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4]海与命运之歌》鼠小贼

75、第七十五章：圈套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近人情？”一直走到火焰村与森林地带的边界处，琴绘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又不是不能理解它们的难处，却还是说了那些过分的话……”
　　众人没有忘记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火焰终点站的土地资料。所以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七人外加波高兽问答兽自行分组去村落中各自搜寻关于“钥匙”的线索，一旦发现什么就用武装暴龙机联络。
　　“我理解的。”辉一跟了上来，“听到这些话，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是按照斗士精神的划分分了组，原本辉二和纯平也和他们在一起。但走着走着纯平忽然提议要扩大搜索范围，就拉着辉二与他俩分道扬镳。
　　琴绘勉强提起嘴角。她并不在乎柏古兽的想法，是问答兽的说辞，让她觉得有些沮丧。
　　“我不知道那些数码宝贝是怎么想的，”辉一虽然还是微笑着，但是他的口吻也不自觉地冷漠了几分，“但至少我认为，我们已经尽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拯救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我们主动承担的责任，但不是必须尽到的义务。”
　　他难得从语气中透出了几分冷意，隐约展现出了他习惯用温和隐藏起的棱角。
　　这时候的他，的确与辉二是有几分相像。
　　这个念头一出，琴绘即刻哑然失笑。这两人是双胞胎兄弟，会有相似的地方也属正常。
　　“其实原本，你是不用被卷进来的。”琴绘说。因为辉一并没有收到来自神圣天女兽的短信，但如果当时她在搭上电梯前就注意到了身后人群中的辉一，那么他们的故事，他与辉二之间的关系，恐怕又会是另一种模样了。
　　辉一摇了摇头，“我也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重新回复温和的神态，却不自觉地垂下眼睫。假使他是和他们一样乘坐机车兽到达的数码宝贝世界，大概是没有机会得到暗之斗士精神的承认的。所以就算曾经被基路比兽当做棋子利用，只要一想到是现在的结果，他的怨恨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既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那就不应有后悔。

　　突然，两人身后的森林区域传来一阵轰然鸣响，脚下的土地也在发生着可怕的震动。区域内的住民们发出惊恐的哀嚎四处逃窜，可根本不等他们逃离，那大片的森林在顷刻间就化为数码密码，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皇家骑士！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讯息。琴绘立刻从从腰包中摸出了武装暴龙机，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按下通讯的按键，一条眼熟的带刃从她背后蹿出，狠狠地在她的手背上抽出一道狭长的伤口。琴绘吃痛松了手，武装暴龙机随之落入草丛。鲜血也落下来，一滴滴将一小片草地染上暗沉的颜色。
　　“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们，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巧合。”剑皇兽旋转着手中的玫瑰花，浅色的四条刃带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漂浮在他身侧。
　　琴绘冷冷注视着眼前从天而降的这位皇家骑士，而辉一则捧着她再次受伤的手，他自责的眼神一直落在那道渗着血的伤口上，注意力从头至尾都没分给剑皇兽半分。
　　“没关系，我包里有手帕。”琴绘说着，镇定地用剩下那只手在腰包中翻找。但若看得仔细些，会发现她的手实际在微微发着颤。
　　辉一果断接过她的工作。他利落地帮她翻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包住了她的伤处。但包扎完后他依旧握着琴绘的手，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道。
