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蝙蝠侠同人）》露浓

9、逐渐展开的真实

　　第二天早上比利起得比平时晚了许多。不过他可有个相当好的借口：和蝙蝠侠相处当真是件累人的事，无论什么时候！碰上蝙蝠侠已经让人很紧张了，但昨晚比利甚至不得不在福西特城逗留到两三点钟，一定要等蝙蝠侠离开后又去看了一眼他的叔父这才放下心来。比利对这个血缘上算亲人的叔父毫无亲近感，但是这个叔叔只不过是个小气鬼而已，不是什么超级罪犯，也不该被蝙蝠侠恐吓吧！说起来他最近的运气真是糟糕透了。神奇队长进进出出高覃好几次了，至今没和高覃的黑暗骑士打过照面，却偏偏在福西特城中撞上了？还是在比利的叔父家中？这也巧合得太不真实了！
　　洗漱完毕比利来到厨房中，就只见布鲁斯韦恩先生已经坐在早餐桌边上，左手一杯浓黑咖啡，右手摆弄着他的平板电脑。“比利，你起来了，”布鲁斯说，“我正在等你呢。过来吃早饭，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比利不确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这又是什么事？布鲁斯似乎努力想要表现得一切都很平常，但比利能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吃完早饭，泡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布鲁斯开口说道，“好消息就是，比利，我找到了你母亲遗失的研究。我已经给她在密西根大学当年的同事和学生打了几通电话。大家听闻研究出水了都非常高兴。他们会尽快将研究整理完稿并且出版。
　　“噢！”比利的蓝眼睛瞪得滚圆，尽管没人能猜出他如此吃惊的真正原因， “哇，这真是意想不到！”
　　“你想看看么？”布鲁斯问了一句，将平板电脑推到男孩面前。
　　比利看着电脑屏幕上翻过各种各样的数字，图形，还有地图，尽管什么也看不懂，却也不免觉得十分赞叹与自豪。半晌他叹道，“哇，真得有好多好多内容。真希望有一天我能看懂这些东西。”
　　“你也想像你母亲那样当一个政治学家么，威廉先生？”阿尔弗雷德微笑问道。
　　比利好奇地看着老管家，问，“不过政治学家都是做什么的呢？”
　　阿尔弗雷德似乎并不介意为一个十岁孩子解释如此复杂的概念，仍是有板有眼地说道，“政治学家研究国家和政府是怎么运作的，并且努力找出能让所有人民都最幸福的方法。比如说，他们会研究怎样阻止战争，怎样让警察变得更有效，或者让不是很富裕的家庭也能把孩子们送去读大学。”
　　“那不就和超级英雄们做的事情一样么？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妈妈这么厉害！她总是说她只是个老师而已，”比利说道，一双大眼睛因为惊喜和兴奋闪闪发亮。
　　“你将来也可以成为你妈妈一样的人，”阿尔弗雷德评道。
　　比利咧嘴一笑，说，“不过我爸爸的职业也很酷呢。我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像他一样，有许多精彩的冒险，挖掘出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就像印第安纳琼斯一样！爸爸都开始教我读古埃及的象形文字了。”
　　布鲁斯亦是微笑。尽管听到比利这般骄傲自然地称他人为“爸爸”他难免有一丝嫉妒，但看到小男孩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觉得高兴。他握住比利的肩膀，说，“虽然这句话有些老套，但是我仍然要说，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并且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谢谢你，韦恩先生！”比利仿佛想要抱住父亲，向前凑了一尺却又停住了。他奇怪地问道，“厄，韦恩先生，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布鲁斯揉了揉下巴，说，“这个淤青么？没想到你注意到了。没什么事，我走路太不小心，撞上了办公室的橱柜。”
　　撞上橱柜能撞到下巴上？这淤青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一记右勾拳的下场。但既然布鲁斯不愿意说实话比利也就干脆转变话题，问道，“对了，我妈妈的研究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呢，韦恩先生？”
　　“你的叔父偷走了她的研究，并将资料转卖给了一个大型金融公司。不过好在你那叔叔足够贪婪，还留了一份备份在自己手中，我才能把所有研究资料都找回来。”
　　“艾布纳则叔叔承认了？他就直接把研究交给你了？”比利望着自己的父亲，表情有些微妙。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布鲁斯板起脸说道，“我不得不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拎到屋顶上，并且告诉他若不坦诚相对我会直接把他从屋顶上丢下去。”
　　布鲁斯本以为比利会笑，毕竟十岁的小男孩子通常喜欢这种行侠仗义的冒险故事。但是比利只是死死地瞪着他，脸上全是震惊甚至还有两分恐惧。
　　“我在开玩笑呢，比利，”布鲁斯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
　　“真得么？！”比利脱口而出问道。
