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的影帝》君子慕雅

2、第二章

　　柯跃辰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采，细说起来大概就是穷孩子看见真土豪挥金如土、乖宝宝撞见大纨绔耍流氓，小瘪三遇到真龙天子，思春少女看见曾经的情敌和自己的白马王子在一起……有种羡慕与嫉妒齐飞，诅咒与抱大腿的欲|望共舞的纠结情绪。
　　柯跃辰心里天雷滚滚，泪牛满面说哥曾经也这样富裕过，也有过迷倒过众生的辉煌啊！到底是为什么，现在就沦落到给一只凤爪端茶倒水了呢？
　　他发觉做人果然不能太缺德，自己就做了那么一回缩头乌龟，事后无论怎么弥补，像名誉、地位还有前途这些，该失去的还是失去了。并且他现在想重新复出，还步履维艰，处于没钱没关系，处处看人脸色，不知未来在何方的状态。
　　所谓现世报，大概就是现在像他这样吧。

　　这些天来他经历的挫折不少，生活上的窘迫倒是其次，主要是精神上的压力比他之前想象中的要大得多。随便刷个网页，搜个关键字就可以看见无数人渣败类缩头乌龟之类的字眼，黑子们喷起人来向来都是自己爽了再说，从来不管当事人是什么感受……
　　柯跃辰觉得自己还不如真的将缩头乌龟做到底，怕了累了做错事了就永远的缩回壳里，不再苦逼兮兮的面对这么多糟心的破烂事儿。然而人生最苦逼的事大抵就是累到死还没有退路，他想到自己头顶上那笔巨额的高利贷，和目前这种尴尬的处境，又看了看那男人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当然，他此刻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声叹息就像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一只无辜煽动了翅膀的蝴蝶，悄无声息地就令他的人生发生了十二级飓风式神转折。
　　于是他看到了他毕生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镜子中的男人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并且还微微勾起了唇，桃花眼里仿佛要开出桃花儿，无比魅惑地冲他笑了一下。

　　刹那间电光石火，闪电噼里啪啦降下，令他整个人都被劈焦了。

　　哗啦啦，柯跃辰瞬间觉得漫天的桃花瓣儿糊了他一脸，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一相遇，他就有一种很想晕过去的感觉，于是缩头龟的本能又噗噗地冒了出来，光化的龟壳凭空出现，将他整个包裹住，化作一个圆球，轰隆一声滚进了厕所。
　　关上门的那一霎那，他心中简直犹如千万匹草泥马狂奔，心说这也太逊了，自己好歹曾经也高富帅过，为什么一落魄就这么苦逼呢？偷窥被当场捉住神马的，他只觉得与男人对视的那一眼，他心中所有的卑微与邪恶都被看穿了，那目光坏坏的痞痞的，既有轻蔑促狭，又仿佛有一种奇怪的友好意味，简直怪异极了。
　　“啊……”柯跃辰坐在马桶上虚弱呻吟了一声，他现在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石化的状态当中，脑袋里不时闪过孔辉的泡椒凤爪，以及陌生男子那飘着桃花瓣的，颠倒众生的微笑。

　　“我究竟为什么要躲？”柯跃辰哀嚎一声，捏拳狠狠捶了捶自己额头，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以前那个阳光自信的帅小伙早已离他远去，千万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也经不起生活的折磨，最后变成了一个懦弱怕事、狗腿苦逼的窝囊废。也许再过个几年，等岁月这把杀猪刀再补上两刀，那些曾经迷恋过他的少女们就该集体来他家门口泼硫酸，嫌他污了她们的钛合金狗……钛合金眼了。

　　为了拖延时间，柯跃辰在马桶上坐了将近二十分钟，就为了等银行的提醒短信。然而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他一度怀疑是不是电话欠费了还是手机坏了，最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朝一个从未用过的号码发过去一条信息，手机显示发送成功，他才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却又是更加忐忑和茫然——姜晔到底什么时候给他打钱？
　　时间拖久了回去人家肯定有意见……柯跃辰又磨蹭了五分钟，最后委顿地挪到洗脸池边冷静了一把，自我催眠地告诉自己钱下一刻就会到，然后缩头龟被逼着将脑袋伸出来，戴着神采奕奕的伪装，再度出现在了凤爪面前。
　　“孔、孔哥，不好意思，刚临时有事，回来晚了。”柯跃辰说。
　　然而他一靠近，倏忽间就像见了鬼，肚子里编的谎话刹那间全部丢盔弃甲，跑得连渣都不剩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凤爪手指向他一甩，颇有些噌怒。
　　那画面太美，完全让人不敢看。柯跃辰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嘴角抽了抽，有种蹿错了片场的感觉。