　　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中，琴绘似乎又得到了一些勇气，“我以为你的目标只是数据资料，”她转向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剑皇兽，不急不缓地道，“而且如你所见，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想要做什么我们都无法阻止你……所以，你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尽快收集更多的资料去送给你的‘六翅兽大人’呢？”
　　“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剑皇兽轻笑一声，“美丽的我自有衷心的部下愿为我去完成繁琐的工作。至于现在，”他将掌中玫瑰直指向琴绘，“你真以为上回在创始村说过的话，可以当做无事翻篇么？”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琴绘脸上也带上了虚假的微笑，“从你出现到现在都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这五分钟内我和辉一从头到脚都是破绽，你完全可以无声无息地干掉我们，可是你却什么都没做……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此时你的单独行动是因为你相信了我在创始村说过的话，并对你和六翅兽之间脆弱的交易关系，产生了一丝疑虑？”
　　倏然间，琴绘感到有一股寒意自脊骨一路上行，直至将她完全笼罩。强大的威慑力自剑皇兽发出，强硬地将她按在原地，逼迫她低下头，对他俯首称臣。
　　但是，她满是汗水的掌中仍握着辉一的手，这股难以严明的力量支撑着她骄傲地抬起头，直视剑皇兽自金属头盔之后透出的锐利眼神。
　　许久，也许也只是过了一瞬的功夫，“我不是杜纳斯兽。”剑皇兽语带笑意地开口——言下之意是他不会如琴绘所愿被轻易挑起怒火——与此同时，那股强悍的威压也一并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过，你真的是很有趣，作为参考的样本，你如愿让我对人类的兴趣又多了那么一些……”
　　他忽然对琴绘抬起手掌。一道色泽诡异的光芒从他掌心投出。仿佛在他手中的光芒相互呼应那般，琴绘的周身也浮现出一道绚丽的浅蓝色光带。是她的数码密码！那一道浅浅的蔚蓝环绕着她的身躯，不似在究极天使兽的城堡中所见的那般残破不堪，反倒有几点星光般的蓝色在其中闪烁涌动。
　　“琴、琴绘……”辉一不是没有见过人类的数码密码，因为当琴绘，还有纯平等人每一次在受到威力极大的伤害之后，在他们的身体周围都会出现这样的一圈蔚蓝。但他没想到，剑皇兽竟然拥有直接提取人类数码密码的能力！
　　两人都无法通过面部表情去判断剑皇兽的情绪，也自然不会得知当看见只有琴绘的体外出现数码密码时，从剑皇兽心底一闪而逝的讶然与了悟。
　　“真是太有趣了。人类的数码密码也能有如此美丽的光辉。”就像是在欣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剑皇兽的注意着迷地在那道光圈上流连，“对了，就算作为给我欣赏了如此美景的谢礼吧，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他低低地咬字，“一个暂时活下去的机会。”
　　既然她的躯体也能化作数据资料，意味着她的生命一同被剑皇兽捏在掌心。琴绘别无选择，不得不顺应剑皇兽的要求，“什么机会？”
　　“让我听听你知道些什么。”剑皇兽用看待掌中玩物的语气道，“如果你说对了，我当然可以放你们俩走。”
　　“琴绘……”身旁传来辉一担忧的呼唤。对外皇家骑士向来宣称是为六翅兽服务，至少在他们的言辞中，从未透露过愿为六翅兽尽瘁至此的真实原因。
　　琴绘接收到了辉一无声的忧虑，她安抚般捏了捏他的手指。事实上在今日之前她对皇家骑士的目的仍有疑虑，但便是剑皇兽刚刚的那一席话，让她确认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应该是人类世界吧。”琴绘轻描淡写道，是剑皇兽极力压抑却还是从语气中泄出的贪婪，肯定了她这个大胆的推测。“身为数码宝贝的你们不能像我们一样通过机车兽到达人类世界，所以六翅兽就给了你们这一许诺。”
　　“但是，”她话锋一转，“六翅兽不也同样是数码宝贝么？你们为什么会相信同为数码宝贝的他能够带你们去人类世界呢？”
　　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隐约还能瞥见刺眼的火光在天空中碰撞后炸开的万道飞灰。他们两人还在这里，那么目前能以究极体迎战的，就只有拓也一个。
　　但是，哪怕有再多的焦虑堆积胸口，她也必须得忍耐下来。
　　“六翅兽大人拥有你我都不能想象的强大力量，在那股力量面前，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便只是区区蝼蚁罢了。”剑皇兽开口。此前的戏谑与轻蔑已经完全不见，那股令人不悦的威慑再次通过言语施压至两人身上。
