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青春》虫仙

1、单行本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网恋；如果可以接着选择，我希望再一次让我在他的发丝中入睡，永远不要醒来。

　　我四岁初吻，十四岁初恋，二十岁结婚，一个月后离婚，一切都进行得有点迫不及待。我一直在不停地透支自己的青春，我很想知道自己在破产（苍老感降临）之前还能撑多久。

　　又要过年了，天越来越冷，我决定去上海见sky，这是我和sky约好要送给我们自己的新年礼物。我与sky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聊天累计大概只有5个小时。

　　此举，是我目前最大的一次青春透支，我想这次我该离破产不远了。

　　我习惯没事的时候看□□上与情人的谈话记录，可是我却从没有想过要去看一下属于我和sky的那部分谈话记录，因为我觉得我不会爱上他，只是被他吸引。想见一个人，理由不需要是因为爱上他。

　　我选择见sky而不是别人，是因为他目前在外国留学，我们曾彼此孤独地相隔着十万七千两百多公里，就算了见了面，也无法改变这个距离，更加无法改变的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加上另一个孤独的灵魂还是孤独。

　　我很费劲地和单位请了假，只背了一个小包就上路了。我手脚冰凉，上火车下火车转了三次车，二十六个小时后我到了上海，我知道他的飞机已经在前一天到了，只是他的电话迟迟没有打给我。

　　我走的那天，前夫给了我一个电话想过年的时候聚聚被我拒绝。前夫一直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所以，我嫁给他的结果是自由却孤独，我只需记住在透支自己的青春时分一点给他，这是义务，虽然很多时候我极不称职。

　　上海还是老样子，繁华、浮燥，身处其间很孤独却很安全。我在人民广场上转悠着，先洗了个头，又买了件毛衣，从香港名店街坐电梯升上地面时，我的手机终于响了。

　　电话里sky的声音低沉而细腻，具有南方人独特的音质，这是我们在网络上认识以来头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亲爱的米米，百盛门口4点半，好吗？”
　　“好的。”

　　公元2022年，2月9号，下午4点30分，曾经相隔十万七千多公里的两个人终于只相隔一米，而在未来的时间里可能还会没有距离。

　　巧合：两个人全是咖啡色的衣服，同样长度的头发，同样的白晰，同样的讲话低沉轻柔。

　　我很喜欢他，他是干净的，舒服的，及肩的长发在风里飘啊飘，还有他身上清泉的男香。见他第一眼没有任何感觉，只有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感觉。

　　一切都很好，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不是那么麻木，可能我会在离开他时更加了无牵挂一些。算是报应吧。

　　1、低温的米米

　　晚上，我们洗完澡坐在各自的床上看电视，我要求与他一起，太冷了。当然冷只是借口，我总是低温的，习惯冰冷的。

　　他揭开他的被子，我顺利进入。

　　“为什么你的手脚这么冷？”他头都不偏地问
　　“你问我，我问谁？”我头也不偏地答。
　　“伸过来，我帮你吧。”
　　“我自己可以的。”我看着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感觉像在家里。

　　他温暖的手指给我温暖时，我闭上了眼睛。他有浓而飞扬的眉毛，长而卷的睫毛，轮廓清晰的单眼皮，线条撩人的嘴唇……再看下去，会爱上他。或许看到他时已经爱上他，这样不可以，米米，我及时封住了自己的感情，沉沉睡去。

　　此次出门，我带了很多钱，在上海我任意挥霍着，我是个除了纸醉金迷，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乐趣的人。而sky还是个学生，比我小三岁只靠打工赚过钱的学生，他对于我的挥金如土有点不太接受。但他不吱声，默默地给我的新衣提建议，在我快要迷路时带我拐个弯，给我拎袋子，腾出手温暖我的左手、右手，问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砸到我的头？让我能不是出了太平洋就进百盛，买了衣服又试裤子，而是能腾出时间好好感觉一下身边，这个年轻人，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可惜天上什么也没掉下来了，我一直都在没心没肺地流连于我的名牌包包。尽力耗尽我身上每一分热情。

　　２、Sky的中学

　　如果sky来我的城市，我不会带他去看我的中学，我自己迈出校门那步起就没有再回过头看它一眼，又怎么可能带什么人去参观它。

　　但是sky硬拉着我去了他的中学，在天已经要黑的时候，我极不情愿地站在了他的中学门口，还好他大学就不在中国了，否则他还会再拉我去他的大学，因为他的小学，在每次坐车路过时，他都要指给我看。

　　隐约地，我看到校园里的单杠，我想sky曾经在那里有过什么很美好的回忆吧，可是我不想打听，sky那牵着我的手，一定在那里牵过什么别人的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忆，应该和曾经共同拥有它的人拥有。我声称自己很累要睡觉了，他无奈地打车带我离去。

　　车里我的手在他的手里温暖如春，而他的眼睛在长而卷的睫毛里陷入沉思。

　　３、Sky的长睫毛

　　我喜欢长时间地注视他的长睫毛，虽然经常被他的长发挡住，无论是在床上、车上、街上，总也看不够。

　　“你的睫毛为什么这么长？”
　　“你不喜欢？”
　　“我比你大三岁。”
　　“我不在乎。”
　　“你喜欢我吗？”
　　“这很难说。”
　　“为什么你的手总这么温暖？”
　　“你不喜欢？”

