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是千年》枫擒雨

3、第三章

　　等秦雨睡够了、吃饱了、喝足了、精神了、看过大夫也没什么后遗症了，再也找不到理由赖在船上不走的时候，战非的脸色也越来越僵硬了。秦雨也不想自己被人生生赶下船，那太没面子。于是才极度不舍地说要下船了。

　　“对不起秦姑娘，本应让你再休息几日的。但因有要事要赶路，所以不方便带上姑娘你。”秦王和颜悦色，嘴角边的笑意似是怎么也化不开。

　　“我明白。”虽然秦雨还是闷闷的，不过一听到帅哥这么温柔的口气，怎么还好意思厚脸皮呀。唉，这个王爷呀，怎么一点气势也没有呢，怎么比饭店门口的泊车小弟还彬彬有礼呢。

　　“姑娘，这些钱。带着上路也方便。”细长而干净的手指递上了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交钞。

　　“您都救了我，我怎么还好意思要你的钱呢。”某人一边谦虚着一边直勾勾地看着秦王手里交子。

　　哇——这不就相当于古代的银票？某人眼睛变成两颗星星闪啊闪。不知卖给博物馆可以拿到多少钱呢，就是换成银子也赚翻啦。王爷就是王爷，出手真是阔绰啊。

　　“秦姑娘还是拿着吧，姑娘的财物怕是已经被水冲走了吧。有些钱好傍身。”

　　“那……就谢过王爷了。”像是怕他反悔似的，秦雨多说句客气话都不愿意，拿了那些交钞就往袖子里塞。

　　上了岸的秦雨干巴巴地看着秦王的船越驶越远。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手伸到袖子里摸了会儿，拿出了张交子，对着阳光照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切，还以为有赵匡胤的头像呢……”刚想放回袖子里，又猛然觉得似乎不太安全，于是又插到了腰带的褶皱里。才过了一会又摇摇头，干脆脱下了鞋子，还把鞋垫翻开，压在了鞋垫的下面……

　　“还是要换成真金白银才觉得安心啊！”从钱庄里出来的秦雨拍拍胸口，感受着怀里铜钱的温度，别提有多惬意了！“嗯，接着去哪里玩好呢？”她望着那远处渐渐变成一个圆点的船，打起了她自己的小算盘。

　　刚才在船上，秦雨偷听到那个战非跟船夫说什么要去吴越。吴越？那不就是苏杭一带？很好，不带我秦雨去是吧，我就偷偷去。“唉，真可惜，要是带照相机过来就好了。”秦雨看着周围古朴的宋代建筑直叹气，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文物啊。一张照片可以卖多少钱呢，总之赚的钱肯定也足够她买一屋子衣服还有几桌子美食了吧。

　　说到吃，秦雨的肚子又饿了。

　　秦雨现在停留的这个镇叫朱仙镇，是离京都汴梁最近的门户，凡是要入汴梁的或是要渡船离开汴梁的都必须经过此镇。所以算是借了汴梁的光，镇上繁华得很，人来人往的。挂着某某客栈的锦旗，某某酒楼的匾额的小店让秦雨眼睛都看花了。每家都想进去尝尝里面的招牌菜。

　　“龙门客栈？好亲切的名字，就这家吧。”秦雨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上楼选了个靠窗的位子。拍拍屁股坐下，一声吼，“小二，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本姑娘都要了。”

　　刹那整个酒楼都安静了，这一声吼使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秦雨身上。估计没见过一个穿着像大家闺秀的人说话却这么野的。

　　秦雨得意了，拽吧。每次看完古装片，就觉得那些英雄豪杰们进客栈时，扔给小二一个元宝的这一幕特拽。现在自己也可以、也有资本这么做啦。

　　“姑娘，那我们这儿的招牌菜可多了……”小二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停的搓着手。

　　“怎么着，还怕本姑娘我没银子呀。”说着秦雨“啪”的一声把一小锭银子扔在了桌上。

　　爽。

　　这一“啪”又使得秦雨沐浴在了众人的目光中。这宋朝流通的是铜钱，一般性的人家，几十文钱就能吃上一顿好的了。一千文算一贯钱，而一两银子，差不多也就等于一贯钱。秦雨扔出的这锭银子，至少有二两，也就是两千文，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秦雨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换算法，不让准心疼死。

　　小二的脸立刻变成了一朵花：“是是，小的这就去让厨子做去。”

　　秦雨心满意足地看着屁颠屁颠跑下去的小二，翻开桌上的茶杯，刚想倒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小二——”

　　也不知道小二是不是坐了直升电梯，又很神速地出现了在她的面前。

　　“再来壶你们这里上好的酒！”这进了酒楼怎么能不喝酒呢？

　　小二愣了愣，好心地提醒道，“姑娘，我们龙门客栈的千里醉可是镇上最烈的酒，怕是姑娘……”

　　“怎么？看不起本姑娘？”秦雨是班里公认的“千杯不醉”、“女中豪杰”。记得最近的一次联谊，她还把对方的几个人男生灌到了在桌子上跳草裙舞的地步，自己还像没事人似的在下面打拍子。

