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郁金香[楚留香]》莫沉吟

200、【番外】传承

　　沈浪在海岛上住了还不到三个月，就迎来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一位客人。

　　那风姿秀丽犹在他之上的青年倒是满面春风，手中一柄白玉竹折扇捻得滴溜溜转，仿佛正在盘算着什么小心思。

　　沈浪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公子这是在我出海之时就盯上我了吧？”

　　“哪里哪里！”

　　洛阳城内风流冠绝一时的千面公子此时笑得又是轻松，又是亲切，倒真像跟沈浪从来没什么芥蒂一般。

　　“王某比不得沈公子，随心所至，任意东西，这是回家忙完了俗务，才得抽身来看望老友的。”

　　回家？……

　　沈浪把这两个字无声地咀嚼了一遍，终于没有问出来。

　　毕竟，王怜花的那个“家”，也不剩下什么了……

　　“呵呵！”王怜花看着他的表情笑出声来，“沈兄这心软的毛病，倒像是一直没改。”

　　这算是提醒自己么？沈浪默然，却真加了些小心。

　　“我回家无他，不过效曹孟德分香卖履，打发了那些人。”王怜花的话却说得爽直，折扇摇了摇，又道，“我平生所学，也尽写了本书，找人托付了，冀待能流传一二吧。”

　　沈浪的眉峰跳了跳，有些惊讶，有些好奇。

　　“你能托付所学之人，若非惊才绝艳，当世无伦，我也不信！”

　　王怜花却微笑摇头，一时间，神情竟似有些落寞。

　　“且看吧！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到底找的这个传人是谁，却还是没说。

　　“不过……”王怜花的两道秀眉往上一扬，沈浪心里就打鼓了，果然听他微笑道，“我又后悔了。现放着沈兄在这里，你我还未较出个高低来，哪能就指望下一代了？”

　　沈浪叹气。

　　“我早说你来就没好事！”

　　王怜花一脸正色：“我牵挂故人，又听说你新婚，总要来贺一贺的。你家两位长辈都留我多盘桓几日，你怎可慢待了我！”

　　折扇轻摇，唇角含笑，那般风流潇洒态度，沈浪竟恍惚有几分熟悉。

　　然后就开始头痛：这人不会是楚叔叔故意留下来的吧？

　　·

　　朱七七也才结婚三个月，就失了闺房画眉之乐，天天看着自家夫君跟那个曾和自己有过“婚姻之约”的不速之客打得一团火热。

　　真的是“打”。两人一天换一套功夫，用过的招式都不准再用，居然还打了半个多月没分胜负。

　　朱七七自知阻止不了，转头去找沈浪的两位叔叔拿主意。

　　花叔叔正想说话，被楚叔叔一把按在肩上，然后“嘿嘿”了两声。

　　朱七七愣了半晌，也没得到旁的回复。直到回了自己房间，才有些明白过来。

　　楚叔叔这是借机要看沈浪的笑话呢！

　　这么奸险，难怪娶不到老婆！

　　朱七七自己恨恨地想，也不知是指王怜花，还是指楚留香。

　　·

　　“这么一天天比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王怜花瞥了瞥沈浪：“我看你是急着陪娘子，不耐烦与我应酬？”

　　沈浪苦笑一声：“我可不敢！怠慢了王公子，能有我的好么？我是想了另一个办法，能真真切切较一较你我的高下。”

　　王怜花眉梢一挑，就算是发问了。

　　“一招决胜负。”

　　王怜花立刻换了一脸鄙夷的神情。

　　“你这叫废话！你我要是能一招便决胜负，还用得着斗了这许多年？”

　　沈浪倒耐下心来，含笑解释：“不是你我，是你我各找一人，传他一招……”

　　话未说完，王怜花的目光已亮了。

　　“找的这人，该当是不会任何武功、甚至没听说过江湖人物的少年？”

　　“不错。”

　　“每人只传一招，不拼内力，纯以招式取胜？”

　　“这个自然。”

　　“至于传的是什么招式，你我当然不会透露给对方，却又要凭借对对方的了解，推测出对方可能教授的功夫，想出破解之法……”

　　“真能猜得到，那就是稳操胜券。”

　　“这倒是有趣……有趣得紧……”

　　王怜花把“有趣”二字在口中折腾了几遍，猛地跳起身，顺手拉住沈浪的胳臂。

　　“走走走！百日之内，你我一招之决！”

