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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展氏哼笑出声,“媳妇儿啊,这么些年来,你也就嘴舌长进了点,可惜嘴巴再厉害,也是当不了饭吃的。”
“那当然,”孔氏冷冷接话道,“您屋里头的饭,哪个嫌命长的敢吃啊。”
柳展氏看着找死的孔氏,幽幽别过头,看着大门外那无尽的黑夜……
自从老爷子死去后,柳家就没办过什么像样的丧事了。
这对母女要是死了,她倒是可以为她们大办一场……
“既然不敢吃,那就走吧,路上小心点。”柳老太太朝得孔氏一笑,那弯起的笑眼里亮起的光,就如黑夜中徒然而起的鬼火,看得心里发瘆。
“劳您老关心了。”孔氏心下也是遍生寒意,但她不甘示弱,逼着自己看老太太,“既然老太太这么想知道我来干什么的,我这也不妨与您说了,既然这次吉儿不远长路来看您,您身子不好,到了年底她与狮王爷大婚的时候,您就在家好好养着您这身子骨吧,到时候就别来了免得死在半路中,给皇家添晦气。”
“你敢!”柳展氏顿时怒不可遏,“孔氏,你好大的胆子。”
与皇家的大婚,居然不让她这个柳家的老祖宗去?柳展氏胸脯剧烈起伏。
“我敢不敢的,现在您不是知道了?”孔氏起身,施施然朝她一福,“您要问的,媳妇也告知了,夜深了,您老好好歇着吧,明个儿一早,我就带吉儿来给您请安,也就她这么孝顺的孙女儿,在她大婚前还不忘惦记着来看您,给您尽孝了。”
说罢,孔氏就转了身。
柳展氏见她快步离去,甚觉荒谬地笑了几声,声音也诡异了起来,“不起我去?这也无妨,你那蠢女儿,嫁不嫁得成还是个问题呢。”
孔氏闻言飞快转过眼,眼如利万朝老太太刮去,“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柳展氏又悠悠了起来,“宁依啊,我活这么大岁数,那些像你这样敢当着我的面威胁的人,坟头的草都不知长多长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反被威胁的孔氏眯起了眼,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话反击的她不再言语,这次快快地出了这道门。
柳展氏看到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在大堂内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的影子在昏暗的大厅里显得越发迷离了起来。
这边孔氏一路快走,直到她们母女住的院子才停下了脚步,一直绷着的脸孔才放松了下来。
她是激怒了老太太了,老太太也觉得她不是她的对手,现在的问题是,老太太会不会提前动手?要是动手,她会想什么法子?
孔氏想着事,抬头看向小女儿的睡屋处,心口不由揪了起来。
小女儿是她带来的饵,可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又哪承受得住。
可不赌,又怎么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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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贞吉隔天一起来,发现跟着她的家丁又往前了一点,看起来比平时更谨戒了一些。
她猜,母亲与老太太的斗争怕是已经进一步了。
倒是很快,回来不过两天,就有进展了。
就是不知道要到白热化,还要多长时间。
母亲的打算,她也是猜出了一二来,估计一边是引老太太对她自己,或者她动手,另一边,煽动庶房那边起义,老太太一出岔子,几房就开始分家。
庶房那边,是再想分家不过了。
老太太看着慈爱,可却不是真的慈爱,她熬到这个岁数,可不是让庶子们来过好日子的,分给庶房管的营生虽不至于让人饿死,但也宽裕不到哪里去,且还要被抽出两层盈利充入公中,那到手的钱财少了两层,更是让这些看着富贵,实则日子过得紧巴巴,每分钱财都要算着花的庶老爷有苦难言。
而且那营生,他们管得再好,那也不是他们的,回头他们弄好了,长房那边要收回去,再派给他们别的差的营生,那他们的心血也算是白费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贞吉从孔氏嘴里知情,几个庶老爷不算无能,分给他们的铺子田庄管得也算不错,但都被柳老太太这么整过,后来就有一天没一天的对付着,一直这么些年下来,日子不愠不火,披着层富贵的皮,过着比普通百姓更糟心的日子。
