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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典(2) ...

  •   人群后突然响起一阵骚动,阶下的教徒一瞬间水般散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们惊恐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方才还一片和谐的景象。
      迦楼厄才走出两步想问一旁的明赤筱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十余道黑色的身影从人群之中蹿上了圣坛。
      他们一律黑纱遮面,手里的单刀泛出冰冷的寒光。单刀毒蛇般灵巧滑动,耳边风声赫赫,每一招每一式竟都是阴险毒辣的杀招,直取迦楼厄面门!
      “保护明尊!”
      一旁的明赤筱看到有人跃上圣坛,忙挥出一掌想将当先的几个人逼退,无奈对方似乎经过了长时间的磨合训练,几个跳跃躲闪便巧妙地躲了开去。
      迦楼厄站在圣坛之上一动不动,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黑色的长袍似有劲风鼓动,宽大的袖袍里灌满了寒风,只消一挥,刺向他面部的单刀便霎时改变了方向!那些握着武器来者不善的刺客也被风力带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姐姐退去。
      明尊迦楼厄,过了十年,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力许多。
      当先那人在下落的时候立刻刀尖点地,刀尖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一串碎石在刀口崩裂炸开,很快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凹陷。那人堪堪稳住身形,再看他的同伴,已经四散倒在了圣坛之上。
      其中一人恰好倒在岳轻辞的脚下,他一个翻身就要提到砍向这个不擅武功的曜日护法!
      “叮”的一声他手中的单刀猛然下落,他惊恐地看向自己已经断了的右手!那手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没有松开,血液滴答滴答坠落在地上,一点点渗了下去。

      诉河在看到有人冲上圣坛时就想要出手阻拦,但是喉间的腥甜之气让她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尖锐的疼痛蓦地传入心扉,她只觉胸口有利刃穿过,四肢百骸俱是凛人的凉意。
      电光火石之间,已有人欺身而近。
      她下意识地双手结印想要击退来人,终归是力不从心。
      迦楼厄尚未察觉到她的异常,只当她从没有临敌的经验才会不知所措。他眼看那人距离诉河越来越近,手掌轻挥,却有人抢先一步,在他之前救下了诉河。
      殷红的血迹染上那人纤尘不染的白衣,他却恍若未觉。
      他一袭长袍临风而立,常年清冷的面容即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也没有丝毫波澜。
      “你没事吧?”他伸手捞过诉河将要倾倒的身体,在握住她手腕的时候不由皱紧了眉头。
      她脉象虚浮游离,气息不稳,脸色惨白如纸,一开口那声音更是微不可闻:“反噬……”
      秘药是提升了她的功力没错,可是她使用的时候竟然毫无保留。刚才那一式震撼人心的寂地月华,几近倾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心神耗费太大,反噬一旦开始便势如破竹,甚至变本加厉。原本被强行修复的经脉在反噬之下破损,她已到了强弩之末。现在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佝偻老者甚或是蹒跚的幼童,都可以将她置于死地。

      “诉河?”迦楼厄格开了追击而上的几柄单刀,手在腰间一按,一柄刀脱鞘而出,薄如蝉翼的刀刃在日光下寒光闪闪,刀身翻转之间有暗红色光泽流动,就像是经年沉淀而下的鲜血。单刀猛地横劈而出,其间似有无数灵魂在无声呐喊,他们凄厉的呼喊在风中飘散,仿佛要从这刀中挣脱而出。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飘渺遥远,撼摄人心,如同千丝万缕的藤蔓,在人身上曲折缠绕,然后将其一同拉入无间地狱。
      这样一柄避于日光的单刀,牵扯着无数人心底的欲望,躲藏在黑暗的深处,窥探着世间之事的起起伏伏。
      那便是泣魂,曾经斩杀上任明尊商玄的泣魂!
      黑袍的明尊执刀,神色倨傲不可一世,他斜眼扫过面前众人,冷笑:“就凭你们这点伎俩,也敢觊觎我明教!”
      他认定了这些人和从前那些潜入明教的人一样,都是从中原赶赴西域,要毁灭明教的所谓正义之士。
      “姜阙,你先带诉河走。”他回头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即使他并不喜欢甚至讨厌这个昔日的好友,但是在此情境之下,带诉河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圣女关乎整个明教的信仰,诉河不能有事。
      而这一切不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远处有守卫匆忙赶来,以迦楼厄为中心将他围在安全处。
      “觊觎明教?”领头的那名刺客听到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迦楼厄,你真的忘了我是谁了吗?”
      男子将黑纱缓缓摘下,冷笑出声:“修罗王迦楼厄,手刃明尊商玄夺位的事情,你总该不会真的忘了吧?”
      “明尊圣明,岂容你片面之词就可玷污!”明赤筱再也忍不住,拦在迦楼厄身前出言呵斥。
      “呵,原来是圣女明赤筱。”那人倒也不恼,只嘿然一笑,“圣女,这十年来你为虎作伥,看着这个恶魔坐上明尊之位,你就没有一点不安吗?”
      明赤筱身子一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商玄是暴病而亡,与现任明尊何干?”
      “暴病而亡?”那男子转向迦楼厄,“你就是这样告诉你的教众的吗?”

