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簿》月下哭魂

2、第二章 绿色的发丝

　　群居动物都是愚蠢的，因为完全融入群体的个体将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导致集体生活成为了动物在单纯地对自己的弱小充满了绝望后做出的挣扎行为。
　　——摘自联邦历46年《群体愚昧论》 约翰维尔逊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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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熟门熟路地推开了车站附近的一家西餐馆的门，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看到店的门面时，脸瞬间就垮下来的宗锐。
　　哭丧着脸的宗锐刚想张开嘴说点什么，来达到让林雪换个地方时，林雪却直接越过服务员的指引，直接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朝宗锐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有什么话，等菜上来再说。”
　　干笑一声，心中滴血的宗锐拖着宛若重达千斤的双脚走到林雪身前坐了下来，看着他对服务员点单。
　　虽然价格略微高了些，但服务质量以及上菜速度倒的确没得挑剔，很快两个人就开始边吃边谈起来。
　　“失踪者叫樱井贤治，二十三岁，亚洲第二十八区中央银行首席执行官樱井一宏的儿子。”宗锐优雅地切下一下块面前的七分熟的牛扒，沾了沾一边的橘子酱，然后塞到了嘴里，似乎对味道非常满意导致他的眉毛愉悦地舒展开来，但想到了之后要付的饭钱是他一周的薪水，不由得又愁眉苦脸起来，“真的不能AA制？”
　　慢条斯理地用勺子将面前带有诱人香气的奶油通心粉从微焦的边缘分离，然后看着芝士的丝线连着勺子和盘子，林雪似乎没什么食欲，因为他听到这句话时眉间微微皱了起来，“我记得前两天那个执行官便好像很可笑地死了，我记得他妻子露面时那仿佛背台词般地德行……说是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
　　“总说猝死别人不太信啊，所以需要偶尔换个说法。”话是这么说，但宗锐还是撇了撇嘴，显然他有些不屑。
　　“如果他死的前三天在现场直播里和职业球员打网球时没有跑那么快，我就相信官方新闻发布的负责人脑袋没有被猪啃过。”林雪还是一口将那一勺子通心粉喂到了嘴里，咀嚼了两下，歪了歪脑袋想了想，总觉得少了什么，就拿叉子将宗锐面前最后一小块牛扒极不客气地塞进了嘴里，有些口齿不清地嘲笑着那些人的脑水不足。
　　“莫非他是以史无前例的毅力，克服了发热，贫血，关节疼痛等一系列症状，也许还为了跑步姿势不变形而阉割了肿大的□□？你真该看看那个职业球员当时的脸色，我打赌他绝对不希望在区锦标赛上碰到这种对手……嗯，扯远了。”
　　“不过既然不是病死的……哦！我明白了，这太棒了。”林雪的神情蓦然变得有些欣喜，他喜滋滋地喝了一口一边的冰咖啡，“不错不错，莫非这次轮到子弑父的戏码了？从这点上我欣赏他！失踪了？那就算了吧，别抓了，让他给这个只有监视器探头的社会加点色彩。”
　　“你怎么知道是子弑父？”
　　“不明原因的死亡，官方试图掩盖，儿子失踪，死者是公众人物，可以掩盖事实的人应该有很多，但母亲却还可以上电视，说明值得被警方信任，可以排除母亲动手的可能，所以是儿子的问题。”林雪耸了耸肩膀，漆黑的瞳孔深处带着些许玩味，“这种肥皂剧般地剧情多看几次连续剧就行了。”
　　“那你怎么不去想是仇杀，或者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之后儿子被绑架之类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说点别人不知道的……”宗锐笑嘻嘻地说着，就以插科打诨的水准来说，他反应很快，“这才比较像连续剧吧？”
　　“别傻了，如果是仇杀，他妻子也不可能活着，如果是有即便杀人也要知道的秘密……”林雪以一种看单细胞生物的眼神扫了眼宗锐，眼中那含有“你真的有脑子吗？”般的意味让宗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他妻子还会被允许露面吗？早就被严密监管或者人间蒸发了。”
　　宗锐嘴角微微抽搐着，拿了张餐巾纸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嗯，因为涉及到隐私以及名誉，官方没有公开真实信息……还有，你说过你帮我的。”
　　“但我也说，我只对失踪案有兴趣，对缉凶没兴趣。”林雪哼了一声。
　　“这次不一样，我们抓到他了，庭审也结束了，都已经结案了。”宗锐神情有些怪异，好像显得有些尴尬，“不过他在监狱里突然不见了，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这不是单纯的缉凶，这是失踪。”
　　林雪今天第一次有些讶异地扬起了眉毛，“监狱里不见了？你们新进的狱警也是猪吗，还是很可悲地被他们的前辈同化了……嗯，无所谓，迟早的事，怎么不见的？”