　　凤爪又说：“哎呀呀，我说你这人，办事能不能稳当点，我的时间这么宝贵，是用来给你随意挥霍的吗？！基本的守时观念都没有，还怎么做明星……”
　　柯跃辰：“……”
　　这狗仗人势的气场未免也掩饰得太明显了吧？柯跃辰满头雾水，困惑地瞅了瞅男人，心说难道是撑腰的来了吗，突然就这么嚣张？
　　然而还不待他求证，凤爪又颐指气使说：“还愣着做什么呀，坐啊！杵在那儿当电线杆子呐！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没有时间观念，这要是签了你们，往后去是不是赶个通告都要比比谁大牌，谁迟到得更久呀？”
　　柯跃辰：“……”
　　“对不起对不起！”柯跃辰说，“刚来朋友来了个电话，说点事儿说得时间久了一点，孔哥您别生气，这位是？”

　　柯跃辰心里疯狂的OS，像个小媳妇一样给足了凤爪面子，这才将矛头指向那个男人，顺道借着机会瞅那男人的表情。
　　“我叫杨旭。”男人彬彬有礼地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友好地表示：“看见熟人就过来坐坐，没想到孔经理还有朋友在这儿，幸会。”
　　柯跃辰：“……”
　　柯跃辰傻愣愣地看着面前那骨节分明手，皮肤白皙细腻，摆出的姿态彬彬有礼，优雅中带着贵气，全然是削葱玉指的境界，不知道甩出雷点满满的泡椒凤爪好几条街。他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握上去，说：“你好，柯跃辰，幸会。”

　　点到即止的握手礼，杨旭收回手去，笑道：“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就不多加打扰了。”说着冲凤爪点了点头：“我先告辞。”
　　凤爪连忙飞快的起身，道：“杨总请留步！”
　　杨旭回头，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孔经理还有事吗？”
　　凤爪简直恨不得对男人顶礼膜拜，跪倒膝行跑过去抱大腿，说：“那个……我是说如果杨总不嫌弃的话，不妨坐下来吃顿便饭，正好您也是一个人，一起吃……图个热闹嘛。”
　　柯跃辰：“……”
　　呵呵呵，柯跃辰顿时处于石化状，心说丫的凤爪你还真是没事找事，这姓杨的一看就是身价不菲口味高调，你留他一起吃饭，饭钱你出吗？！

　　答案可想而知，事实上只可能是凤爪要借花献佛，既逮找了巴结上属的机会，又不用自己花钱，这算盘打得太精妙了。然而男人似乎完全看不出这一套，略有些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孔经理看起来有公事要处理……”
　　凤爪拿出一秒钟神兽变山鸡的看家本领，堆起满脸褶子，说：“哪里哪里，饭桌上不谈公事，这就是顿便饭，杨总您看看您爱吃什么，别客气，这顿我请！”
　　“……”
　　柯跃辰心底一口老血喷出来，疯狂咆哮道你妹啊，饭桌上不谈公事！那你还约我过来？闹了半天咱俩坐这儿半天是要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理想吗？
　　杨旭想了想，又坐了回来，说：“也好，反正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这顿记我账上，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凤爪顿时急红了眼：“这怎么能行呢！哎哎杨总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这顿怎么都得算我的！来，服务员，菜单拿来！”

　　耐不住凤爪的百般殷勤，杨旭最终坐到了他们这桌，点了一份顶级菲力牛排，一杯威士忌。凤爪还生怕他吃不够似的，一个劲儿地让他再点，杨旭勾唇笑了笑，道：“我有酒就够了，晚上还有一个晚宴要参加，现在不宜吃太多。”
　　凤爪这才作罢，但还是跟着又点了几样死贵死贵的点心上来，边吃边搜肠刮肚地拍一些马屁。两人说的都是耀奇公司里的一些事，杨旭问点什么，凤爪就恨不得将心窝子掏出来给他看，所有的东西全招了。
　　饭桌压根就没有柯跃辰能插进去话的地方，但是他跟着听，大致也听出了一些猫腻。这个杨旭应该是刚上任不久，对耀奇各方面人事结构、运营模式都不是太清楚，与凤爪看似漫无目的的闲扯了半天，实则不露声色地将公司的大小事情问了个遍，而凤爪竟然毫无所觉……

　　柯跃辰简直想摔盘子不干了，他不是不知道凤爪巴结的人有多重要，耀奇没那么多姓杨的，唯一一个就是他们的大股东董事长。这个杨旭既然是新任的总经理，肯定与杨家关系匪浅，搞不好还是耀奇以后的接班人，但是现在……他要有钱请这顿饭，他也就学凤爪一样把脸贴到人家屁股上去跪舔了，可关键是他没钱！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凤爪请客他买单，别人巴结领导他付钱……但是他——没！有！钱！

　　人生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救世主就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没钱请他留下！
　　柯跃辰摸摸口袋，心里头犹如千万片秋叶被狂风卷起，天地间传来丧钟般的悲鸣——这顿饭至少也上万了，姜晔的钱迟迟没有打过来，而且即使到账了远远不够……
　　他几乎可以预见待会儿结账时的尴尬了，他拿不出钱来，这顿饭就只得凤爪或者这个男人买单，白蹭一顿吃的不算啥，一次得罪俩才叫真悲催，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得罪不起任何人了。

　　柯跃辰心里眼泪哗哗的流，暗暗腹诽道：我现在去割完肾回来给你们买单，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