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两人回到家之后,就见白益黑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在得知两人去爬了一夜的山之后,这才急忙叫白凤凰先去休息。王景自然留下准备接受他的一番训斥。
“不是说好不打小白的主意的?”白益十分生气,他这三年苦心苦力地忙活,就是希望家里的这尊佛爷没事赶紧滚蛋,可如今他过得越发自在了,和小白的关系也好得让他无奈。
王景低下头,半晌才说:“老师,我这也不是故意的。我……我想,跟她一起在东陵过平凡百姓日子也是不错的。”
“你!”白益看了一眼白凤凰的房间,似乎是要确定她真的入睡了。他拽着王景,走到院子最角落,说,“你觉得这可能吗?方才我已经得到消息,东方大人被罢了官,一月前离京归家,中途失踪,如今杳无音信。你看看现在这局势,你在东陵住了这么长,你有见过一家百姓日子过得舒服吗?幸好这两年风调雨顺,大家勉强糊口,若是天公稍有不顺,这天下,这天下……你认为将会如何?”
白益的一席话,让王景羞愧不已。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内心真的放得下一切,我便允你同小白在一起。”
“老师,我可以带着她一起回京。”
白益听到王景这句话,急得青筋暴露,气急败坏地斥道:“不行!你不能!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跟着你一起!你可知,你若带她去,便会害了她!”
“老师,我定会护她周全!”
“你莫要跟我辩。能不能护她周全不是你现在说了就行的。你回答我,你若是回了京城,能娶小白吗?”
王景默然。
见他不说话,白益冷冷地哼了一声,想到小白跟王景出去爬了一晚上的山,醒了定然会饿,于是又压着怒火去煮饭。
王景站在院子里,思绪有些凌乱。
“为什么不行?凭什么不行!”
他情绪也有些不悦,累得不愿多想,便回屋休息去了。
白凤凰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后发现师父已经烧好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她正要好好感谢师父,却也发现师父和师兄的脸色都不大对劲,弄得她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师父没那么小心眼,总不至于她跟师兄去爬山就气成这样的啊。
难道,师父也看出来了?
她脸色微红,一直低头吃饭,大气也不敢出。
这是白凤凰觉得迄今为止,他们这一家子吃过最尴尬的一顿饭了。
下午,师父和师兄一起出去卖山货,白凤凰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聊地练字。自从三年前看见师兄的字后,她也一直用心练字,如今的字,用王景的话说就是放眼京城那也是能入得人眼的。
太阳还未落山,白益和王景便都回来了,此时俩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师父?师兄?”白凤凰看着山货才卖出去一半多,有些奇怪。
“北面打仗了。”白益说。
王景握紧拳头,又补充一句:“是大宛国。”
大宛国白凤凰很清楚。她第一次学习兵书的时候,师父就跟她讲了这个紧挨着周朝的北方游牧名族大宛国的故事。起初大宛国还不叫大宛国,只是一个零零散散的游牧名族互相内斗,后来不知怎么就出了一个人,把这些部落聚拢在一起,学习周朝制度,也定了国号,设立国家机构。
大宛国物资匮乏,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逐鹿中原,取代周朝,把所有大宛子民都移居山清水秀生活富足的周朝。
所以,从二十几年前起,大宛国就同周朝打了大大小小不下百次的仗。直到十五年前,周朝大将秦将军一举攻下大宛国的国都,令大宛国元气大伤,这才换来了这十五年的边疆和平。
白益点头,继续说:“楚弦让他的干儿子做平乱大元帅。这下,只怕要生灵涂炭。”
王景沉默了许久。
“朝中没有别人了吗?”王景愤怒地看着北方。
“如果东方大人和陆大人在的话,可能会好些。”白益摇头,“可我听说,东方大人前些日子被罢了官,赶出京城。如今也不知道人在何处。陆大人纵然是有些门路,此时也不是楚弦的对手。”
“皇上……他可真是好样的!”王景握紧拳头,转身看着天空,心里一片空荡荡。
白凤凰悄悄移步到师父面前,张了张嘴,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其实她一直都好奇师父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京城里的事情他知道得比县太爷还清楚?好像是自从师兄来了之后开始出现了这一情况。
这些疑问压在她心里很长时间了,然后她想,既然师父没说,想必是还不能跟她说,或者压根就不愿意跟她说。
最终她压着心中的疑惑去同师兄一起探讨。不过师兄好像也不打算跟她探讨。她闷不支声地陪着师兄站着,连晚饭也忘记吃。
站到后半夜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欲睡。正强撑着想要找点话题的时候,王景开口说:“黑一死的时候,你在树下发了一夜的呆,那晚上我也站了一夜。”
白凤凰愣了一下,黑一死的那晚,她光记得自己伤心,根本不记得师兄在做什么。
王景继续说:“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离开京城逃命那一刻开始,我可算是长了见识。起初我以前总以为天下安平,百姓富足,可出来看到的却……”王景微微迟疑了一下,“却不是原先我以为的那样。穷人的命甚至没有富人家的狗值钱。楚弦这样的人当权,实在是国之不幸。”
“很多人讲的关于楚弦的事情,我看条条都触犯大周律了。之所以他还活着,怕是皇上宠他信他吧。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楚大人得有多少个门生,说不定满朝都是他的人。一般人肯定不敢弹劾他,我看最好是让皇上下旨杀了他。”
