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命局》七元

4、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坐在摇晃的马车中，林环的心思却还在越来越远的枫林晚中。
　　哥现在，在做什么呢……会不会，想起今天离开的我呢……
　　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山庄，林环反而轻松了许多，在那里一直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解脱，不需要在惆怅的时候强颜欢笑，对于她来说，这种苦涩的轻松反而是一种享受。
　　突然，一声惨烈的呼救声打断了林环飘逸的思绪。
　　“救命啊救命啊，土匪杀人了！！”
　　随后而来的呼喊声验证了林环内心的猜测：“别跑！你这个混账给俺们站住！看俺不一刀砍了你！”
　　“站住！”
　　马车随之停住，林环的好奇心被这突发事件完全调动了起来，毕竟年纪尚小，碰到这种只在小说中听说过的情节不由得激动了起来，连内心的惆怅也忘了差不多，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激动地掀开帘子，好奇地张望着外面的场景。
　　只见从紧挨着路边的半坡上滚下来一个男子，嘴里还大叫着“救命啊，壮士们，这些土匪要谋财害命啊！！”另有十几个壮年汉子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虽然因为他滚下来的缘故两者还有一段距离，但看那个男子跌跌撞撞一副书生样子就知道，如果没有人相助，他一定是逃不脱的那些壮汉之手的。
　　眼看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有人行不义之事，林环就想上前救那书生，却被从马上跳下来的林一一把按住，道：“小姐还请稍安勿动，且看个清楚再说。”林一本是枫林晚六大护卫之首，林远深对他们一行六人都有救命之恩，也因此得他们六人改名换姓以仆之礼相待，这林一是六人之首，武功最为高强，尤其一手小擒拿手，一旦拿住人便再无挣脱之理，虽然内心极为不情愿，但林环也只能苦着脸乖乖站在边上看着事情进展。她心下自然明白，就算枫林晚对于这种事不会袖手旁观，今天这事也决计轮不到她出手，最多，也就是在旁边看看。念及此，原本激动的心情也淡了几分。
　　这么一来回，那边的形式已经严峻许多。那个书生男子已被那些大汉追上，团团围住。眼看着大汉们都亮出了明晃晃的大刀，那个书生已经危在旦夕，那些大汉不时将警惕的眼神投向林环这边，显然也是在忌惮这群人是否会搅局。与此同时，那个书生的呼救声更加惨烈起来：“各位英雄，救救小生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命之恩，小生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各位的！！”林环忍不住扯了扯林一的袖子，林一叹了口气，道：“小姐千万不要出面，只管在后面看着就好。”
　　说完就一步跳了出去，“各位，”林一走上去，冲着对自己一群人投以疑惑目光的大汉们拱了拱手，露出和善的笑容说：“大家出来行走，都是江湖儿女，就算这位兄台，”指了指那个书生男子，“哪里得罪了各位，小弟不才，想做个中介，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没必要害人性命吧……”
　　那个书生男子见机甚快，见冲不破大刀的包围就高声喊道：“这位英雄救救小生！小生本名易楚声，本是想要上京赶考的书生，这些人都是土匪！他们不但抢了小生的钱财还要谋人性命！还望大侠相救则个！”虽然说得惶急，不过那书生文质彬彬的谈吐，属于读书人柔弱的身躯，看上去都让人觉得不能弃之不顾。
　　似乎是带头的那个大汉刀一挥，书生吓得猛一缩头，他的帽子就被削落在地，那书生被这一刀吓得够呛，一下子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汉粗声粗气地说：“你这穷酸好没道理！看俺不砍了你这个混蛋东西！”说着又一刀下去就要砍在书生脖子上，顾不得别的，情急之下，林环将暗扣在手中的飞镖扔了出去，堪堪格开大汉的刀，那书生不知哪来的勇气，趁着空挡从大汉的包围圈中爬起来就跑了出来，躲到林环一行人这边，哆哆嗦嗦地说：“英雄救命啊，女侠救命啊，这些土匪本身就是无知乱民，自然是不讲道理的，你们二位好歹救救小生啊……小生家中还有老母等着呢，若小生命丧于此，可怜母亲年老无依，那可怎生是好？”
　　林环看那书生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对那个土匪大汉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凶残，既然已经抢了人家的财物，为什么还要把人赶尽杀绝呢？”
　　大汉冷哼一声，“小姑娘，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这是俺们和那个穷酸的事，你们若定要趟这趟浑水，别怪俺们对你们不客气了！”
　　林一暗暗瞪了林环一眼，林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别过脸，假装不知道哪里不对，林一没奈何，只得上前一步将林环挡在身后，又拱了拱手，“这位大哥，我这侄女不懂事妄然出手还望大哥不要计较，只是这事既然被我等遇见了，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就这么没了，我这里有些银两，还望各位能够看在相逢一场的份上，放过这个书生的性命吧。”
