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对不起”是“我喜欢你”的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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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祸了。
这是丸井文太的第一反应，下一秒他就三步冲下十六级台阶，紧张地半跪在那女生身边察看她的状况。“你还好吧？”然后他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个蠢问题——任谁从楼梯上摔下去都不会好的吧。“对不起，”他低声说，同时伸手想要把那个女生扶起来，“我送你去保健室吧。”那个女生跪伏在缓步台不动，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手滞留在半途中，他有些尴尬，视线一转却发现那女生的手还撑在身体两侧，于是试探地问：“你的左手扭到了吗？”
“没有，我……没有事。”那个女生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有些虚弱。与此同时，她撑了一下地面，慢慢站起身来。像是从文艺电影中截出的片段一样，她低头仔细整理衣服领口和裙摆，手指纤细洁白，翻飞起就像玉兰花瓣一样美好。丸井文太看着就有些恍神。
那女生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温暖微带腼腆的笑容。“那个，其实跟你没关系。”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直视丸井文太的眼睛说，“是我低血压才一时踩空了台阶。”
诶？可是丸井文太分明知道是自己冲得太快擦到她的肩膀。
见丸井文太不太相信，女生收敛笑意，神色认真了许多。“是真的，”她边说边摊开双手给丸井文太看，“哪里都没伤到，你别放在心上。”
丸井文太注意到她掌心满是黑印子，脏兮兮的，不过除此之外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大概他的目光太专注，那女生把手缩了回去，他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语气于是轻快起来：“总之你没事就最好啦。”
女生微笑着欠身：“给你添麻烦了。”
那个女生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感到温暖想要再接近，后来丸井文太回想，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会下意识想要折回去再看她一眼。
她正凭借楼梯扶手小心翼翼下楼，姿势很别扭，明显伤了什么地方。
暗骂自己的迟钝，丸井文太快步追下楼去拦住那女生。
“诶？”女生有些惊讶，随即温和地笑起来。“是你呀。”不过话里怎么听都有点伤脑筋的味道。
“我送你去保健室。”丸井文太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被她蒙混过去，语气很是坚持，“不管怎么说我撞到你了，多少都有责任对吧？”他习惯性在句末加了反问，然而很快意识到不能相信这女生给的答案，于是深吸一口气：“我背你吧。”
极力掩饰之下，女生的表情里还是泄露出不信任，这让丸井文太有些懊恼。从国三到高二，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地长到一米七二，但这女生少说也该一米六出头，两个人的差距并不算多，而且丸井文太怎么看都不像很壮实的样子。丸井文太坚持要帮忙，女生又放不下矜持，双方僵了半天，最后各退一步，女生同意去保健室，而丸井文太在一旁搀扶。
把长筒袜卷下，那女生膝盖上的好大淤青才露出来。确定没有伤到骨头之后，校医就为那女生擦了化瘀的药水，末了叮嘱说回家要热敷就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那个女生对等在一旁的丸井文太做了个“看吧我就说没问题”的笑脸，安抚意味浓厚。丸井文太忽然想起之前靠近她时闻见的好闻香气，莫名有些脸红。
回去时那女生坚决不要丸井文太搀扶，丸井文太没办法丢下她不管，就放缓速度走在她身侧。两个人之前完全不认识，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可聊，长长一段沉默之后，丸井文太终于还是再次道了歉。
“那个，对不起啊。”
“真的没什么啦，老实说，我最怕别人对我摆出这样的表情了啊。”她说话的语调很认真，不过声音很柔和，让听的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就是那种内疚脸。”她边说边用手在自己脸边比划，结果自己先笑起来了，她真的很爱笑，搞得丸井文太身为肇事者却怎么都没办法紧张起来。事实上每当看到她的笑脸，丸井文太都会觉得沉重的氛围瞬间松下来，就好像他的泡泡“啪”地爆裂开那样让人感到轻快。丸井文太用余光瞟了她几次，她一直目视前方，嘴角却还是微微翘起，带着笑的模样，侧脸看上去就很温柔。丸井文太有点想问她叫什么名字，可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直到送人家下了楼，他才补上一句叮嘱：“那个，你不要忘了热敷。”
“不会忘吶。”女生转脸冲他一笑，长而卷的睫毛忽闪两下，丸井文太的心脏猛地跟着快跳了两拍，忽然就软化掉了。
要是在看到她脏掉的手心时递给她一张湿纸巾就好了。
要是不理会她的抗议把她公主抱到保健室去就好了。
要是问了她的名字和班级就好了。
好像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是等意识到该收紧手时，那么多机会都已经从指缝中漏过。
那个女生的背影消失了，丸井文太站在原地。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哪怕胡思乱想露出些什么奇怪的表情也不怕被抓到。这一刻丸井文太终于肯坦诚自己的心思。