      “姜阙祭司……”诉河神思一直恍惚,她只记得利刃直逼咽喉,而自己在圣坛之上倒下,明尊黑色的长袍在眼前晃动,红色的鲜血溅上了那个祭司的如雪白衣。
      “明尊……”她紧紧攥住姜阙的衣袖,“刺客……”
      姜阙从圣坛一路行至神女宫,紧皱的眉头从未松开。怀中的女子身体冰冷,嘴唇发青,比上次更为强烈的反噬正在发生。可是她居然还在想着那个眼中只有权利的迦楼厄?
      “放心,他死不了。”姜阙淡淡说道,“你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等一下反噬增强,你很难撑下去。”
      “没关系。”女子微微一笑,那笑却像是飘在风中的飞絮,倏忽不见,“你说过会帮我的。”
      “我相信你。”
      那到底是怎样的信任?
      仅仅因为他答应帮助自己,便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她想起方才在圣坛之上他人群之中遗世独立的孤傲身影,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和迦楼厄很像,只不过他的傲骨从不染人间烟火,而迦楼厄的傲骨却是浸在浊世厮杀的鲜血中的。
      那道寒光刺向自己的时候她看到他的神色有一刹紧张,那是他从来没有表露出过的神情。
      难道是因为自己吗?
      他快速飞跃上圣坛,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唯独她感觉到了——在刀尖刺过来的时候,空气曾经有一瞬的凝滞。那样短暂,甚至比那次截下自己的寂地月华之时还要迅捷。快到让人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因为经历过一次,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瞬时间停滞的感觉。
      “你刚才救我的时候,用的那一式叫什么?”她问他,“你曾经用它接下了我的寂地月华。”
      如果不是那一招,站在人群之中的他,根本来不及阻止那名黑衣的刺客。
      白衣祭司微微一愣,他雪白的衣襟上还有刚才鲜血飞溅时留下的痕迹。他看了怀中女子一眼,躲开了神女宫中那些喜欢大惊小怪的侍女,将她送回房间:“那一式,叫刹那。”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这便是刹那的由来。
      “刹那……”诉河喃喃。那样强大的凝固时光之术,原来叫做刹那。女子最后咧开了嘴角,她想起了小时候还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如果那时有刹那,她多想将时光凝固在他们还未死去的时刻。
      哪怕只有一刹,她也会心满意足。

      “唔,十恶,你竟然没有死,真是让人意外啊。”迦楼厄终于认出了当先那人,十年前他囚禁五明子支开寒月日曜,而十恶,这个一直忠心耿耿守护在商玄身边的修罗场杀手之一,直接被自己毒杀并扔下了昆仑雪山。
      那样深的雪壑,他竟然活了下来。
      “没有想到吧?”男子面容狰狞,当年他大难不死,又集结了仅剩的几个商玄心腹,在西域隐忍数年,等的便是使真相大白天下的这一天,“上天没有让我死,就是为了让我将你拉下明尊之位!”
      “可笑。”迦楼厄不屑,“你说我以下犯上杀死商玄,可是五明子依然随侍在我左右,他们可从来不比你对商玄的忠心少!”
      “五明子?”他冷笑,“你的五明子背地里做的事情,可不比你当年做得少呢。”
      “此话何意?”
      “那你就要自己去问他们了,我此行只负责收你的命,可不负责帮你清理门户!”
      说话间男子身形暴起,手中单刀再度斜刺向迦楼厄。身后几名死士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并移转身形,十柄单刀来势汹汹势不可挡,那些死士早已抛弃了生死,每一招下来都是致命杀招,挡在迦楼厄身前的一众守卫不由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他们也是修罗场的死士,可是……那样深重的死亡气息,如同从地狱里传出的鬼魂号泣,即便杀人如麻的他们,也会感到害怕。
      迦楼厄目光只凝聚在一处,他仰头看向天上刺眼的阳光,昆仑的皑皑雪山在这光下连颜色都温暖了起来。
      “光明咒。”三个字从他嘴里缓缓吐出,顿时金光暴涨,分裂成数根微小细密的刺,朝周围四散而去。
      然而那金光四散的方向,不是那些刺客,而是圣坛之上保护他的修罗场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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