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绵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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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羽城地处大延国最西端，与西域古澜接壤。因土地贫瘠，人烟稀少，鲜少为在位者所重视。前朝，即是日晟国，在某位帝王治下曾一度叫西域占领了翎羽城，才幡然惊醒。彼时领域城被称之螟蛉城，将之城民视作番外来客。此帝王为后代子孙谨记天下莫非皇土，赐名翎羽，乃是日晟这只凤凰的羽毛，岂能不懂爱惜。
却也因这片穷山恶水与西域叫一座险恶青山阻隔，却时常有西域人士绕过青山来到翎羽城置换一些布匹茶叶。
十六七年前，翎羽城柯家一夜被血洗，除却在外学艺的柯傲松无一人生还。青山上的西域魔教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又经各大门派多番认证为柯家灭门凶手。这才揭开一场除魔大会。
后柯傲松被季振平收为义子，十余年来仅教受其柯家武学，带其四处拜师求艺，唯独不愿收他为徒。
直至三年前一场异变......
马车踏着黄叶在一处村落停下，村落背靠俊山。
苍穹微醺，山抹微云，须臾便是暮霭苍茫，叫那些个陆离斑驳震撼人心。几人随着羊肠小道曲曲折，转眼豁然开瞧见一潭碧水泼了墨。
却不架桥也不见船只。
小灯东张西望，惊呼道：“这要怎么过去，船是不是藏起来了？”。
季凡解释道：“季家庄只有一艘船，平日里是不能用船只的”。
小灯惊异道：“那是如何过去的？这么深的水，都已秋分，游过去岂不是要得伤寒”。
戎旻笑道：“岂能让你得伤寒，这处深潭比之季家庄还要悠久，夏日乘浮萍而去，冬日踏叶而往”。
季凡道：“踩着浮木入庄也是许可的。庄内弟子未练就此等轻功前，只能住在村落里”。
小灯顿时耷拉着头道：“我可不会轻功，我家少爷也不去你这破山庄了”。
不问噗哧一声笑了“不如你在季家村练成绝世轻功再来寻我们”。
“诶！”小灯不解地看向不问，却见远处火把摇曳渐渐逼近。
季凡嚷道：“师兄我们在这！”又转头道：“贵客来时才能用船”。
小灯一听“贵客”二字也不再埋怨这荒野尽是凄凉意了。
不多时，一艘渔船飘了过来，停泊在岸边，船帘撩开后，出来一名黑面大汉“戎兄，我等等候多时”季雨抱拳道“请”。
戎旻将不问推上船只，小灯心头嘀咕着，迎接贵客的船只竟如此寒酸，还是抬脚上了船。
季雨拦下尾随其后的季凡“踏叶归来”。
季凡这会才有了些许小孩儿心性，委屈道：“师兄我赶路数日，累得很......”。
季雨丢下一句“你上回弄湿了一只鞋，轻功退步了”说罢长篙一撑，船离了岸。
细雨落梧桐，颇有些凉意，小楼里摆上了竹叶青。
季雨指着那一小壶淡酒道：“这酒一点儿味道也无，偏偏师父还稀罕的很。交代若是你到双杭城需此酒招待，否则我可要与你痛饮一番”。
戎旻笑道：“江湖人道，季家庄有三好，山好，水好，轻功妙。我却回回都是冲着这口般若汤” 戎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道，蓦然想起，微凉的白玉指搭在他脉搏上，那人蹙着眉一脸担忧道，不可饮酒。心中竟生出些许愧意。
季雨道：“可不是，师父一年也就酿了一壶”。
戎旻道：“我听季凡所言，还道季家庄如今是应是戒备森严，如今见季兄这般倒是宽心了不少”。
季雨此刻眉间方有了丝凝重“季凡所言非假，柯傲松的确留书扬言要取师父性命，便是明日戌时。”
戎旻道：“柯傲松与季庄主可有何恩怨？”
季雨眼波闪动道：“他说......要师父还他柯家一百二十三口人命。其中缘由我却是不知，师父见此血书便闭关了。说是等他来取项上人头”。
戎旻沉吟道：“柯家一案十多年前涉及魔教未免江湖人多心，还望季兄告知庄中莫将此事散布”。
季雨答道：“这是自然，除却几个管事与师父的关门弟子，其他弟子均以为庄内要考核武艺，正日日勤练中。师父道，家丑不可外扬，而这武林中与除魔之事毫无瓜葛的少之又少。只有戎兄你可以置身事外，便劳烦上你了......”。
戎旻道：“谈不上劳烦，我与季庄主亦师亦友，此番就是来做个和事佬。我多年前也曾见过柯傲松数面，虽为人淡漠却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其中必另有隐情”。
季雨叹道：“实不相瞒，三年前柯傲松不知何事与师父闹翻，一去不返。去年北去代师父给一位前辈贺寿，曾遇见他......”
