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不得》小兰乱流年

28、第二十八章

　　彦迦上一世是何许人也，这点伤她还是忍得了的。见彦迦满头是汗却死命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流火虽心中隐隐发痛，然而表面却不流露出丝毫的情绪。

　　该死的臭蛇！见从前对她关心备至的隋意变成现在麻木无情的流火，彦迦就像是被人用石头堵在心口的位置处，不仅愠怒还闷闷地难受。

　　“废话，亏你还是上古神兽九头鸟，难道你不知道蛇乃是这三界间最冷血的动物吗，他们连眼泪都不会掉，又怎么会知道伤心呢。你要杀就杀，哪来这多废话。”彦迦扬起脖颈喊道。

　　“嘿，人家都说胆小如鼠。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这般不怕死的小老鼠。”九头鸟说着便伸出利爪在彦迦脖颈处比划。

　　殷红的鲜血自彦迦白皙的脖颈处溢出。“完了，这次玩大了。”彦迦轻声嘀咕道，然而唇角却因为在关键时刻掷出留仙果的流火而扬起一抹微笑。

　　如果彦迦没猜错的话，流火会在九头鸟去抢夺留仙果的一瞬间给它致命一击。然后她便能因此逃离出九头鸟的利爪。

　　但事实上，长有九个脑袋的九头鸟并没有上当。

　　“臭小子，你想要杀我门都没有。”九头鸟阴历地笑道。一双巨大的羽翼将彦迦包裹其中，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流火的表情便被九头鸟拽进了弱水之中。

　　青曼山四周皆是可沉万物的弱水，就算彦迦还是战神的时候，她也不敢贸然下到这弱水之中。但九头鸟数万年来守护在这青曼山中，对这弱水却是极为熟悉。

　　“臭小子，你胆敢打伤我强抢留香果。今后我比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彦迦耳边除了九头鸟的声音再无其他。

　　“臭小子！”就在这时，彦迦也忍不住牙痒痒地低声骂道。要知道，若是换做从前，她的隋意早就哭喊着唤她的名字恨不得直接扑到弱水里将她给捞起来。而现在的流火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弱水河边，静静地看着她被九头鸟拽着慢慢地往弱水河中沉下去。

　　“啧啧，老鼠精啊。你家相好摆明了不爱你。”就在这个时候，九头鸟还不忘火上浇油地给彦迦伤口上撒盐。

　　彦迦不由丢给九头鸟一记白眼问道：“你有爱过吗？”

　　感觉到九头鸟抓住她的爪子突然一顿，她扬起一抹嘲讽地笑意：“你连情为何物都不知，又何意懂爱。不懂的鸟没资格评判别人的感情。”

　　九头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爪子里那瘦小的老鼠精，在沉吟半晌之后突然用嘴壳子去戳彦迦背脊上的伤口。“老鼠精，你很有趣。”

　　彦迦抽着口气说：“小鸟儿，你很无聊！”彦迦话一说完便吃痛地晕了过去

　　九头鸟原本只是想逗逗这老鼠精，却不想她的小身板竟如此脆弱，就跟琉璃似的一戳就碎。

　　弱水河中并无空气，一旦落入弱水河中身体就会如同铁块般不断往下沉。弱水河不载万物，就算神仙也没办法从弱水河中挣脱。但九头鸟的领羽却是这三界间唯一能够浮于弱水河中之物。以至于它能够自由地在这弱水河中浮浮沉沉。

　　待彦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不在一片漆黑的弱水河中。

　　“我这是在哪里？”看到窗外的明月柳树，趴在床上的彦迦缓缓撑起身来。

　　“还能在哪里。弱水河里呗。我伤你的是后背，怎么你这老鼠精连脑子也跟着坏了。”

　　彦迦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样貌清秀的小青年正翘着腿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啃苹果。

　　“你是……九头鸟？”彦迦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窗外的景致乃是用法术所幻化出来的。

　　“怎么？是不是没见过像我这样帅的男人？”九头鸟突然扔了苹果从怀里拿出一面菱花镜，他照着镜子自言自语道：“虽然你那相好长得也不错，但比起我来说还是略逊一筹。”

　　彦迦闻言抽了抽眼角道：“比脸皮的话，你确实略胜一筹。臭鸟，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晕倒之前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

　　九头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倏地把脸凑到彦迦指着自己的眼睛骄傲地说：“除了脸皮自己外，我觉得自己墨绿色的眼睛比起你相好的也要好看得多。”

　　“……”

　　他果然是这三界间最美丽的鸟，见彦迦出神地看着他的脸，沉醉在他俊逸的容颜下。九头鸟收回菱花镜道：“我叫桑回。你叫什么名字？”