　　“不敢不敢，只是……”小二连忙赔笑。

　　“不敢还不快去！”秦雨怒了，最讨厌被人看不起。

　　“是，小的这就去。”小二很识相的跑开了，估计没见过这种凶神恶煞般的女人。

　　秦雨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地品了起来，刚喝了口，却见一人影渐渐步到自己身边。

　　“姑娘，是一个人吗？”和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有人来搭讪，秦雨懒懒地抬起头来。是个面容消瘦的白脸小生，长得还挺干净的，不过跟秦王比起来就十万八千里了。他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嗯。”不认识。陌生人搭讪要保持警惕，从小学开始老师就教的。

　　“在下也是一个人。这四下也没空桌子了，在下冒昧不知是否能和姑娘合坐一桌？”

　　秦雨环视四周，还真没空桌子了，虽然有点不乐意，还是道：“那坐吧。”

　　“谢谢姑娘。”小白脸眉开眼笑地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道：“在下一直以为像姑娘这种大家闺秀都是半步不出闺门，不想今日也能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遇见姑娘。”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古人真是封建……”发觉说错话了，秦雨闭了嘴，吞了口茶。

　　“姑娘说什么？”白脸小生一头雾水。

　　秦雨含着茶，连连摇头：“米司母——”

　　“不过我也觉得姑娘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姑娘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了姑娘身上的一股贵族气质……”真是睁眼说瞎话。

　　“真的？”可秦雨却浑然不觉，心里还说不出的得意：“那是，人家都说我气质好，不过是不说话的时候。”

　　“可是却不是普通的气质，而是皇族……”小白脸轻声道。

　　“噗哧——”秦雨一怔，又转惊为喜：“此话当真？”

　　小白脸抹了抹脸上被喷到的茶水沫子，尴尬地笑笑，道：“其实，我以前跟过一个算命先生学过算命，懂得一些简单的看相之术。”

　　“真的？那帮我看看？”兴趣被勾上来的某人哪还记得小学老师的教导。

　　“首先看姑娘的额头，一看就知道姑娘此生福气不浅。”小白脸眯了眯眼，一脸认真的表情。

　　“是嘛，我也这么觉得，至少运气不差。”秦雨回想着穿越的事道。

　　“姑娘的眉宇之间……”小白脸凑到秦雨的耳边，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有股帝王之气。”

　　“真的吗？？？”秦雨一下子兴奋了，之前算命的人果然是瞎掰的。转而看到小二端上来的吃的喝的，于是提议，“边吃边聊，这顿我请。”

　　“不过姑娘是女的，不可能做皇帝，所以就是和皇族有关的……”小白脸微微抿了口酒。

　　“皇后？妃子？”虽说都是皇帝的老婆这差别可大了。

　　“很有可能……这千里醉真是香醇可口，姑娘尝尝。”瞧这主客的位置都颠倒了。

　　“恩恩。”秦雨一口气喝下了，迫不及待地又问，“到底是皇后还是妃子？”

　　“这要看姑娘这以后的路怎么走了……”小白脸晃了晃杯中的酒道。

　　“听着呢，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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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不知疲倦地聊着，好酒好菜也不停地上着。不知什么时候连天都黑了。

　　这秦雨自己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千里醉”了。

　　“连闻到千里之外的酒香都会醉，故名之千里醉。”

　　记得小二之前是这么介绍来着的，原本以为只是图个名字够酷，不想原来真是这么厉害的。

　　渐渐的，一股股热气直冲向脑门，头也昏昏沉沉的了。

　　为什么有两个小白脸呢？为什么每个小白脸都有四只眼睛两张嘴咧，好好玩噢。又来了几杯，秦雨也听不到那个小白脸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脑袋沉沉的。意识也渐渐剥离。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某人开始变得像个孩童，唱歌都奶声奶气的。

　　“姑娘——”小白脸感受到了周围灼热的目光，尴尬地脸都疆了，于是拍了拍秦雨的肩。

　　“你……你敢打我？！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哈；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哈……”

　　“姑娘，你醉了……”小白脸想去拉拉左舞右摆的秦雨，却被甩了个耳巴子摔倒在地。

　　“最？最爱你的，人是我～～～～牵挂你的，人～是我～～～！！”秦雨又看着倒地的小白脸做出一脸深情状。

　　本来就剩得不多的几个客人也纷纷扔下银子落荒而逃了。

　　小二哭丧着脸，想上前，却怕中招，只能远远地瞧着。

　　秦雨看着落荒而逃的人们：“别走啊，我还没跳舞呢。今天不跳草裙舞，跳肚脐舞行不？”

　　说着，就准备跳上桌子。

　　却不想脚一扭，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摔，秦雨连仅存的一点意识都没了——顺势呼呼睡去了。

　　小白脸静静地看着睡在地上的人，轻轻擦了擦额边细细的汗珠。“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疯丫头。不过罢了，反正长得还不错。”半晌，他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无比狰狞的笑。“凌四娘，您看，这次这个不差吧。”小白脸眯着眼睛，一脸谄媚地笑着。