戎旻见其静默，便给两人斟了酒。
季雨将酒仰头倒入口中，又拿起酒壶一口喝干。方像是开了嗓“我不曾想他会做起这样的活计......我见他时，他正在雪地里杀人......我追了他数个时辰，直至破晓他方停下。开口便问我是要买谁的命还是来复仇？我一听急了，便动上手了。约莫三十多招我便败在他手下。他一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我本以为要命陨于那处。哪知他道，没钱的活他不接，便走了。我虽接了他三十多招，却也隐约察觉出他在只出了七分力。这些招式狠辣，我处处受其克制。他若要杀我不过数招尔尔”。
戎旻低声问道：“可是暗杀七式？”
季雨缓缓脑袋道：“不知，但他招式变幻莫测，身形诡异。我正是担忧他练成暗杀七式，对师父不利。哪想师父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送去的斋饭也都吃下了，连......身后事也一并安排了。”
戎旻道：“季庄主一向豁达”。
季雨愤恨道：“他这是顽固”。
二人直至深夜才各自回房。
秋雨萧瑟，不问厢房里少了些许豪爽，多了些暖意。
小灯给浴盆里倒满热水后，在屏风外，絮絮叨叨双杭城所见所闻。不过是山川何等秀丽，民风如何淳朴。大致城池水域，小到孩童玩意。末了还感叹万千“少爷我要是生在季家庄，这辈子都别想出门了。望着这一潭秋水可够愁的。那个季雨那样五大三粗的是不是特别难练轻功啊！”
不问笑答“莫要杞人忧天了，那季雨扛着十多个你也是身轻如燕”。
小灯惋惜道：“我要是有一身武艺，少爷的安危就交给我了”。
不问道：“如此，灯大侠往后承蒙关照”。
不问难得和他逗趣，小灯有些得意忘形，撞翻桌上的烛台，还于屋内一室昏暗。
幸而，不问已收拾妥当，坐回了轮椅上。
小灯一阵手忙脚乱后方重点燃烛火，还伴随着一声一惊叹:“窗外有只躲雨的鸟”。
不问看着鸟儿的剪影道：“你放他进来罢”。
小灯挡住风口，提着鸟儿的翅膀将其拎进屋搁在木桌上。“呀，是只信鸽”。
鸟儿一声短促的惊叫后抖了抖羽毛的雨珠，渐感暖意，仿若无人地打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小灯张牙舞爪道：“胆真大，也不怕我们吃了你。少爷他腿上有根小竹枝”。
不问道：“应该是让秋雨缠住了，等雨停了便放它走罢”。
小灯仍将下颚抵在桌上，想要瞧个仔细，还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糖豆喂信鸽。“少爷上头刻着个钟字，是不是钟大侠的来信”说罢想要抽出里头的信。
不问喝止小灯道：“这估摸是给戎大侠的我们不能看”。
小灯撇撇嘴道：“又是戎大侠，少爷你这半天功夫念叨几次戎大侠了”。
不问双颊微红道：“这半日不是都是你一个人在说书吗”。
小灯道：“咱们到这不到半个时辰，你便让我去找季凡去药房取药。那方子是写给戎大侠。药都让我热了两回了。少爷......我们还回福城吗？铺子的生意不能老扔给吴掌柜啊！”。
不问怔然“回去......”。
“少爷......你上回在柳汀烟岛说了......少爷你是不是想和戎大侠”小灯犹疑道。
不问猛然被戳中心事不禁赫然，伸手去逗桌上的信鸽。
小灯不情不愿吐出后半句“去闯荡江湖？少爷我也想当一代大侠，但是血雨腥风的还不如回福城喝碗太平燕来的热乎”。
不问手指一顿，打搅了用膳的信鸽，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去睡吧，我再看会书”。