　　·

　　“我……”王怜花憋了很久，还是不得不承认，“我输了。”

　　沈浪微笑：“但我却没想到，你真的只教了一招。单凭这一招剑法，足以震古烁今！”

　　王怜花想了想，也就平复了心情，渐渐露出些得意：“我早想过，对付你这人，实在不应该太复杂的。”又想了想，还是不得不叹气，“谁知你仍是棋高一着！”

　　沈浪却诚恳地摇着头：“你这一招乃是自创，况且从我们出发，到今日也不过短短百天，这份才情我是远远不如。”

　　王怜花似听懂了什么，目光一闪：“你那指法不是自出机杼？”

　　沈浪点点头，已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是花叔叔的传授。”

　　·

　　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仅仅一招，就是再神妙，也远远无法改变命运。

　　两个比武少年各自拿了那两位“奇怪的叔叔”的报酬，转身离去。

　　就连沈浪和王怜花自己，也没有再想过那对决两招会如何传承下去。

　　有时世事就是这么巧合。

　　学了剑法的少年，仍是忘不了那无双一剑的风情，每每拿根树枝，在僻静的屋后使出来。

　　他家离“一门三探花”的李园，不过隔了两条街。

　　有一次少年又使这一招的时候，恰巧路过个青年公子，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

　　多年之后，那一剑划过空中的绚烂光芒，再现于一柄被江湖人称作“例不虚发”的飞刀之下。

　　学了指法的少年却是个市井中的小混混，自从有了这招指法傍身，也不知摸了多少人的钱袋、玉佩、扳指，从来没被抓住过。

　　除了一次。

　　那是个身材高大挺拔的汉子，光看背影也觉得傲气凌人。少年刚伸手，便被他一把拿住了手脖子。

　　少年疼得直叫，正想撒赖，那人却又放了手，上下打量着他不放。

　　然后少年就被那人带走吃了顿好的，问他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少年不明白，只是看在一顿饱饭的份上，使出了浑身解数，那人拿出什么东西，他就二指夹什么东西，又稳又准，一次也没有失手。

　　少年离开的时候，仍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只记得他一身白衣，一脸傲气，站在街上就像鸡群里的一只仙鹤。

　　“银戟温侯”吕凤先，因耻于自己在兵器谱中第五的排名，从江湖中销声匿迹。待他复出之时，已练就了一门绝世无双的指法。

　　他只手二指之间，还没有什么夹不住的东西。

　　有些听说过江湖旧事的老人，都说他这门功夫，与当年花满楼的“灵犀一指”极为肖似。

　　但吕凤先怎么会认识花满楼的呢？

　　·

　　英雄少年江湖老。

　　吕凤先早就不是少年，老得自然更快些。只不过人老了，心境也平和了，昔日那些恩怨情仇，如今只是佐酒小菜。

　　他唯一觉得遗憾的，是自己没成个家，留个后人，也没收个弟子，把他引以为傲的武功传下去。

　　他又倒了杯酒，刚仰头欲饮，左手往后一抄，就抓住一只细小的手脖子。

　　那个想摸他钱袋的少年疼得嗷嗷直叫，却也没什么惧色，想是被抓习惯了。

　　吕凤先突然就乐了，自己取下腰间钱袋往少年手里一丢，另只手放下酒杯，二指闪电般地一夹。

　　少年眨巴眨巴眼，这才发现钱袋正在他二指间挑着。

　　带着微醺之意，吕凤先笑道：“想不想学？”

　　·

　　少年叩头拜了师，吕凤先才问起他名姓。

　　“我姓陆，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陆！”

　　等知道了师父的名姓，小陆的眼睛更亮了。

　　“吕奉先？就是骑赤兔马的那个温侯吕奉先？”

　　吕凤先还是未成名的时候被人这么问过，这些年来，他的名气可比辕门射戟那位要响亮得多了。

　　所以他也没生气。

　　“不是那个奉，凤凰的凤。”

　　小陆拍起掌来。

　　“这个名字好！师父，我既是你的徒弟，名字自然也跟着你！”

　　吕凤先怔了怔：“你要叫陆凤？”

　　“师父你是大凤，我就是小凤。我从此叫做陆小凤！”

　　【完·小凤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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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吕凤先和陆小凤的时间上可能不太对，大家看着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