　　“不行！”那个大汉斩钉截铁地说：“俺必须要砍了那个穷酸！不能让这个混账玩意就这么跑了！”
　　“大哥，还跟他们说什么废话！快点把他们都宰了寨子里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就是就是，大哥，动手吧！大哥！”
　　看着这群胡搅蛮缠不识时务的土匪，林一也不由得动了几分火气，身为正道人士，看到土匪这种扰乱百姓生活的存在就应该行侠仗义，若不是他顾忌林环的安危不想多惹事端，恐怕他早就动手了。可没想到这群土匪居然这么不讲道理，虽然看他们步伐就知道他们一点武功也不会，能够一直活到现在多半是没碰到真正的武林人士，但这更说明他们一直危害的都是寻常百姓，这样的祸害自然是不能放过。
　　林一转头向身边护卫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们待会注意保护好小姐。”说罢慢慢举起剑，对面那些土匪也跟着举起了刀，林环本想跟着拔剑，却被刚刚林一警告的眼神吓了一跳，虽然不愿，但林一毕竟是她的长辈，她只得憋着嘴向后退了退，任凭那些护卫将她团团围住。眼看着一场战斗就要开始，她却不能插手，顿时觉得气闷许多，连带着跟她一起被保护在中央的书生也有点看不惯了。那个书生倒精绝得很，早在林一说话之前就躲在了明显是小姐的林环身后，此刻正讨好地看着林环。
　　就当即将动手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
　　“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人了，大中午的就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是个男声，听起来还很年轻，所有人都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不远处路边一棵大树上，有个人坐在树杈上，嘴里叼着根草棍，一条腿盘坐着，一手托着腮，另一条腿垂下来还一晃一晃的，懒洋洋地在上方俯视着下面，虽然不知道他在那里待了多久，不过很显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到了。
　　迎上众人的视线，那人原本无所谓的脸一下子变了，浮夸的表情明显就是装出来的，明明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兴奋，却偏偏还要装着慌张的表情摇着手说：“不成不成，在下可不想再掺和这种事了，你们不要看我，不成的不成的，在下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不成不成。”一边说他还一边摇着头，表情又切换成满脸的不情愿。
　　“喂，你这个人，”被这个人奇怪的表现迷惑，林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不成啊？”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是帮你们揭露真相了，在下虽然的确是比一般人聪明了太多，可是也是要休息的啊，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安静地方休息没想到还是被你们这些眼界浅薄的世人缠上了，唉，”他还配合着摇了摇头，“都怪在下怎么就有了这不同凡人的才智了呢，真的是太让人烦恼了……”故作苦恼的表情倒让林环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被这个人不伦不类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林环原本沮丧的心情也消散全无，打趣道：“你这人，说的什么根本听不懂，谁要找你帮忙了啊……”
　　一旁的林一却开了口：“这位公子，听你的话，似乎你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不知可否讲于在下知晓？”
　　那人笑笑，托着下巴的那只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脸颊，笑眯眯地说：“得嘞，反正已经被吵醒了，为了让你们不被小人蒙蔽，在下就告诉你们好了，这次可是免费不收钱的哟~”
　　说完，他轻轻巧巧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说来奇怪的是，这一下却让人看不出他究竟会不会武功，那树杈并不算高，他跳的也中规中矩，若是普通人身形灵活的倒也能做出这样的动作，一时间，林一不由得暗暗警惕起来，让人摸不着底细的人实在有些可疑，不由得将手中的剑紧了紧。而林环却只是好奇，她搞不清楚这人面对明晃晃的刀剑还敢出头，是真的心有凭仗，还是胆大妄为。
　　男子慢吞吞地踱过来，绕着那姓易的书生转了两圈，还不时地点着头，好像真的看出了什么似的，林环下意识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想知道他究竟能说出什么，谁知，那人张了口，说的却是——