　　于是布鲁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蝙蝠侠当真试图将艾布纳则叔叔从屋顶上丢下去，这真是一个很糟糕的举动！比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道，“就是我想到了，听说高覃的蝙蝠侠常常会为了得到消息而恐吓别人把他们从屋顶丢下去，而且蝙蝠侠是为你做事的，不是么？你是不是请了蝙蝠侠去对付艾布纳则叔叔？你资助蝙蝠侠是为了这个原因么，为了让蝙蝠侠给你做事？”
　　“够了，”布鲁斯的咖啡杯顿在桌上，力道不必要得大，“蝙蝠侠并不会为我工作，比利，他不会为任何人工作。他只遵循他自己的正义。至于你母亲的研究，这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事，怎么可能全盘托付给别人。是，我是借用了很多外人的帮助，但是我绝对不会像□□大佬那样派出什么打手，半夜三根地去恐吓行为端正的市民，虽然你叔叔也不是什么好市民。”
　　比利咬着嘴唇不说话，内里却在无声地大喊。骗人，他一定是在骗人！比利比谁都清楚昨晚蝙蝠侠确实去过艾布纳则叔叔家中，也用“从屋顶上丢下去”的恐吓弄到了他母亲的研究。如果蝙蝠侠不是为布鲁斯工作那研究是怎么到布鲁斯手中的？比利望向布鲁斯韦恩，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脸，却又发现那张英俊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欺瞒，只有不悦和那个看上去很疼的淤青。到底怎么回事？比利只觉得越来越困惑。难道布鲁斯当真不知道蝙蝠侠的举动？他昨晚见到的蝙蝠侠是真的蝙蝠侠么？但就算是假蝙蝠侠，那布鲁斯也应该和那个假蝙蝠侠有合作关系。
　　突然之间比利脑海中火光一闪。
　　蝙蝠侠并不是为布鲁斯韦恩工作，布鲁斯韦恩也没有派别人潜入艾布纳则叔叔家中。蝙蝠侠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行动，布鲁斯韦恩也是亲自出手，甚至还被神奇队长揍了一拳。布鲁斯韦恩正是蝙蝠侠。
　　这一切在比利的脑海中一下就理清了。那些夜间的小事，布鲁斯臂膀上的绷带，还有下巴上的淤青，哦对，还有蝙蝠侠对福西特城中一个根本算不上罪犯的吝啬鬼的兴趣，这一切都连上了。真相只能是这一个。
　　老天，我的父亲是蝙蝠侠。
　　“你，你是不是……”比利说，“那么谁……”
　　比利突然又停下了。他本来想问“你是不是蝙蝠侠”还有“谁是罗宾呢”，可是突然想到之前和钢骨的谈话，比利就好像车灯照着的鹿一般，一下就冻住了。罗宾死了。黑暗骑士的年幼搭档死在了前线，蝙蝠侠自己也变得比以往更沉默晦暗。蝙蝠侠是比利的父亲，那么罗宾？比利确实有这么一个兄弟，独自一人在欧洲一个没有名字的学校里念书，从来不打电话回家，从来不发照片或者短信，甚至连像提姆一样写封电邮都做不到。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布鲁斯韦恩的时候，六尺半的大男人突然就跪倒在他身前，声音颤抖地念出了达米安的名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比利曾经暗自担心他这同父异母的兄弟是不是不喜欢他，不想和他这个陌生人分享父亲和家庭，但是现在他惊恐地意识到或许事实远比他的猜想糟糕千百倍。
　　“比利？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好不好？”布鲁斯柔声问他道。
　　比利愣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就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喃喃应道，“没，没什么。你把妈妈的研究拿回来了这挺好的，谢谢你。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乱说话……厄，我可以回房间了么？我还有好多作业。”
　　比利其实没有在自己房间待太久。他花了两三个钟头写作业，或者说试图写作业。但看着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都开始各自忙碌，他便径自溜出家门。他并没有变成神奇队长，而是像普通十岁男孩子那样跳窗出去，也不管庄园里所有的摄像头都记下了他的出行。他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自己的做法，只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需要用比利巴特森的身份来解开这个谜题。他跳上一辆公车，一路来到高覃市的慰灵地。这是高覃最有钱有权的人享用的墓地，其中整整一角是韦恩家族的私人墓地。
　　秋日的阳光下墓地看上去平静美丽，草地剪得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墓碑虽然陈旧但依然显得精致华贵。比利在墓地里穿梭，四下张望。埋在这里的这些韦恩都是他比利的家人啊，他的祖父母还有曾祖父母，叔叔阿姨以及不知道多少辈的堂表亲戚。如果比利不是心事重重，他或许还能感受一下这种家族历史的沉淀。其实比利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又或者能找到什么。毕竟不可能会有块墓碑上面刻着“罗宾，蝙蝠侠搭档”，也不会有达米安的名字。所有人都说达米安不过是在欧洲旅游读书。但是比利仍然一点一点搜索过去；或许会有一个新的坟墓，一块新的墓碑上刻着不可信的名字，哪怕是一捧眼熟的花束——任何线索都好。