　　“……不知道”宗锐显得十分郁闷，动了动刀叉，却想起最后一块牛扒被面前这个混蛋吃了，顿时感到了一种无以言状的悲伤，“那天刚好是一个月一次的内部系统重置日，所有监视器不能使用，但是也因为如此，狱警的人数是以往的两倍，那群蠢货连这个小子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发现他没有领第四天早饭的记录，也许醒悟得更晚。”
　　林雪冷笑一声，“知道比一头猪更愚蠢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宗锐愕然。
　　“是一群猪。”林雪放下了勺子，他的观点是一群人堆在一起相加的往往不是智力，而是愚蠢度。当他抹干了唇角最后一抹咖啡渍的时候，他淡淡地说道：“我吃饱了，结账吧，到了警察局把相关资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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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林雪第一只脚踏进警察局的时候，一个冷着脸，带着黑框眼镜的黑发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的鼻梁微勾，看起来有些阴沉，他的眼神也很不友好地看着林雪，“我记得这个星期你已经报过到了，还来干什么？是又炸了房子？或者把同学推进游泳池？你知不知道你的书类档案已经需要一个专门的抽屉来存放了！”
　　“这么说因为我这里的人总算学会了分类管理？从这方面来说我还真是功不可没。”神情漠然的林雪拍了拍手，点头赞许道：“我本以为这里的人蠢得像猪，看来搞错了，我道歉，我现在发现至少可以接近猴……唔！？唔唔！”
　　一边的宗锐猛得捂住了林雪那乱开地图炮的嘴，不顾他的挣扎在他耳边说道：“在进资料库之前拜托你别惹麻烦！”
　　在看到林雪一个“这次给你面子。”的眼神后，宗锐放开了手，然后挡在了中年男子和林雪之间，他挑了挑眉毛，带着一抹套近乎地笑容，笑嘻嘻地说道，“别那么紧张，颜先生，这家伙只是来协助调查，警察局好像没规定公民不得进入吧？”
　　“但规定了不得进入资料库。”颜先生硬生生将因为林雪的话而导致暴怒，继而憋红得脸仿佛变戏法一般变成了原来有些黝黑的肤色，声音却有些硬梆梆的，“这是第几次了你自己清楚，别以为每次他都能进去！”
　　说到这里，颜先生顿了顿，看着笑得有些尴尬的宗锐，不悦中带着一丝鄙夷，“竟然委托外行人来查案，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的警察职业适应度怎么会那么高！”
　　“是协助……”
　　“都一样！”颜先生打断了宗锐的话，瞪着他，仿佛要把他瞪死，来抹消掉这个警界的耻辱。
　　宗锐看着颜先生，脸上终于不再嬉皮笑脸了，慢悠悠地从口袋里套了根烟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随后仿佛叹气一般将烟吐了出来，“老颜，听说你女儿很漂亮？”
　　“干什么？”颜先生脸色一变，看着宗锐警惕地问道。
　　“别紧张，只是我这个人一郁闷起来就想漂亮小姐聊聊天，排解下心中的烦闷。”宗锐摆了摆手，一副对方大惊小怪地样子，“只是这案子破不了，我就郁闷，这一郁闷……嗯，老颜，你女儿真的很漂亮对吧？”
　　颜先生几乎要跳起来，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把抓住宗锐的领子往上提，“你要干什么！？她才十五岁！未成年！你想坐牢吗？！”
　　宗锐这个家伙在警局里破案还算有一手，由于在毕业后测定的职业适应度上对警察的适应度高达A级，便被安排进入了警局，升迁速度也快，算是个有名的后起之秀。但最让他出名的不是他的工作能力，而是泡妞技术，而他称之为“热情奔放的交流艺术。”
　　往往和女性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并且从来没有什么后遗症，几乎每个女性都一副无怨无悔仿佛被洗了脑的德行。而且他没有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宗旨，只要还没结婚的靓丽女性，他都会和苍蝇似地叮了上去。而颜先生的女儿才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是这花丛老手的对手。这老头听到宗锐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对，顿时又惊又怒不知如何是好。
　　“颜先生，别这么敏感。”宗锐重新挂起了痞子般地轻佻笑容，“我没说要干什么啊……哎，不过听你的意思，等她成年了就没事了？”
　　“……”颜先生死死地盯着宗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最终还是铁青着脸松开了宗锐的领子，“别得寸进尺。”
　　说完这话，颜先生便绕过了宗锐和林雪，向着大门外走了出去。宗锐看了那背影一眼，整了整衣领，“走吧，麻烦解决了。”
　　“宗锐。”
　　“干嘛？”
　　“你真是个恶棍。”
　　“很讨人厌？”
　　“不，棒极了。”
　　走进资料室，宗锐用身份卡取得了权限，将资料拿了出来递给了林雪。
　　而林雪却仿佛和没有耐性的孩子翻画册一般快速而马虎地翻了一遍失踪者的资料，之后当着宗锐的面随手将资料丢到了地上，并且往上踩了两脚，留下了几个凌乱的脚印，他撇撇嘴，“我看完了，收集这么多垃圾真是辛苦他们了，要不要帮你扔进垃圾箱？”
　　“我正在扔。”对于林雪恶劣的行为早已习惯，所以宗锐很淡定地将樱井贤治的资料放回了抽屉，然后用身份卡在抽屉上一刷，红光闪过，重新上完了锁，“好了，有什么收获？”