　　“小六子，行啊，一次比一次有眼光了啊。”被称作凌四娘的女人笑成了一朵花，在床边走来走去打量着还在做春秋大梦的秦雨。长长的红色袖摆晃得小白脸的眼睛都花了。

　　“那是，就我那口才，就是皇帝老子的女儿也能给蒙了。”

　　“你那两下子，也就骗骗这种涉世未深的丫头。夸你两句尾巴还真翘起来了。”凌四娘白了他一眼。

　　“四娘说的是，我哪能跟四娘比啊。”小白脸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十贯钱。”凌四娘打量完了，稳稳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头也不抬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四娘……您看这丫头，肯定还是黄花大闺女呢。细皮嫩肉保养得这么好，多半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这十贯钱……也太少了点……”小白脸搓搓手，尴尬地笑笑。

　　“就因为可能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万一有什么背景，还不苦了老娘我。”凌四娘优哉悠哉地喝了口茶，吐出的每个字都容不得人辩驳。

　　“可上次那个一般的货色也有七贯钱……”小白脸犹豫道。

　　“行了行了。”凌四娘不耐烦地皱了皱柳眉，“整个朱仙镇的人都知道我李秀凌说一不二。今天你要么带着钱走，要么背着这丫头再滚回去！老娘的时间可不是用来跟你这种人耗的。”

　　小白脸打了个哆嗦：“四娘您这说到哪儿去了，四娘给多少就是多少，小六子怎么敢还价呢。”随着四娘摆了摆手，小白脸就跟着一丫头下去拿银子了。

　　看着小白脸走了，凌四娘掩饰不了自己兴奋的心情，踱着小碎步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上下其手：“好个水灵的丫头，这皮肤真是……哎哟——”

　　“鸡……鸡……好大的麦乐鸡——呜呜，好吃——”还闭着眼睛在做梦的秦雨却一口咬住了凌四娘伸出的手。

　　“死丫头，放开，疼死老娘我了，还用力？哎哟～～～～”四娘的脸都疼得涨红了。

　　“似偶的，偶的——”某人还是咬着不放。

　　“来人啊，快来人啊。”

　　门口的家丁应声而入。每次有刚被卖来的人，他们就会守在门口等候号令，好随时进来摆平这些或是要寻死或是要逃跑的女子。

　　可今天的这状况，他们还没见过。这个闭着眼睛的人，一边摇头晃脑地叼着凌四娘的手往里拖，一边又手脚并用地把凌四娘的身子往外推，简直像想活生生把她的手撕咬下来似的……

　　“不要抢……是偶的……”秦雨一边咬着一边还努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而平日里沉着冷静精明干练的凌四娘，已早就龇牙咧嘴不顾形象了：“我的手，混蛋，愣在那里干吗，还不快帮忙！”

　　“是！”众人连忙上前，好不容易，才把秦雨的下巴给扳开。

　　在梦里被抢了食物的秦雨一脸哀怨地睁开眼，脑袋还是疼得不得了，看东西也没有交集，慢慢地环视四周。

　　正坐着的是雕着一对鸳鸯的床，头上垂下来的是粉色的绸帐，周围完全不是刚刚客栈里的摆设。而面前还有一群彪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还醉着酒的秦雨闷闷地开口：“不要脸，竟然跟女人抢东西吃……”

　　“好个不知轻重的死丫头！”凌四娘揉着渗出血痕的手腕，愤愤的拨开挡在她前面的家丁，“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了，老娘我可不是好惹的。”

　　随着凌四娘的渐渐逼近，一股扑鼻的香气也越来越浓烈，熏的秦雨的头更痛了。

　　“小二呢？小二在哪儿呢？上菜！我饿了！”秦雨摸摸肚子。

　　“这儿是杏花楼，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一个家丁冒出了一句。

　　秦雨定定地看着那说话的家丁：“杏花楼？那就上月饼吧。小白脸呢？还没说完呢？”

　　说着，她就跑下床拨开了家丁冲出门去了：“小白脸？小白脸？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咯”

　　四娘和家丁们还愣在原地思考杏花楼和月饼的关系的时候，秦雨已经跑出门去了。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那个小白脸去了。

　　“啊——”刚推开一扇门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

　　“不好意思，走错了。”

　　再推开一扇——

　　“见鬼！快出去。”

　　“对不起，您继续，继续。”

　　“今天怎么回事呢，大家都在和计划生育对着干还是怎么的。”秦雨摸摸脑袋喃喃自语道。可是接着仍然是——

　　“来人啊——”

　　“别叫别叫，我这就走。”

　　在隔壁？

　　“你！！！”

　　“不要抓偶不要抓偶，偶不是偷窥狂。”

　　一定在这里——

　　“靠，混蛋。”

　　“那花瓶很贵的，别、别……”

　　哗啦——

　　“……都说别朝我扔了嘛。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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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大家都不锁门呢……难道是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