　　比利没有想到的是，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块墓碑边转身离开，穿过墓地，又消失在一扇边门后。那好像是迪克吧？可是不应该；迪克的父母都葬在高覃公园墓地，离慰灵地隔着半个城市。可刚才那人一定是迪克，修长矫健，却因为伤心蜷着背。比利像日光下的猫头鹰一般眨了许久眼睛，然后他猛地往迪克出现的方向跑去。他的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动，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希望。
　　让迪克顿足的正是一个新坟，坟前立着一块高大的墓碑，但是白色的花岗岩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写。墓碑下没有鲜花，但是有一盘电子游戏。比利颤抖着拾起那盘游戏，愣愣地看着花花绿绿的封面。剑之猎人，哈！
　　“达米安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呢？”他曾经问芭芭拉，“他是书本气还是更体育健将些？我想给他挑个好的圣诞礼物，不过他还能缺什么呢？我希望他会喜欢我挑的圣诞礼物。对了，他喜不喜欢电子游戏？”
　　芭芭拉十分勉强地笑着，说，“当然，达米安很喜欢游戏；给他买个新游戏吧，他会开心的。”
　　“好啊，这应该挺简单。他喜欢什么样的游戏？”
　　“我也不确定呢，跟不上你们这些小家伙的游戏，”芭芭拉的微笑愈发苦涩，“不过有一个系列他很喜欢，剑什么的？对了，叫做剑之猎人。”
　　比利将游戏紧紧抱在胸前，然后撒腿狂奔。他甚至懒得等公车或者叫个的士，也没有请热情的陌生人搭他一程，只是一路狂奔。从慰灵地回韦恩庄园有四五公里的距离，他就这么一路跑了回去。待回到家里，尽管又热又渴，他也顾不上去厨房拿杯水，而是一头钻入了游戏室。他哆嗦着拆开游戏的包装，将光盘插入游戏机里。
　　比利从来没玩过类似的电子游戏，老实说他也不喜欢这种游戏。就第一关他便重来了三遍这才通关。对他来说剑之猎人更像是件家务事，繁琐而毫无趣味可言。尽管如此他却根本停不下来，甚至不敢眨眼，唯恐错过了屏幕上的什么细节。操纵着屏幕上的剑士过关斩将几乎就好像是一种复仇之举。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就是在游戏室里找到了比利，全神贯注地玩电子游戏，尽管之前比利从来没来过这里。
　　“你到底在干什么！”布鲁斯语气不善地问道，“白天你到底为什么溜了出去，居然还跳窗！我的屋檐下可不允许这种举动。”
　　比利一惊。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关电视，但是布鲁斯却正站在他和遥控器的中间。他考虑着是不是应该退出游戏，但是当屏幕上有敌人冲向他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砍了过去。看着他的父亲实在太困难了，于是比利干脆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在忍者的海洋里摧枯拉朽的游戏人物。好半天他这才小声应道，“我……我出去买这个游戏的。学校里大家都在讨论，几乎所有男生都有玩。我说我没听说过这个游戏他们都取笑我。我只是不想被他们取笑而已。”说这些话的时候比利的手一刻没离开手柄。
　　比利一直想要当个好孩子，除非十万分的必须，他尽量不说谎话。那么现在对布鲁斯说谎是不是十万分的必须？他也不知道。但是谎言比事实容易许多。再说了事实又是什么？比利溜出家门，去了慰灵地，从一个没有名字的新坟前偷来了这盘游戏？那个新坟属于罗宾，或者说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兄弟？哦对了，还有他发现他的亲生父亲其实不只是个资助蝙蝠侠的亿万富翁，根本就是蝙蝠侠本人？这一切都太疯狂了。
　　“比利，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看着我，”布鲁斯哼了一声，站到了电视机屏幕前，“还有停下这个游戏，听见没有？……”
　　布鲁斯似乎是想要亲手关了电视，但是望向屏幕的那一刻却突然冻住了。比利正好在这个时候通关了，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游戏机手柄，终于望向他的父亲。“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独自一人出门，但是我怕你们会不允许，我又很想要这个游戏，”比利继续撒谎，“对不起，韦恩先生。还有这个游戏，我的意思是……”
　　布鲁斯缓缓说道，“我好像见达米安玩过类似的游戏，是一个系列吧？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系列。”说到这里布鲁斯却是摇了摇头，然后换上了严肃的声音，说，“好了，关掉游戏，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你好生想想今天的所作所为。在吃晚饭之间你必须对阿尔弗雷德道歉，诚心诚意地。”
　　比利点了点头，乖乖地照做，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但是回到自己的卧室后他只觉得站都站不住了。这一整天的跑东跑西和感情的过山车终于一起压了下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变成了果冻，连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
　　于是比利一头栽倒在床上，然后抱着枕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