　　“嗯，他长得很帅。”林雪挠了挠头，然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句，随后他又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比你帅多了。”
　　是的，这个叫樱井贤治的家伙的确长得很帅，他下颚以及鼻梁等棱角处都仿佛用刀削过一般得完美，却不带丝毫刚硬之感，反而带着三分柔美，少见的黑色长发，带着一丝冷漠的眼神，没有丝毫笑意的唇角，标准的冷面美男。
　　“分析得很准确，但我希望你能再深入些……”自认为全宇宙最帅的男人宗锐大为不爽，他有些仇恨地瞥了一眼那个已经放进抽屉里的资料，虽然看不到，瞪一眼也是可以泄愤的，并且他不断安慰自己——这是个罪犯，不会与你争抢靓丽女性的。
　　“我从来不把做了一半的题目上交。”林雪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不屑的动作仿佛是世界级的艺人在对付最底层的狗仔队，“带我去他消失的监狱……那些业余的警察没有污染案发现场吧？”
　　“……已经封锁了，完美无缺到如果监狱没有换气装置，我保证你可以闻到他一个星期前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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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和宗锐换上浅蓝色的隔菌服，一下子显得有些臃肿。随着宗锐经过了身份验证的扫描关卡，走进了地下三楼的监狱，宗锐一边走一边介绍着监狱的状态。
　　“第三层的监狱比较特殊，通常都是关押重刑犯以及□□，所以防护最为完善，理论上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飞不出去，即便出现了什么意外，所有分部都有控制台连接这里的换气装置，并且随时可以释放这一整层的毒气瓦斯，只要三十秒便能充斥每一个角落，把这里的人送去见上帝……因为出现了犯人越狱，所以目前这一整层的犯人都已经被转移并且监控，以防出现再次越狱。”
　　宗锐在一个房间前停下，将手贴在了一边的扫描器上。
　　“叮，身份许可完毕，授权通过。”没有感情的电子音从一边的扩音器传了出来。
　　“电子音有办法取消吗？”林雪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喜欢这个警察局的配音设施，这让他想起有一次因为烧了教授的实验室而被拘留在警察局的日子。
　　“不行。”宗锐走进了房间，听到答案有些遗憾的林雪跟了进去。
　　房间几乎被全金属包裹，只有狭小的通风口连接着外界，有着简单的生活设备：纯白色的床单，贴着墙壁的洗面池和抽水马桶，在床的对面有个嵌在墙里的老旧电视机，放杂物的小床柜则规矩地贴着床。
　　林雪走到床边，开始翻看小床柜里的样子，里面简单地让人失望，只有一个字都没写的本子，一直黑色的钢笔。
　　“他进来了多久？”
　　“三天。”
　　“他的最终审判是什么？”
　　“确切地说，一审是死刑，但他放弃上诉。”宗锐吸了吸鼻子，有心想挠挠有点痒的鼻尖，却因为脸上的隔离头盔够不着，显得有些郁闷，“从这点上倒是挺可疑的。”
　　“看来抽屉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你们这群吝啬的警察，竟然没有给他像样的东西，一本印刷着亚洲中央银行字样的笔记本……”林雪把玩着那只钢笔，他有些戏谑地说着，“这只钢笔的价格可不是一般人会去买的，我绝不信你们会给犯人这么好的东西来写遗书或者日记。”
　　“我们至少给了他牙刷和杯子还有毛巾……”宗锐有些尴尬。
　　“他失踪当天你们系统重置花了多少时间？”林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洗面池。
　　“两小时。”
　　“这是！？”林雪扫视着房间，蓦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一样令他的思绪极为震动的东西，他走到了白色床单旁，隔着手套将床上一根绿色的头发拿了起来，手竟然有些颤抖，呼吸近乎停滞，“你说过，这里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也飞不进来,正常情况下应该没有外人能进来，但我记得这个失踪者是黑发，你们这里也没有配备染发设施以及染发基因胶囊。”
　　宗锐一脸震惊地看着这根头发，仿佛在男厕所看到了卫生巾般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拿去化验，别让我等太久。”林雪将头发放进了透明的袋子里随后封口，他低着头，让宗锐看不清他的脸色，“查查基因资料库里有没有这个人，嗯，给我看你们现有的监视录像。”
　　宗锐本能地发现林雪的状态有些不对，他拍了拍了林雪的肩膀，“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绿色头发……绿色头发……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林雪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让人无法分辨的情感，“找了四年，总算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