好想认识她呀。
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迅速壮大起来，好像有无数只小爪子在心里抓挠，感觉痒酥酥又无比空荡。丸井文太有些茫然地垂下眼睛。
如果询问柳的话……如果对柳描述一下那个女生的长相，也许就会知道她的名字了吧。可是丸井文太不想这样做。骨子里充斥矜持和骄傲，他还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到那个女生近旁。
如果下次再见到她，就询问她的名字吧。
这样想着，丸井文太一下子轻松许多，他原地跳了两下，转头跑进教学楼。
刚拐进班级所在的走廊，胡狼桑原就迎面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他的书包。“真是的，一转眼就不见人吗！”
丸井文太笑嘻嘻地蹭到搭档身边，一手接过书包甩到肩上，另一只手比了个V字：“本天才可是去乐于助人的！”
对胡狼桑原来说这说辞显然没什么说服力。他瞟了丸井文太几眼，忍不住吐槽：“先做坏事再做好事吗喂！”
真是意外地正中红心……丸井文太炸了毛儿，往胡狼桑原肩上捣了一记，说话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啰、啰嗦！”
到家比往常晚，青木结衣进门时就比往常更引妈妈注意。
“呀，”青木妈妈指着她卷到膝盖下的长筒袜惊叫了一声，“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要紧的，”青木结衣低头看了看膝盖上，补充说，“只是看上去有点吓人，其实根本不疼。”
青木妈妈心疼地把她拉到客厅里的吊灯底下仔细检视，一面还不住抱怨：“这么大了还这么冒失，走路就不能小声点吗……”说着，她手指往淤青处一按，“很疼吗？”
“……”青木结衣忍了忍，才低声说：“还好啦，不碰的话几乎没什么感觉。”不过那个红头发的男生的确有点冒失。想起那男生手足无措站在她面前的模样，青木结衣抿了抿唇。如果她顶着这些伤笑出来的话，估计会被妈妈当成精神异常吧。
虽然说了让人放心的话，青木结衣还是被妈妈按在沙发里。趁妈妈取药箱的工夫，青木结衣环顾了一下自家。“爸爸和结奈还没有回来吗？”
“爸爸今晚要加班，”青木妈妈把药箱抱过来放在地板上，“结奈她啊，打电话说是乐团排练。”
“诶？排练吗？”青木结衣接过妈妈手中的药棉示意要自己来。也对，樱丘女校的音乐祭就快开始了，结奈这阵子的确应该比较忙。不过结奈竟然都没跟她提起这件事，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想到这里，她上药的动作不知不觉地慢下来。
妈妈并没有察觉到青木结衣在这一刹那的微妙情绪。“说起来结奈也快回来了，那么要准备开饭喽。”看过时间之后，她这么说着，步调轻快地走进厨房忙碌。青木结衣回过神来，飞快地把药箱收拾好，也过去帮忙。
“结衣偶尔也帮妹妹补习一下吧。虽然那孩子不说，但还是稍微有些担心啊。”
结衣觉得奇怪。“结奈的成绩一直不错，不是肯定可以直升吗？”
听她这么说，妈妈也颇觉异常。“结奈难道没和你提过吗？”
结衣心里一紧，本能地觉得妈妈接下来的话是她绝不会希望听到的，而事实果然如此——
“结奈希望考到立海大附属高中去啊。”
怎么会这样，完全没听结奈提起过这方面的意思。结衣分明察觉到有些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脱离正轨，这让她恐慌。
“不过要是结奈想直升樱丘女高那才让人头疼呢。”妈妈笑着碰了碰结衣的胳膊，“结奈也是时候该接触男孩子了，是吧？”
结衣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是、是啊。”她忽然听不太真切自己的声音。“而且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就近照顾她，升入高中的第一年恐怕会有很多困扰，如果结奈也在立海大的话那么……”
她停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心里有个难听的小声音钻出来：结奈真的需要由你来照顾她吗？
她不断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结奈回来。听到门声，她立刻朝妈妈笑了一下：“一定是结奈，我去看看她。”
“我回来了。”
青木结奈换好鞋，半低着头走进客厅。青木结衣自然地接过结奈的书包，关切地问：“今天的排练怎么样？”
“还好。”
这样的回答简直能够掐断所有继续对话的可能，可是青木结衣并没有死心，仍然跟在结奈身后，“那个，结奈……”
结奈看了她一眼，她不由得止住话头。
“我不太饿，不想吃晚饭，我先上去了。”说完，结奈从青木结衣手里近乎粗暴地抢回书包，紧紧抱在怀里，蹬蹬蹬跑上楼去。
“怎么了？”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
“没什么，”青木结衣对妈妈扬起笑容，“结奈这会儿还不太饿，我们留些饭，晚点再温给她吧。”
妈妈似乎并没有起疑心，只是嘀咕着“这孩子怎么忽然这么任性”就走开了。
青木结衣两手空落落地愣在那里，一瞬间感觉负面情绪就像海浪一样，轻而易举没过她的头顶。
那天青木家的晚餐时间实在不怎么愉快，青木结衣和妈妈都只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就放下了筷子。
“果然晚餐还是得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才行呐。”洗碗时青木妈妈不经意地抱怨了一句。
青木结衣有些愣神，然而很快，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说得是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对不起”是“我喜欢你”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