所以只要给他们一点火引子,柳贞吉也如母亲那样深信,几位庶老爷定会把它燃成燎燎大火……
分家,不管分到他们手头的是什么,至少那就是他们的了,至少那就是不会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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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总算在孔氏母女俩回到柳家祖宅的第六天起了。
后来柳贞吉事后孔明掐指一算,正是柳老太太死去的堂侄女孝姑的忌日……
而很明显,孔氏很是清楚知道这个日子的,她更是掐着这个日子才回柳家的。
那天柳贞吉一起来,还挺高兴的,这几天该她该见的客都见过了,虽然被孔氏逮着绣花练书法弹琴一个不落,但怎么说这些都是她做习惯了的,上手了之后也没觉得累过,所以做不做都不碍着什么事,不见客了之后她还能时不时打个盹,比天天板着小腰坐得端端庄庄不知要来得舒服多少倍。
那天早上她高兴得还哼了几声歌,心中暗想周朝这朝代其实也是不错的,民间调子那叫一个好听,这朝代也不穷,吃的花样还挺多,那个奶果子更叫一绝,就是在现代,也吃不到这样一口即化的好物,那可是纯正的奶香,一点膻味也不带,饶是纯牛奶的冰琪淋也比上其美味一二啊……
她想了一通有的没的,然后在快乐地数着她的奶果子吃了一个后,她就倒在了地上,头昏目眩中,她还听到了她丫环们的尖叫声。
在尖叫声中,柳胡兰昏倒前的唯一想法就是不敢置信——苍天,我就这么慷慨就义了?我嘴里的调子才哼了一半好歹让我哼完了才让我死啊虽然做人难免有一死但怎么样也得有始有终啊老天爷你知不知啊。
等她一醒来,已是六天后了。
这时,柳家已经热闹得完全不可开交了。
柳艏都从京里赶了回来,钻进他耳朵里的字就两个:分家,分家,分家……
柳家几个庶老爷和孔氏,一口咬死了,柳老太太想害死柳贞吉。
为何要害?
你也不看看以前老太太是怎么对柳贞吉的,而害她那日子,你也不想想是谁的忌日。
柳艏哑口无言。
他娘以前存的什么心思,他是知道一些的,而孝姑是怎么死的,他更是再知道不过。
而这次柳老太太害柳贞吉的把柄,全在几个庶老爷手里。
庶老爷们出来说话了,说柳老太太毒害亲孙女一事,要是上禀到朝廷会有什么后果,大兄,你要不要试试看?
柳艏当然一点也不想试。
不想试,那也行,那就分家……
而柳老太太气得更是痛苦万分,见到柳艏就喊着她恨不得孔氏去死。
这个时候她都不忘喊这话,柳艏无语,回头就跟五老爷商量起分家的事来了。
而这事,五老爷也愿意答应。
因为家中最来钱的营生,都在其母与柳艏手中,而他们家大部份很挣钱的营生都在渭明,柳艏却在京中当官,有很多事他兼顾不便,他打算用家中京中的营生换柳艏在渭明的营生,这当口,他要得多一点,他娘与大哥也只得松口。
那封口费,就算他是她的亲儿,柳艏的亲弟,他们也得给他。
反正他大哥在京中已经有得太多了。
柳贞吉醒来后知道柳家已经开始分家,她高兴地点了头,又颤抖地握着杏雨的手无声呜咽了起来——哎哟她的娘啊,为啥下毒要下到她的奶果子上头,这叫她以后怎么面对她的奶果子啊?她都已经把奶果子定为她以后半生里的主打零食了啊。
这叫她以后怎么对着奶果子下得了口?
杏雨当她醒来是在感慨终于活过来了,比她们小姐大不了的两岁的丫环忙蹲下轻轻拍着她们小姐的背安慰她,“小姐,没事了,大夫说你没事了,您再休息几天就能下地了,您放心,夫人定会为您讨一个公道的!”
说着她眼都红了起来。
柳贞吉想,她娘在她的奶果子里下毒这种事,果然是她的贴身丫环都不敢想的……
“唉……”柳贞吉想这种事,还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就别说出来吓她的丫环们了,她的丫环们调*教得再好,可能也还是欣赏不来她娘亲这种敢作敢为的毒妇作风的,于是嘴里便弱弱地道,“谁害的我?”
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昏睡几天了,可能最近都没睁开过眼,这才刚睁开一会,眼睛就不舒服得很,眼泪不用她使力,它自个儿就潇洒地跑出来炫酷了。
杏雨一看她流泪,心里酸楚得很,也跟着哭了起来,“小姐,小姐……”
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弄得柳贞吉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痛骂老太太猪狗不如,狼心狗肺吗?
怎么她家丫环就自个儿痛快地哭起来了,一点也不管情节发展,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