　　剑皇兽没想到在听了他的话后琴绘反倒笑出了声，“呵，蝼蚁？你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我们吗？”她抬起眼，浅灰色的眸中闪烁着的是再明显不过的嘲弄，“我想，有一个事实必须要让伟大的皇家骑士们了解。”
　　琴绘用空余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我，还要过半年多的时间才满十一周岁。这个年龄换算到数码宝贝的等级是什么概念，大约是刚出生后进化了一两次的阶段。是的，你们所谓的对手就只是这样一群‘年幼’的人类，是连知识体系和实用技能都尚未完全掌握的孩子。而你们则是经历了多次进化的强大‘骑士’，就算强行得胜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哦，我险些忘了，你们在创始村的时候对着小婴儿都能肆无忌惮地出手，想来‘欺凌弱小’这一条应该是镌刻在皇家骑士的教条之中的。”
　　“你……”
　　琴绘没有理睬剑皇兽，接着说道，“不过为了让你们能心甘情愿给他卖命，六翅兽一定说了不少人类弱小的形容给你们听吧？那即使如此，请问你那伟大的‘六翅兽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数码宝贝之所以不能去人类世界，是因为人类世界拥有一道独特的屏障？”
　　她不需要剑皇兽的反应，顾自继续道，“若在数据进行传输的过程中监察到异常数据的出现，那道屏障就会自动将其隔离乃至销毁。数码宝贝的本质是数据吧？而你与杜纳斯兽又是两股如此强大且异样的数据，你说架构在人类世界中的那道屏障会怎么对待你们呢？”
　　剑皇兽陷入沉默，只是此刻琴绘能清晰感受到他内在的纠结与动摇。
　　“真聪明，”半晌，剑皇兽低声说道，“竟能想到以谎言的方式，挑拨我和六翅兽大人之间的……”
　　“谎言？”琴绘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短时间内我可编不出这么完整的概念来欺骗你。当然，你一定要这么自欺欺人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差点忘了，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这可是你们‘六翅兽大人’亲口所说。”
　　上下唇交互触碰，琴绘清晰地往外吐字，“克隆和复制的数码宝贝更利于支配。”
　　话音落下的刹那夹杂这玫瑰花瓣的旋风骤然刮起。不消片刻风散去尘埃也落定，原本在两人对面的剑皇兽已然消失了踪影。

　　琴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接着她便发觉一直支撑着她的那根理智的弦在剑皇兽消失后因不堪重负而崩为两截，其效应反投到人体便是她的双腿发软，直接跪坐在地。辉一被她拽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过他很快发现坐在地上的琴绘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
　　“他真的离开了吗？”到这一刻琴绘再无需掩藏自己的恐惧，若不是辉一的手一直支撑着自己，她，尤其是在她的数码密码被唤出那一刻，怕是绝对没有能强装出这一幅平静淡定的表象与剑皇兽直接对话的勇气。
　　“嗯，没事了。”辉一蹲在她身旁，他用另一只手轻柔地顺抚着她的脊背，“他已经走了……别怕，我还在这里呢。”
　　他的安抚对她而言向来是最有效的。再几个深呼吸之后，琴绘逐渐恢复了镇定。
　　“真亏你能想到这些理论，”见她神色稍有放松，辉一试着与她开玩笑，“什么屏障？我怎么不知道你比波高兽还了解数码宝贝世界？”
　　琴绘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我胡说八道的，是照搬了网络中防火墙的概念用来吓唬他们的。但皇家骑士的最终目的是人类世界，这一点或许是事实。”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什么，转向辉一，“你刚才，不害怕吗？”
　　自剑皇兽出现后，辉一的表情就不见半分波动。当她因为无法承受恐惧而腿软跌倒，他立刻便来安抚她的情绪，仿佛从开始到结束，他就没被剑皇兽的威慑胁迫到一分。
　　“我害怕他会恼羞成怒伤害你。”辉一的眼神有些黯然。
　　“不会的。”琴绘告诉他，“今天他抛下杜纳斯兽单独来找我们，证明他心中已有了疑惑的间隙。我想他原本是打算消除这些间隙的……”琴绘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接下来，就得看这颗怀疑的种子在生根发芽之后能成长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只是，”她望向不远处火焰终点站标志性的巨大烟囱，又有些怅然，“有点对不起波高兽和问答兽，因为这块区域，恐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