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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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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记忆太美好,美好到无论谁都没有勇气先说出那句“我们分手吧”。
许宸是这样,余乐乐也是这样。
几个月里,她已经憔悴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一直有黑眼圈,一直很疲惫,一直笑得淡淡的,一直那么沉默。
只是偶尔,和连海平一起并肩站在沙滩上看大海的时候,她会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说话,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始终都有朦胧的雾气。
连海平看不过去:“余乐乐,想哭就哭出来吧。”
可是她不哭,她甚至微微笑了:“连海平,你说,一个人渐渐不和你联系了,你打电话给她,她也很冷淡,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连海平一愣:“这个,大概是吧。”
“那就好。”她笑了,她的笑容太诡异,让他不安。
“你们……怎么了?”他试探着问。
“没怎么,”她的眼睛看着远处:“我在等他知道,我想分手了。”
“什么?!”连海平吓了一大跳:“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她一字一顿:“我在等他知道,我想分手了。”
“余乐乐,你——”他瞪着她,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她终于肯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可是她的视线那么空洞:“我都记不清有多久了,我真想他啊,想和他说话,想看见他,想让他抱抱我,告诉我他爱我。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得让他走,走得越远越好。”
她注视着远处海平线的位置:“你看那儿,看不见的地方就是美国。如果他去那里就会生活的很好。其实我们不是不相爱,只是我们不再合适了。生活里的变数太多,我们都在长大,越来越现实,现实的生活里不可能只有爱情。”
她的声音那么飘渺:“歌里唱得多好,我爱你,所以愿意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连海平睁大眼,不认识似地看着余乐乐,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憔悴、她的忧伤、她近乎自虐一样的读书,只是因为,她自动自发地要放弃掉她那么珍视的爱情?!
“余乐乐,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他小心地搜索着措辞:“那个……虽然你是写小说的,可是,嗯……我觉得小说写多了可能会中毒的。”
她看着他,目光迷茫。
“其实爱一个人,就好好爱,想在一起,就往一起努力,终究是可以在一起的,”他咳嗽一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那么笨,说得语无伦次的:“你都不肯坚持,你们怎么可能真的在一起呢?你不能真的用小说里的情节去经营现实生活,你这样牺牲,到头来可能不是成全他,而是伤害他,你想过没有?”
他无奈地挠挠头:“有了问题就要一起解决,生活不是写小说,小说里可能破镜重圆,很多年后还有功成名就的人闹寻亲记,历经坎坷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现实生活里,一旦放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才是真的傻——他喜欢的女孩子,终于放弃了她的爱,可是他竟然还要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和好?!
可是,他真的是看不得她这么难过。
余乐乐没有说话。
刺骨的寒风里,她紧紧咬住牙关,低下头,掩饰那些泪水的滑落。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少次梦见他,她想念他的眼神,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一低头,亲昵温柔的吻。每个夜晚,她要靠这些回忆才能静下心来,可是也正是这些回忆让她睡不着。她明明知道这样的回忆是饮鸩止渴,可是她无法拒绝,她觉得如果自己不去回忆,她才真的会活不下去。
她应杂志社的稿约写一篇篇爱情小说,里面通篇都是凄楚神伤。编辑们总是兴高采烈地说“真实感很强,很打动人”,却不曾知道她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心都在滴血。那些写好的文章、那些精美的样刊,她统统没有勇气看。她害怕看见那些文章里的幽怨与痛楚时,自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看大海,轻轻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希望在这里终老,有一间海边的房子,每天听潮起潮落,看春暖花开。可是,许宸不可以回来,因为这里是他的伤心地,他回来了,随时都会受到伤害。我们总要有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出牺牲,可是我们谁都不希望对方是牺牲的那一个,所以说到底,我们还是太像了。”
连海平愣住,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说:“我们就像两个曾经被上帝遗弃的孩子,因为缺少充足的安全感而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习惯了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可是传说中,两个太相像的人在一起注定不会幸福。因为当两个人连缺点都相同的时候,便拿不出任何东西来弥补。”
“其实分手也不是不好,分手了,我就可以不去省城,可以留在这里,找一所中学做语文老师,”她的语气里带点自我强迫式的安慰,手指着不远处色彩斑斓的楼宇:“买一间那样的房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每天晚餐后来这里散步,和我丈夫一起,或许还会有个孩子,周末回家陪我妈,一家人多么幸福……”
连海平沿着她的手臂看过去,又一愣:“那是……‘海天闲庭’?”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不知道开发商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她微微侧着头思忖。
“我只能说你果然很有眼光,”他叹口气:“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做中学老师是买不起‘海天闲庭’那种房子的吗?”
他指着那排楼房,一本正经:“那是滨海路上最贵的楼盘,最普通的一套房子也要8000元每平米,至于楼顶的复式住宅,价钱是9999。”
“真的?”余乐乐怀疑地看着他。
“所以,姑娘,你只能嫁个有钱人了。不然,恐怕你这辈子都住不上那里的房子。”他努力开玩笑。
她终于笑了,她抬起手挡住一点穿过云层直射过来的阳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亮着滑过,如急速坠落的流星,稍纵即逝。
她在心里想: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尽管,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离开一个我爱的人,又依靠一个爱我的人获取温暖。我甚至知道我可能那么轻易就同时伤害两个人,可是请你原谅、请你们原谅,如果不这样,我怕我再也撑不下去。
我太累了。
长久以来,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