小灯拨了拨灯芯打着哈欠道：“少爷江湖梦都是痴梦......”。
不问打发道：“睡吧”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杂记，一人一鸽在烛火下瞧得津津有味的。
小灯盯着窗外随风风雨摇曳的灯笼，迷糊了过去。
信鸽歪着脑袋，伸长脖子瞧着杂记上的蝇头小字，左眼未瞧明白，走上两步换了右眼瞧。
不问用指尖抚了抚它的脑袋“你虽不大，但也挡住了不少字，是糖豆吃完了？我去给你偷点”说罢拿来小灯的布袋散了几个糖豆给信鸽。
信鸽有些兴奋，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将竹枝里头的信笺掉了出来。
不问笑道：“和小灯一般也是个贪吃鬼”他拿起信笺，上头已被雨水洇湿，他摊开信笺想用烛火烤干。
却乍然瞥见自个的名讳，他便打那行看起。
“日前收到林镖头来信，神秘顾主为答谢他押镖送了一箱黄金。但那件宝物应还在不问身上。且近来江湖几件大事却似乎与他有所牵扯。我曾听那蒙面人唤他苏公子，樊龙城城主似乎也敬他三分。自柳汀烟岛至白霜城，似有高手一路如影随形。虽说不问公子并无恶意，但此人来历我等均不明，还望戎兄留心”。
下头的落款让雨水晕开了。
不问心头猛然一跳，江湖事虽与他并无瓜葛，但这幕后黑手或许便是那人。若是真有高手一路随行，无疑是此人派来。逃离苏家两三载还是活在他的阴霾下？
他盯着手中的信纸，想到有朝一日，过往也似白字黑字这般呈在戎旻眼前，他又是一阵惶然。他拎起桌上的茶壶，随即顿住，望向了窗外飘摇的雨水。
酒至微醺，戎旻淋着小雨走向厢房，见不问屋里还点着灯，便叩响了房门。
门扉应声而开，虚掩的暖灯倾泻。
戎旻却打了个寒颤，估摸是在外头攒足了凉意，叫屋中的暖意侵袭了个防不胜防。他掩好门道：“还未歇着？”。
不问蹙眉道：“喝酒了？”。
戎旻竟有一丝忐忑道：“嗯”。
不问道：“喝点茶吧!”。
戎旻依言坐下，摸着桌上的信鸽道：“戎哥儿贪嘴，跑到你这来了”。
他虽有点醉意但还不至迷糊了神志，他伸手取下信笺，对着烛火瞧了许久道：“戎哥儿又贪玩了，估摸是在小水洼玩耍，弄湿了信”。
不问在一旁的小炉上少上了热汤，作不经意般问道：“是何人来信？”。
戎旻道：“是钟兄，他说晴雨谷一切安好，武林盟盟主由沈道怡继任。余下的被雨水糊了，看不清了”戎旻摸着戎哥儿的脑袋叹道：“戎哥儿明日罚你少吃一把谷子”。
戎哥儿挣脱戎旻的魔掌，扑腾着飞到不问怀里，轮换着左右眼，盯着小灯的布袋。
戎旻浅笑道：“你是如何收买了戎哥儿？”抬眸却叫，灯火下那双明眸里的流光晃的一怔，随即垂头不语。
两人离的太近，酒气扑在脸颊便起了一片绯红。不问泡上一壶新茶道：“喝吧，解酒”。
戎旻闷头喝茶，摊开左手的信笺，以免抓皱它。
不问轻咳了一声道：“温好的药也用不上了，若是不好好调养，要落下祸根”。
戎旻道：“你也有这般絮叨的时候，好似......”却忽然住了口。
不问见他略有窘态，蓄意追问道：“好似什么......”说罢双颊愈发烫人。
两人静默着，秋雨停歇了，也不言不语，暖意却是不散。戎哥儿不满地挣了挣，未能挣脱不问的怀抱。
烛泪滴落最后一滴，二人方猛然惊醒。异口同声道：“该歇息了”旋即于昏暗中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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