　　“小姑娘，我觉得你按剑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好看，你以后还是不要使剑了，看起来凶巴巴的，当真不太好看，倒不如拿朵花看起来要可爱得多。”
　　“你，你，你这人……”林环指着这人，感觉一肚子火想发泄出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人，忍不住回头求助地看向林一，林一轻咳两声，“这位少侠究竟有何见解，不妨直说，若是能顾解决问题，在下定会洗耳恭听。”
　　那人慢吞吞地说：“解决问题的见解呢，我倒是没有的，”眼看着林一一群人的神色一变，又接着说，“不过，帮助解决问题的见解呢，我倒还算有一个。只是，”他看了我们两眼，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们想听吗？”
　　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啊！
　　林环原本对他的好奇都变成了怒气，却见那男子冲她笑了笑，恰逢林环正努力瞪着他，一时间眼神没收回来，就看到男子笑意更深了，正想出口跟这人说没什么本事快点退下，那男子居然径直对那书生开了口：“这位公子，”他拍了拍书生的肩膀，貌似和善地说：“在下也觉得你的处境实在可怜可叹，不如你为在下好好说说究竟都遭受了哪些非人的待遇，在下一定会为你一个一个报复回去的。”
　　这话没头没脑的，让林环更加摸不着头脑，这明明已经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不过转念一想，让那书生说说也好，说不定还能帮书生要回财物呢，他一个上京赶考的穷书生，家中还有老母，想必被抢去的是他全部财物了吧。林环不由得对那书生的可怜多了两分，对那些蛮横无理的强盗恨意也多了两分。
　　“小生，小生，”易姓书生哆哆嗦嗦地回话：“小生无辜遭此劫难，往事不堪回首，上天有好生之德，小生若是能逃脱此劫，得饶人处且饶人，之前发生的事就算了吧。”
　　林环一愣，还真没看出来，这书生心眼这么好。
　　“别这样嘛，”男子一把揽住书生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说出来嘛，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欺负你的人白白欺负你，做了坏事自然是要受到惩戒的，不能寒了好人的心嘛，你说是吧，小姑娘？”
　　林环不解地看着那男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说话又突然问自己作甚，不过那人说的倒的确没有错，她便老实地点点头，顺便安慰那书生说：“没关系的，你不用害怕他们会报复你，我和林叔会保护你到安全的地方的，不然的话，让你跟你娘住到枫林晚，呃……”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林一，行侠仗义虽然是枫林晚的本份，但这么随随便便许下承诺倒的确有些不合规矩，林一无奈一笑，点点头道，“小姐不用担心，这种小事，庄主不会介怀的。”林环这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冲林一笑笑，却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那人倒是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林环与林一两眼，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笑得更加开心了，他就用那样开心的语气继续问书生：“兄台真不愧是读圣贤书的啊，境界就是比吾等白丁高，不过在下可是睚眦必报的小人，虽然兄台如此高风亮节，但在下可一定要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兄台若实在说不出口，那，”他拉长语调，意味深长地说：“在下可就要向那边的土匪大哥请教了~”
　　那书生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那些土匪贱民一定会花言巧语污蔑小生，少侠何必听那些人的信口雌黄，小生并不想多生是非，我们还是快走吧！”说着，书生居然自己转身就想往反方向走，那人一个转身伸手一拦，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书生一遍，看得那书生都打起了哆嗦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兄台别慌呀，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在下只是想为你讨个公道罢了，兄台这么着急离开是做什么？难不成，”他猛地一拍书生肩膀，高声道：“公道不在你这边？”
　　只听“扑通”一声，那书生在那一拍之下居然跪倒在地，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抖得更加厉害了，嘴里却只能念叨着“小生，小生……”，即便是不通世事的林环也看出了这里面定有蹊跷，更不用说林一这些老江湖了了，林一冲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土匪们拱了拱手，“是在下方才鲁莽了，不知各位大哥可愿意讲讲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好让在下明白前因后果，免得错得不明不白。”