“你也说了是皇上宠他信他,皇上怎么可能舍得杀他?”王景苦笑。
“既是皇上不作为……就只能换个皇上。”
王景眯起眼睛,换了一种眼神审视着白凤凰。许久,他说:“你这话,以后可别对旁人说起。”
白凤凰掩嘴笑道:“我也就对你和师父说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现在的皇帝看不看史书,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从奸臣当道民不如意开始的?幸好楚弦现在不知道你仍旧在东陵,不然师兄你可就危险了。”
两人还要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时候,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深夜时分,白凤凰一时间想不到谁会来。心里一想到刚才聊的是楚弦,不由得有些担忧。非要将王景推入屋内,后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笑容可掬的老者,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外衫,身量颀长,面容黝黑,手里拿着羽扇,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的身后放着一包行李,行李旁还摆着一根算命道士的幌子,跟他这副超然世外的模样十分不搭。
白凤凰还没开口问他找谁,他就自己嚷了起来:“那个叫白益的,滚出来给老夫瞧瞧。”嚷完这一句,他瞄了几眼白凤凰,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小丫头长得有些面熟啊。”
白凤凰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直呼师父的名字。
白益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就已经从屋内往外走了,这会刚好走到门口。
老者看到他之后,哈哈笑了起来,指着白益的鼻子,说:“果然是你。”
白益站在门中央,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说:“东方大人别来无恙!”
“老夫都被免官赶出京城了,还能别来无恙!?”这位东方大人中气十足,说起话来也是声如洪钟。他似乎也有一肚子的不满,“你说你也真是,这些年窝在东陵绣花吗?消失得无声无息,叫老夫一阵好找。”
白凤凰立在一旁,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师父嘴里的东方大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旧友。师父叫他东方大人,难道就是早上师父嘴里说的那一位?那师父认识的人级别还真不低。白凤凰眼珠子转了几圈,大约就猜出了些什么。虽说东陵消息不甚灵通,但是每次去集市上她也获得了不少消息。
这东方大人能找到白益也是巧合,他从被罢了官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人暗中除去,于是他干脆自己玩失踪,换个身份,一路上佯装成道士,游山玩水,坑蒙拐骗,混吃混吃。
前不久,他给一户人家看面相,那家人家里出了点小事故,据说当家夫人搜出了一些春‘宫图,怒气攻心,发誓要揪出那些败坏门风的小贱蹄子,结果还没查出什么自己就病倒了。有人说是中了妖精的道儿,于是请了东方大人。
这东方大人看到那副绘声绘色的图册,顿时眼前一亮。他本来只想随便混点银子然后接着游荡,但是那画风那笔法绝对是他的熟人所为。于是他就帮着查了查,查到了这家的丫鬟,又查到了丫鬟服侍的主人,自认是当家夫人的儿媳妇,再查下去,他就到了东陵,找到了白益。
白益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当初自己为了赚钱,帮员外家的女儿画画这件事的,
“这小丫头是谁?”东方大人又把目光落在了白凤凰身上。他的眼神里似乎透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白凤凰下意思地皱起眉头。
白益还未说话,被白凤凰推进屋子里的王景倚在门边,眼睛里闪着光,淡淡地问道:“真是东方大人吗?”
这位气势完全压过师父的东方大人看到王景,面容一僵,待回过神后忙快步走上前,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王景,正当白凤凰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这东方大人猛地后退几步,脸上的表情复杂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小白,你去休息。”白益支开了白凤凰。
白凤凰叹气,她瞧这架势就知道,师父又要隐瞒自己什么了。
回到屋里,门一关,她再也听不大外面那三个人在悉悉索索地小声说着什么。不知不觉间,她和衣趴在床上睡着了,次日醒来,却发现自己好生地盖着被子,而师兄闭着眼睛趴在她的床边。
“师兄?”白凤凰轻轻摇了摇王景的胳膊。
王景被她摇醒,抬手揉着惺忪的眼睛,咧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师兄,你怎么趴在这儿?”
“睡前想来看看你,见你睡得糊涂,靴子未脱,中衣未换,被褥未加身。怕你着凉,就给你盖上被子。接着多看几眼,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白凤凰被他说得心里暖暖的。“现在是夏天,哪里会冷。倒是你自己,趴在这儿睡了一晚,也不知身子是不是屈得难受,会不会着凉。”说话间她抬手试了试王景的额头,见没有异常才会心一笑。
“你都说了是夏天,我自然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