　　我们不知道彼此的背景，他不知道我结过婚又离了，我也不知道他编程一样的对白里隐藏着什么，因为这些都不重要。

　　我十五号要离开他，单位的假期是有限的，什么都是有限的。

　　４、一起旅行一起看电影

　　对我来说，最诱人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们去旅行吧，和一个你真心相待的人。

　　我和sky像所有情侣那样牵着手，背着行囊，穿梭于熙攘街头。接吻欢笑，在黄昏时分看场电影。

　　也许下次可以去热带雨林，这很难说。

　　过年的时候，绝对可以呆在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边上有亲人无数，嗑瓜子，打牌，当然也可以拉朋友去迪厅彻夜逛欢。年年如此，日日今朝，那为什么不让它加速运行呢，于是来吧，透支自己的青春吧。

　　５、情人节前一天

　　十三号的晚上，街上全是拿着汽球戴着尖帽子的情侣，sky不止一次想让我也拿上一个漂亮的汽球。我没有理睬。

　　亲爱的sky你知道吗，我只过过一次情人节，收到的礼物是九朵玫瑰和一瓶香水，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只要喜悦就可以，你真不应该等我二十六岁了才挑我做你的情人，我已经觉得浪漫是我永远也给不起的奢侈品了。

　　在网络上，你问我爱过吗，我的回答是：“一段一段，开心难过。”药吃多了还有抗药性呢，我早已经变成远古恐龙了——反应迟钝，打一下，十五分钟才有感觉。再说，你想我变成粘在身上甩也甩不掉的低年级学妹吗？我想你一定不愿意。

　　睡觉前，我说：

　　“我本想给你挑张卡，在上面写点什么的。可是觉得有点傻乎乎的。”
　　“这主意不错啊。”他的眼睛里光亮一闪而过。
　　“是吗？可是我没有买。”
　　“……”

　　我真的有想买个什么留给你的，sky，可是我还是什么也没买。主要是我不知道自已这样做了，会不会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被自己邪恶的另一半嘲笑得不敢睁开眼睛。

　　６、情人节

　　我还在家里的时候，我在想远在欧洲的sky知道我们会度过一个情人节吗？他打工赚钱实在不易，他会愿意为我付出额外的金钱吗？我想明智如我般的sky一定会和我一样不为对方准备任何情人节礼物。因为我能从他的话语里感觉到同样的自私，同样的没心没肺。我们不是正因为如此才彼此互相选择吗？

　　我什么都不缺，却买了很多东西，包包、鞋、香水、内衣。我想只剩十块钱回家，我想用我买来的东西装点我空旷而死气沉沉的生活。让我在透支完青春后走得心满意足。

　　“票放好了？”他问
　　“口袋里。”
　　“给—— 这个是给你的”他递给我一个袋子。
　　“哦—— ”我将袋子放到了一边，估计是路上吃的东西，虽然手感不太像，可是不想去想别的，就当那是一包薯片。
　　“不看看是什么吗？”他问，我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了那是什么，一定是我想得到的东西，虽然我没有讲过我喜欢什么，但是他一定知道，不然我不会如此喜欢他 。
　　“回国前买的。”他说。袋子里是一包巧克力VS一瓶安娜苏。

　　是啊，那个时候离情人节还有一段时间。

　　是啊，那个时候没人知道我是个应该送安娜苏的女人。

　　只是我只剩下两百块。
　　我还能给你留下什么呢？

　　７、一个人的火车

　　十五号的火车，返回上海，返回我来的地方，返回我不得不返回的城市。

　　我想和你再多呆一会。

　　但是一会总会过去。

　　我想和你再多拥抱一会。

　　但是我总要登上属于我一个人的火车。

　　两人都很明白，那还要多呆一会吗？还要再拥抱吗？

　　还是不要了，我最后吻了一下sky，平静地进了候车室。

　　火车开出十分钟后，眼泪很容易地掉了下来。

　　我曾经以为我能再哭的时候，一定很难，结果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容易。

　　一个与sky同样年轻的男孩子坐在我的对面奇怪地看着我，看着我的眼泪一滴两滴三滴四五滴默默地流下来。

　　恍惚间，想起莉香坐上九点二十的早班车离开完治时的样子，上车时那么坚强，火车晃动时又哭得那么无助。

　　我是那么鄙夷为了感情，失去自我的人，像块胶布粘着胶布扯也扯不掉，可是自己又何常不是一块强力胶布。擦干泪，将自己弯过来头尾贴着吧，不要发挥粘力，省去心爱的人费力扯拉时的无奈。我还是那个让自己都憎恨的死样子，默默地爱着，不求回报。

　　８、在思念与绝望的边缘

　　总是在深夜里朦胧地感觉身边又是sky温暖的身体。

　　而醒来，才发现，他的长发只能是我黑夜里丝丝的凉。

　　发疯般将Sky拉黑，聊天记录删除。毫无用处。

　　我冰凉的手指在思念……无助且荒凉。突然发现，这是不是苍老的无力感？失去再开始一次青春挥霍的能力！虽然曾经正是我想要的，真的降临却如此荒唐压抑！

　　电话响起，是前夫。难得善良一回没有接，放过他。他适合一个好女人。而我，自我救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