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莫桑石

9、第〇九章

　　猫鬼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元嘉，看着他能怎么办。它想知道的是，元嘉在戴着眼镜的时候，不受鬼怪侵扰，那么他摘下眼镜的时候，能够主动对鬼怪出手么？他是否还有别的能力？先测测他的实力，也好决定对待他的态度。

　　Ａ大确实干净，不然它也不会选择呆在这里，也因此，想找个能试探元嘉的小鬼都不好找，最后勉强才找来这只蠢到都不知道自己死了的老鼠。

　　元嘉确实有点犯难。一般而言，他只对付犯到他身上的鬼，还真没主动出手过，或者说，他现在对自己能力的掌握，都掌握在防御和反击上，主动攻击他还真不造……

　　如果这只老鼠不是在他们宿舍弄出动静，又让别人厌恶，他还真的不会主动去管。他翻了个身，眼睛注视着另外一边，看着那只轮廓模糊，甚至都还在晃动的老鼠鬼。这么弱小，要是扔到外面的阳光下，肯定会分分秒散尽吧。

　　元嘉站起来，收起了铺在地上的纸板，重新上了chuang。他以前是靠着肢体接触来对付鬼的，可现在别说他能不能抓.住这只明明都快散了，却仍然跑的溜溜快的鬼了，光是扒在地板上，使劲把手往里够的想象，也不是他能接受的。元嘉突然开始警醒，他会的手段太少了，现在这么只弱小的鬼他都对付不了，而且不是因为能力不够，却是不会。

　　猫鬼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心想难道这个奇怪的人真的很弱？接着，它就看到元嘉的眼睛突然一亮，心里蓦地升起来一股不详的预感，下一刻已经从直接穿过窗户跳了出去。

　　呀，跑的还真快，只是一闪，猫鬼就不见了。本来还打算拜托它来自己当实验品呢，这下只能换个对象了，不过再仔细想想，还是又弱到难，先找个和这只老鼠鬼一样弱小的鬼试手吧。

　　正好今日是周五，和周六一样晚上是不上晚自习的。元嘉出了校门，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摘了眼镜四处打量着，最后停在了一处垃圾堆前面。

　　每一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个小破街，不管这个学校多么的好，城市多么的繁华，这个“破”从来不是指真的破，而是环境。Ａ大周边的环境算是好的了，但是在各种小吃摊紧紧挨着的前提下，垃圾桶再怎么多，也阻止不了地上到处乱扔的垃圾，小吃摊主收拾不及，又不能真由着放在那里阻碍学生的食欲，所以往往几个摊子一起扫在一边堆起来。有些后来被处理掉了，有些却一直堆在那里，一日比一日高。

　　元嘉这会停住的就是一个垃圾堆，因为一边的凹起处，垃圾竟然堆着和沿街商业房的墙壁一样高，从上面的垃圾都看不出上一次清理是什么时候了，而在它的上面，正飘着一个呆立不动的影子。

　　元嘉皱了下眉，戴上眼镜捂着鼻子凑近了往地上一瞧，果然，在地上躺着一条狗的尸体，那个影子，正是这死去狗化成的鬼。

　　动物的智力太低，所化成的鬼要么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照常的觅食、活动，要么彻底丧尸神智，鬼魂毫无所觉，死后就停留在自己尸体的旁边，但是不管是那种情况，都存在不了多久，像猫鬼那个一样的，比罕见更罕见，更像是妖精而不是鬼魂了。

　　元嘉还没见过妖精，虽然鬼怪和妖精都属于中国传统的传说，但既然都能见到鬼了，妖精也是存在的吧？也许猫鬼死掉之前是妖精呢，元嘉胡乱的猜想着，来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

　　他见过的动物鬼，太多太多了，在刚进学校的时候，还遇到了一只呢。这些鬼大多生前是流浪动物，也有被主人抛弃或者自己走失了的。生死各有天命，发生在人类世界的悲欢离别就够人体验了的，对于这种元嘉往往无法投注以太认真的悲伤，但有的时候，元嘉也会产生酸酸的不忍，比如这只狗，就是被人虐.待致死的。

　　这只狗的下.半.身装在一个黑袋子里，而下.半.身则暴露在外面，惨不忍睹，相比加害者是把它装起来扔掉，可还没有死掉的它挣扎的探出了袋子想要活命，但是结局已定，它变成了没有任何神智的鬼魂，只等待着消散。