　　那土匪倒也不是个鲁莽不讲理的人，他随手指指那书生，厌恶地说：“俺们兄弟扯了旗子上山当了土匪，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手里也的确握着几十条人命，但什么事情万万不能做还是知道的。倒是这个穷酸，个忘恩负义的混账，枉费兄弟们饶他一命给他条出路，居然做出那等下作的腌臜事，剐了他都是应该的！”
　　“大哥，说那么多作甚，赶快把这书生砍了回去吧，还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就是，可怜俺家小宝，头破血流的，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说着其中一个大汉居然哽咽了，看着是真的着急了。
　　越来越纳闷的林环忍不住开口问：“这位……大叔，能不能劳烦您讲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看样子这书生不但不是个好人，反倒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变得也太快了！
　　那个书生缓过气来连声讨饶说：“小生没有啊，大侠不要误会小生啊，小生真的是被这些土匪打劫了啊，小生没有做他们说的那些事啊……救命啊……”
　　“你这穷酸再多说一句老子这就砍了你！“那土匪大汉啐了他一口，对林一道：“俺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与你们说也无妨，只是这个穷酸！”说着他狠狠地瞪了那书生一眼，眼神里的杀气浓烈得连旁人都能感受到，被直接瞪上的书生更是打了个寒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汉继续说：“这个穷酸，俺们兄弟是一定要带走的！不瞒各位，俺们本是这附近安宁村的村民，无奈前年饥荒，打下的粮食交税都不够，村子里的人饿死了不少，俺们兄弟还算有把子力气，就日里种地，夜里干起那没本钱的勾当。虽然危险，但总算养活得了家人。兄弟们外出蒙着脸，就算有那不长眼的看见了也都叫俺们折了手脚扔到后山喂了狼，侥幸没有被官府察觉。半月前，俺们抢这书生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看见二当家的脸，本来依着俺的性子这人定然是不能留的，可是俺那二当家念村子里的娃儿们因为穷没有夫子教，想留着这穷酸的命带回去当夫子，那穷酸当时倒是赌咒发誓只要俺们饶了他的性命，他一定不会闹乱子出卖俺们。可就是今日，这混账东西趁俺们下地种田的时候，将娃儿们全部打昏跑了，要不是俺媳妇心细看一眼，就真的让这穷酸跑了！就这还是什么读书人，我呸！俺们从做了土匪这勾当就没指望能安养天年，只可怜俺村那些娃儿们，有的都被这穷酸打破了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转来！”
　　随着大汉的叙述，跟在他身后的汉子们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愤慨的表情，他们瞪着地上的书生，眼神里仿佛要喷出火一般。
　　林环大吃一惊，她从来不知道看上去单纯的一件谋财害命背后还有这样的因缘，一时间心里又惊又怕，惊的是没想到那书生看上去文质彬彬居然做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怕的是就差一步她和林一就要成了颠倒黑白的捉刀手。
　　她不由得向林一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后怕，这些土匪虽然也算不上好人，但是若刚刚他们真的动手了，日后若得知真相，必定会良心有愧，还好，没动手。
　　想着，林环感激地看了一眼自从土匪大汉开口就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那个无名男子，这时他倒老实了，抱着胳膊优哉游哉地再边上听着，脸上似笑非笑的，似乎只是在听故事一般。他注意到林环在看他，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得都能看到他雪白的牙齿。他本就站在林环边上，冲她挑了挑眉，轻声说：“怎么样？在下没说错罢，这揭露真相的活，也只有在下能做了，唉，如此重担挑在肩上，在下还真是受之有愧啊……”
　　“好了，你这人，”林环不好意思地轻轻推了他一下，好奇地问：“哎，你怎么知道那书生是个坏人的？难道你认识这些人？”
　　他耸耸肩，“怎么可能，在下今天出现在此只不过是因为借棵树睡个午觉罢了，若早知这午觉睡不成，在下早就去找个客栈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对这个人越发好奇，毕竟就连林一这个老江湖都没有看出那个书生有问题，这人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难不成他还有什么特异功能？
　　他“嘿”的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一边打开一边说：“哎，我这有桂花糕，芸香坊的，你要不要尝尝？”说着竟真的将打开的纸包推了过来，还真的是桂花糕，做成桂花样的糕点，泛着桂花的香气，虽然只是几块，难为他这么揣在怀里居然没有一点挤坏的样子。