　　九头鸟虽常年守在这青曼山上，但却透过菱花镜从人间看到不少新鲜的事情。比如说风流纨绔子弟如何调-戏青楼小娘子。此时他也有模有样地将彦迦垂下的发丝挽在耳后：“我带你来此处自然是为了金屋藏娇。”

　　“咳咳……”彦迦咳了两声，随即定定地看着神情严肃地九头鸟捶着大腿，大笑起来：“小鸟儿啊，你知道金屋藏娇的意思吗？真是笑死我了！”

　　见彦迦笑得如此开心，桑回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比起你那黑心相好，我更不错啊。”

　　“是……”没想到这只九头鸟竟如此自恋。彦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很不错。”

　　因为彦迦对他“爱慕”之情难掩，所以接下来住在弱水河底的日子桑回对自己的爱慕者几乎做到有求必应，除了放彦迦出弱水河之外。按照桑回的话来讲，流火夺走它守护多年的圣物，那他也要夺走流火勾-搭多年的相好。

　　桑回在弱水河底设有结界使得她可以在河底自由呼吸。这日晚上，彦迦正躺在院子里晒月亮的时候，因为闷得无聊突然问桑回变出一把古琴道：“想听吗？”

　　既然他的爱慕者这么急着向他献殷勤，他自然不会拂了对方的心意。

　　“若是弹得不好听的话，今日就罚你睡地板。”桑回哼唧了一声后便安静地坐在旁边的藤椅上。

　　彦迦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被困在弱水河底的这段时间，桑回虽自恋但对她却并不像第一次打斗那般凶残。屋里面唯一的一张床也让给她来睡。自个儿晚上便会原形蜷成一团窝在角落里。

　　对于投以木瓜，报之琼瑶的彦迦来讲这桑回也不是一只什么坏鸟，更何况守护留仙果本就是他的职责。

　　桑回半眯着眼躺在藤椅上，他原以为彦迦跟他在铜镜里看到的那些青楼小娘子乃是一样，琴技不怎么样不过是附庸风雅为了趁机勾-搭男人而已。他本就等着彦迦来勾搭他，就算彦迦弹得只是一般般，他也会好意赞扬。

　　却不想当彦迦的芊芊素指落到琴弦上的那一刻，桑回的心不禁一颤。他镇守在青曼山上数万年，风声雨声鸟鸣声，什么声音他没听过。但如此天籁的琴声他却是头一回听到。琴声细腻却又不失刚劲，这真是眼前这修行还不足千年的老鼠精所弹奏出来的吗。

　　时而柔情若水，时而深沉似海，时而如清风拂过落花，悠扬婉转，时而又若电闪雷鸣般，不顾一切的坚毅沧桑。

　　真是妙哉！桑回看向彦迦的眼神不由变得深沉许多。而彦迦则沉浸在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中。在霞光照满金丝牡丹的花田中，她画着隋意的画像，在如雪般的月琼花下，她执着长戟而舞，而隋意则偷偷躲在不远处看她。上一世她是高高在上的战神，若说九头鸟桑回的天职是为保护这青曼山上的留香果，那她的天职就是为了保护三界的苍生。在没遇到隋意之前，她只觉自己就算有一天会死也应该是为这三界苍生而死。但在遇见隋意之后，她才晓得原来自己也会自私的选择去保护隋意，什么三界苍生悉数被她抛到了脑后。

　　“喂，你哭什么？”一曲终，彦迦不解地看向正在抽泣着擦眼泪的桑回。

　　“我这哪里是在哭。”桑回一边用衣袖擦着眼角的泪痕，一边反驳道：“我是被你的琴声所感动的。”

　　这回换彦迦错愕无语，她抽了抽眼角道：“我弹的可是十面埋伏，有什么好感动的。”

　　“什么是十面埋伏？这曲子分明很感人好不好。”桑回继续哽咽着说道。

　　而就在这时，在弱水河边整整站了八天的流火在听到从弱水河底传来再熟悉不过的琴声时，他都手不由攥紧。

　　她……记起一切了？

　　灿烂的星月映在深不见底的弱水河岸边，原本紫眸红发的流火在转瞬间变成了琥珀色眼眸以及黑如墨泼般的青丝。

　　此时映在河边上的分明就是苍穹派的掌门无华。

　　既然她已经想起了一切，那他也没必要在掩饰什么。一阵清风拂过，他扬起一抹诡异地笑意将自己辛苦取来的留仙果扔进了弱水河中便转身离开了青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