　　元嘉习惯性的把自己的情绪调节好，不再看它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对这样一个生前有过悲惨遭遇的鬼魂，他可狠不下心来拿它做实验。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元嘉再次看到了一团浅色的影子，这个鬼已经消散的不能维持自身轮廓了，元嘉伸手去摸，那团鬼就乖乖的黏到他手上，被他捏着放到兜里，手也没有松开。

　　元嘉回去的时候也没摘眼镜，他怕戴上了，抓到的鬼丢了都不知道，于是一路捏着回了宿舍，速度的洗漱之后就跑上了chuang，深色的chuang帘一拉上，做什么都没人知道。

　　他把这只鬼从兜里掏出来放到chuang上，打算从“吸力”练起，这样他就可以把老鼠鬼吸过来再消灭掉了，不过这怎么吸嘛……

　　嗯，不知道“吸星大.法”能够让他借鉴一二？

　　元嘉一肃脸色，端正了态度，跪坐在chuang上注视着它。

　　这应该是本能，该是身为鬼都会的事情。

　　鬼怪都有身为鬼怪特殊能力，而他，现在属于非物质的世界。他当然也能做到。

　　片刻，那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就已经滚到了元嘉的手心里。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感觉眼角隐隐酸痛，是刚才睁的太用力，几乎忘记了眨眼。

　　很难说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个什么原理，这属于他身边里另一半的本能，就好像人就自己为什么会说话，为什么会笑而说不出个所以然一般。

　　元嘉重新把眼镜戴上。几乎在同时，对那团鬼的触觉、视觉全部消失，只有手还保持着拿东西的姿态。眼镜再摘下来，那团鬼因为一瞬失去了吸力，已经从他手上滚了出去，呆呆的停在半空。两个世界在他身上融合，却又分歧的如此决绝，让元嘉一瞬间陷入恍惚——他真的需要和这个世界，这个见不得人的，异常危险的世界，产生牵绊吗？

　　只要戴上眼镜，他不会察觉到有鬼的存在，鬼的存在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妨碍，而他一旦戴上眼镜，先前对鬼做的一切都会变成无用功。只要戴上眼镜，他完全可以当成一切都不存在，这不是自欺欺人，这是事实。

　　——可，他也更清楚的认识到，实际上，他也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也仍然知道，他想的和以前自问这个问题而得到的答案一样，纵使他的眼镜度数已经到了一千度以上，他也没法一直戴着眼镜，而且若是他的亲人、朋友受到了伤害怎么办？他总得学会了什么。

　　只是那个时候，虽然如此之想，元嘉却仍然抱着一个厌学的孩子似的态度，对自己这种说不上好还是坏的能力不上心，但是现在，他至少会抱以不下于对现实生活的重视。

　　进行了一番其实颇为空洞的自我感悟之后，顿觉自己心灵都升华的不得了的元嘉，兴致勃勃的重新玩弄起这一团可怜的魂魄了。他除了无师自通的学会“丢出－召唤”之后，又学会了捏橡皮泥的技能，把这团魂魄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玩的不亦乐乎。在这样滑稽的尝试、熟练中，元嘉对鬼魂的抵触渐渐消失，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是蛮有意思的，也许他能学会更多，比如驱使鬼魂为他做事，坏事他也不会做的，能给他做个饭打扫个卫生他就心满意足了。

　　也幸亏这一团魂魄已经丧失了魂魄最重要的本质，“灵”，失去了灵的魂魄，只是一团烟雾罢了，不然若是有神智，一定会狠狠的控诉这个肆意蹂躏它的可恶家伙的。

　　一直玩到连熄灯都不想停止的元嘉（反正白天黑夜对摘下眼镜的元嘉都没有区别），浑然不知道一直静静的在旁边观看，存在感一下子下降的猫鬼心里又转着什么念头。

　　猫鬼反正又亢奋，又震惊了。元嘉太有悟性了，他的想法天马行空，虽然因为其实并不了解鬼的存在而使他的某些不可能的尝试在猫鬼眼中幼稚的可笑，但是这短暂的一会儿就能够做出很多针对于鬼魂的措施，完全掩盖不了元嘉本身能力的强大。

　　呀呀，它这是激发出来了什么可怕的人物呀～猫鬼完全可以想象到，等着发展成熟的元嘉被那些家伙得知后不敢相信的脸色。嘻嘻，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玩的很呢，所以啊，小元嘉，快快成长吧，让我从你身上看到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吧，我对此报以万分的期待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