前嫌,娶盈夜。”

      “……哦。”肉肉觉得喉咙很涩,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声单音。说丝毫都不难过,那是假的,肉肉不喜欢伪装,至少她说不出祝福的话。为什么非要是盈夜,难道在所谓的爱情面前,曾经的友谊就这么浅薄了吗?

      “不问为什么吗?”沉静了会,念修还是回过头,对于肉肉的平静不敢置信。从前,在他面前,她向来是没有任何伪装的,他甚至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可是现在,他看不懂她了。

      “不问了,要问的话有太多‘为什么’了。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就忘了安旅和择逸的事?为什么余念修会变的那么陌生?”眨着眼,手中茶盏冒出的腾腾热气,把肉肉的眼眶氤氲的有些湿润,她终于还是抑制不住激动:“你不用回答我,我也不想听见你的回答,只是随便发泄一下。”

      “对不起。”好不容易,念修挤出了这么平淡的三个字。他不想说太多,心想着,盈夜的改变或许他也有责任,至于肉肉,或许让她跟着珏尘,才是最好的方式。

      “没关系。”随意回答了句,肉肉起身,放下茶盏,努力勾勒出宽慰的笑容:“对了,我是来告诉你,明天一早我就要回临阳了。”

      念修心头一阵绞痛,唇齿翕张着,想挽留却开不了口,最后竟变得辞不达意了:“那么突然?还有谁陪你?”

      “珏尘、阿盅,还有董盎那小子,硬嚷嚷着要陪我刀山火海,董错决定留下来陪你……不说了,我要回去整理东西了。”想不出再留下去的意义,以前的熟络仿佛都是前世的事了。肉肉转过身,手刚触及门板,身后的念修突然开口。

      “肉团子。”

      这声称呼,到底还是轻易的让她驻足了。肉肉忽地僵硬了下,鼻腔泛酸,连带着声音都变的哽咽:“好久没有听你这么叫我了。”

      于她而言,这不只是一声昵称而已。更是一段往事,一段年少苦涩的单恋记忆,一种美好。

      “有珏尘叫了。”念修不清楚自己对肉肉,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是一种一直以为会在身边的守护。太接近,太熟悉,也就从来没有猜想过失去后会怎样。突然要面对这样的日子了,才发现铺天盖地袭来的不舍中,原来还夹杂了爱。

      可他清楚,自己没有权力去争了,因为先松手拉开距离的那个人是他。沉淀了下情绪,他淡淡的开口,口吻悠远:“还记得刚来蓟都在瓮城的时候吗?看你被老虎压在身下,喊着‘念修,救命’,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却救不了你,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好无能,便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位居人上,再也不让自己在乎的人受苦。”

      见肉肉微转过头,安静的听着自己说话,念修换了口气,继续道:“我努力去做了,原先我自信的以为不管这条路多难走,你们都会一直在我身边。没想到,还是渐行渐远了,一直到有天猛然回头,才发现你不需要我了。在皇宫帮晋王他们废太子的时候,你还是没变,遇见危险第一个就想到我,直觉让我第一反映就是回头担心你的情形,我想救你,可惜……你的身后已经有珏尘了,我似乎已经成了那个多余的……珏尘是个不错的人,有机会就告诉他你是女孩,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是吗?”肉肉猛地旋身,挑眉逼视着念修,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咄咄逼人地问:“那你就能确信珏尘能保护我一辈子?既然这么关心我,那别娶郡主了,跟我们一块回临阳,那里没有危险,不需要你这样耗心耗力的护我。”

      “对盈夜,我有责任。在临阳等我,我发过的誓一定会做到,总有一天当你再回蓟都时,我一定会让你风光的坐华车,走夹道!”

      “念修,你想要权力是你的事,不要拿我做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承载不起这种‘厚爱’。”嗤笑了声,肉肉终于明白那种无形的距离,促使她觉得念修陌生的距离是什么了。他们追求的东西太不同,“你说对了,珏尘的确什么都比你好,他比你像个男人,比你有担当!若是有幸被他爱上的女人,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至少比盈夜幸福!”

      “云龙……”

      “还有,我告诉你,我要的是一起吃苦的幸福;不是坐华车、走夹道却要强忍住眼泪的酸楚。”

      狠狠的扔下话后,肉肉压根不打算给念修辩驳的机会,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也不愿轻信别人的花言巧语。抿了下唇,她转身用力的打开门想离开。却正对上门外面无表情的珏尘,轻愣了下,肉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些什么。

      也没心思多去考虑,就推开了他,自顾自的往自己房间走去。她只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然后明天开开心心的启程回临阳,把在蓟都所有的不快乐,都忘了。

      “是来告诉我明天你们打算回临阳了吗?”与珏尘对视了会,念修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

      “嗯。”望了眼肉肉消失的方向,珏尘若无其事的应了声,并没有进屋的打算的,“既然肉团子说了,那也就没事了,我先回房了。”

      “嗯。”其实念修有不少话想跟珏尘说,梗在喉间,最后还是被吞下了。

      没走几步,珏尘却突然停下了,也没回头,只是双拳紧握了下。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淡淡的抛下话:“不管你选择了哪一条路,我想说,你我之间永远会是兄弟。”