　　好奇心正浓的林环哪有什么心思吃劳什子桂花糕，继续追问他：“哎呀你这人，我求你好不好，你告诉我这书生到底哪里让你发现不对了？”看着他津津有味吃着桂花糕，便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告诉我，我再给你买一包桂花糕。”
　　男子眼睛一亮，“真的？芸香坊的？”
　　林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说定了哟~”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答应了你我还能反悔不成，你到底说不说呀！”
　　“好吧，”男子吃了两块就把纸包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细心地揣进怀里，看起来当真宝贵万分。然后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还趴在地上但此时已经脸色灰白的书生，说：“看见没有，那个书生的衣服？”
　　衣服？林环纳闷地盯着那个书生的衣服看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正打算张口问他，那男子此刻倒不再啰嗦，直接道破玄机：“那书生的衣服虽然很脏，但一眼就能看得出那不是一般书生穿的长袍直襟，虽然戴个纶巾，但明显与衣服不是一套，很明显，他换过衣服。”他冷笑一声，“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怎么可能不穿白袍，既然被土匪打劫要谋财害命，怎么会有时间去换衣服？所以那书生说的就算真的也必定有内情。”
　　林环一愣，想明白之后不由得感叹：
　　好厉害……就凭着衣服的不同，居然能想到这么多，还有理有据并且与事实相符，这人，还真是不一般啊……
　　那边，林一和那大汉交涉的也差不多了，他走过来，先冲男子点点头，然后径直对林环说：“小姐，眼下这种情况，恐怕我们要先回庄里了，还请小姐见谅。”
　　“咦咦咦？”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林环不甘心地问：“怎么会？为什么要回庄里？我什么也没做啊林叔……”正说着，那边土匪中的一个人拿着林环的飞镖递给我，“这位小姐，你的东西。”
　　“啊，麻烦大叔了……”林欢不好意思地接过飞镖，冲大汉道歉道：“大叔对不起啊，我刚刚不知道事情经过，胡乱出手……”，那汉子一摆手，耿直地说：“小姐不用在意，俺们是土匪，早晚都要有报应，你们肯听俺的话已经让俺们感激不尽了。”林环不由得更加羞愧，又想起刚刚林一说的话，急急道：“好吧，飞镖那个不算……不过林叔，我保证我绝对有听你的话啊，我这么乖不用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把我赶回去吧……我才刚出来啊，林叔~~~~”
　　林一摇摇头，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不是为了这个，我已与此地的首领商量好了，待他们收拾好家当就领着他们去枫林晚，他们身体素质还不错，正巧最近枫林晚人手比较缺，钱主管也委托过我出来的时候留心有没有合适的人，所以，不是林叔不帮你，小姐。”
　　林环懊丧地低头：好吧，我懂了，就是没得商量嘛……
　　一想到早上才出来晚上就要回去，她就觉得心情一下子糟了起来，闷声说：“那我们还能出来吗？”
　　“放心，小姐，”林一终于冲她笑了笑，说，“等这里的事完了，林叔一定再带你出来，到时候……”
　　“好吧好吧，”林环苦着脸打断了林叔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呃，”林一的表情突然有些踌躇，他顿了一下说，“这些人还有家眷在附近的村子里，我们恐怕要再次停留一夜，明早才能动身回庄。”
　　“哦，我知道了……”就算晚回去一日又怎么样，结果没有改变，就算拖了一晚上还是注定了自己要回去的命运！林环愁眉苦脸地准备回马车等林一解决完事情，旁边的那男子却突然开了口：“这位前辈，不知晚辈可有幸与你们同行一程，晚辈身上银子正巧用尽，不然也不会落得个树上补眠的境地，不知前辈今晚可能安排给晚辈一个住宿？”
　　因为这人仗义出手，将林一从麻烦中解救出来，林一对他格外客气，“这位少侠言重了，少侠今日相助还未谢过，这等小事自然不能推辞，少侠放心便是。”
　　“那就多谢了~”
　　“少侠客气了。”
　　心情不好的人就见不到别人言笑晏晏，林环没好气地指指地上正被土匪捆得如同死猪的书生：“那人怎么办？”
　　那人轻笑一声，“小姑娘还是不要过问这种事情比较好，正巧，我有些事情想要跟小姑娘聊聊，不如我们去那边可好？”
　　说着也不顾林环是否答应，男子径直推着林环向边上走去，眼看林一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林环本来有些诧异，却瞥到一边的土匪们面色狰狞地盯着地上的书生，拿着刀步步逼近，她便识趣地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
　　看来，这书生恐怕真的要糟糕了……
　　走着走着，身后的男子突然冒出了一句提议——
　　“小姑娘，不想回家的话，要不要跟我逃跑呀？”

作者有话说

　　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