      看着珏尘冷漠的背影,他的话让念修心头一暖。便是这句话,抵过了他原先想说的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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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肉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归心似箭了,可是从珏尘驾马车的速度,以及一路能不停顿修整就坚决不停的模样看来,似乎比她更急着要回临阳。

      今日也一样,昨晚是在林子里睡的,肉肉怕冷,压根就没怎么睡。便与守夜的董盎聊了一夜,这聊到了兴头上嗓门难免就大了。好死不死的把珏尘吵醒了,他就跟吃了炸药似的,恶狠狠的训了她顿后,天还没亮,就赶路了。

      “喂,你在生我气是不?”跨坐在前车板上,啃着有些僵硬的馒头,肉肉终于还是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下身旁的珏尘,询问着。

      “没有。”没有……才怪!若不是怕她适应不了披星戴月赶路的匆忙,昨晚他压根就不想停下休息。没想到,给她觉睡她不睡,还乐不思蜀的和董盎聊了一整夜。

      “赌气归赌气,喏,还有三个馒头。阿盅想吃,被我骂了,特意留给你的。”说着,肉肉拼命翻着包袱,掏出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买的馒头,塞进珏尘没握缰绳正空闲着的手中。

      握着馒头,珏尘瞬时就觉得气消了,感觉着手心里那硬梆梆实在称不上馒头的东西,他皱起眉,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肉肉。

      刚想开口阻止她,想带她去吃顿好的,她就已经了然的率先堵了他:“我除了酱菜什么都吃,除了酱坛子和粪坑哪都能睡,你急着回去,就不用太顾念我,我也急。”

      “傻瓜。”珏尘哭笑不得的斥骂了声。

      “跟你说正事。”调整了下坐姿,肉肉让自己面对着珏尘,难得严肃了起来:“你觉得带着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那要看带着你去做什么。”他自然是已经决定了不管去哪都不会扔下她,但是并不代表会舍得让她随着自己赴汤蹈火。

      没想到,肉肉偏是又一次直直说中了他的要害,眨了下眼,她脸上没有曾经那抹玩世不恭的笑,认真的让人眩目:“打天下呢?”

      “别开玩笑。”珏尘脸色一白,皱眉睨了她眼。想不透她怎么会突然问出这话,回想起来他也并未曾很认真的说过自己志在天下。即便是从前在城门上的那番话,也像是略带玩笑的,他自信自己隐藏的很好,旁人是瞧不出端倪的。

      “我没开玩笑,我不在乎天下,谁爱谁拿去。但是我不能让安旅枉死,也不想游手好闲一辈子。”肉肉还想知道关于老爹曾经的事,想知道她的娘究竟是谁,是否还活着。瞥见珏尘很不认同的拧眉,她又抢先说道:“你想说我胡闹是不是?你天天往军营钻,临走前一天还带着我去军营晃了圈,跟那个好像官很大的人在营帐了聊了很久。你要不是在昶军里安插了奸细,就是压根想收买昶军,不是志在天下的人,有这心思和能耐吗?”

      从来肉肉都没把珏尘当平凡人看过,尽管在蓟都时她鲜少去关心珏尘他们在做些什么,但她至少坚信,凌珏尘不可能是甘心臣服于晋王麾下的。她天天闲散度日,好逸恶劳,却并不表示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想说什么?”珏尘兴味的扬起眉,重新审视起肉肉。他想,这丫头想说的不应该仅仅只是想跟着他征战天下那么简单。

      “我想说你这样很危险,我自认为自己不算太聪明的人,可是既然连我都看出来了,晋王他又不是傻子。你这么做,就像……就像在虎穴里蹂躏虎崽子。”看到珏尘抽搐的脸,肉肉耸了下肩,她承认这比喻的确不怎么恰当。

      “你……这算不算在担心我?”珏尘挂心的倒不是晋王,反倒是肉肉在话背后的意思。确实正如肉肉所说,他在收买昶军,也成功了。但他可以确信晋王尚未察觉,朝廷的事已经分了他太多神。

      若是晋王发现了,以他的性子,是万万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蓟都的,那便等同于放虎归山。

      “废话。”肉肉倒是坦率,直言不讳。

      让珏尘心窝忽地酥了下,义父鲜少会对他表现出关爱,这些年所有事也都是由着他自己处理,危险的事也做了不少。还第一次听闻有人会担忧他的生死,这感觉让珏尘晕了会。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斜睨了肉肉一眼:“你什么都不需要做,送你回临阳后,我得离开一阵子,你安心的待在临阳等我就好。”

      “在临阳等我”……肉肉困惑恍惚了,一样的话,念修也曾说过,可为什么出自珏尘口中的味道,就那么大相径庭了呢。

      “听见了没!”见肉肉没反映,珏尘的声音上扬了几分,她的冲动是他害怕的,便急切的想听见她的保证,求个安心。

      被这么一唤,肉肉猛地的抬起头,很认真的用力点了几下头,“好,我待在临阳等你。你得活着回来,知道吗?”

      肉肉尚还懂得量力而行,她确实没有陪着他征战沙场的能耐,倒不如识相的守在临阳。总有适合的事轮得到她做,或者就算帮不了他,总也不能添乱。

      “嗯。”应着声,珏尘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揉着肉肉的发。他喜欢看她乖乖听话的模样,更喜欢这种在外头戎马倥偬时,家里有人等着盼着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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