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4]海与命运之歌》鼠小贼

72、第七十二章：万物初始之处

　　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昔日数码宝贝世界的的各色风景已消失大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块土地寥寥悬在半空。往下看会发现下方是一大团灰黑色的雾气，通过巴罗兽给他们的预言中看到的场景，六翅兽所在的黑暗领域就在那下面更深层的地方。
　　连日来的战败着实让人感到心情沮丧。虽然拓也不断重复着“无论如何，必须要赢”，但是……就算知道他们对待战斗十分努力，但是有些话也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
　　波高兽的突然出声打破了车厢内一片低迷的气氛，“你们快看，这前方应该就是创始村了！”见众人一脸迷惑，波高兽再度担任起解说的角色，“就是数码宝贝们诞生的村庄嘛！”话音未落，他被从行李架上摔下的问答兽砸了个正着。
　　“就是那些数码蛋回去的地方吗？”小泉问。
　　波高兽艰难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问答兽依然倒在他身上，以至于要完成这个动作都不太容易。“我想应该不至于连创始村都会被扫描了吧？”
　　“你说的是那片区域吗？”一直注视着车窗外的琴绘说，“那看来还没有。”
　　“已经到了？”听到琴绘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凑到车窗边往外探头。
　　不远处是一片辽阔的，被生的气息所包围着的大陆。陆地上的植物都保持着最茂盛时的颜色，让人第一眼看到时就能够联想起春天。在大陆的中央，是一棵闪烁着七色光芒的树木。光芒如同屏障从树枝叶缝间落下，将一整片区域笼罩在其中。
　　法朗肯号把他们送达了创始村的站台。看到这里平安无事，波高兽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里没事呢！要是连这里都被扫描了的话，就不会有新的生命诞生了。”
　　“不管怎么说支配没有数码宝贝的数码宝贝世界也是不可能的呐！”问答兽点点头。
　　被光之屏障笼罩中的植物都非常特别。乍一眼看上去与普通植物别无二致，植物的枝叶之间还都生着些花纹不同的、五颜六色的椭圆形果实。如若再看仔细些的话，便能够发现这些不是果实，而是蛋——也就是波高兽口中的数码蛋了。
　　“这个村子中的一切都是数码蛋的树哦！”波高兽得意洋洋地说。
　　不知为何，在到达这个村落之后，众人连日处于战斗中的紧绷感都渐渐消除了。光是看着这些闪闪发光的数码蛋，就能感到一种暖洋洋的东西在心间流淌。
　　纯平好奇地伸出手，想试着摸一摸这些蛋。可是在他的手刚刚伸出时，一支锋利的羽毛从他的指尖堪堪擦过。纯平吓得倒退了两步，险些坐倒在了地上。
　　众人警觉地朝着羽毛出现的方向望去。“是谁！？”
　　一只雪白的鸟形数码宝贝轻盈地从枝头落下，停在众人的中央。它戒备地张开翅膀，厉声道：“请不要触碰数码蛋！”
　　鸟型数码宝贝严厉的模样让纯平呆在原地。其余人急忙围到纯平身边，拓也急匆匆地站在前方解释，“等、等一下！我们没有恶意的！”
　　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重大错误的纯平立刻九十度鞠躬诚恳道歉，“对不起！”
　　“只要你们知道就好了。”纯平知错就改的表现让对方立刻收起了凶狠的表情。只是前后的差别有些大，让众人不禁有些汗颜。
　　“我是照顾这些数码蛋的天鹅兽。”天鹅兽笑眯眯地自我介绍。
　　天鹅兽热情地带领众人参观起了这个村落，还耐心地向他们介绍身为创始村守护数码宝贝所需要完成的一些日常工作。许是一直在创始村工作的缘故，天鹅兽一直带着温柔的笑容，行为举止都轻柔无比。“因为这些数码蛋都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宝物呢。”它是这么说的。
　　参观途中，原本跟在波高兽身旁的巴达兽突然掉了队，“这里有一个要出生了诶！”
　　听到巴达兽的声音，天鹅兽与众人急急忙忙赶回那棵树边。只见位于树顶的那一颗有浅紫色花纹的数码蛋上已经有了将要裂开的征兆。不消几秒，数码蛋闪过一阵淡淡的光芒后裂成两半。一只小小软软的数码宝贝呢喃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话语，用自己黑黑亮亮的大眼睛新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出生了诶！”纯平高兴地手舞足蹈。
　　“好可爱！”天鹅兽把刚出生的泡泡兽小心地抱在掌心，捧到众人眼前。小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小婴儿的喜欢，她兴奋地凑近泡泡兽，伸手碰了碰它软软的身体。这只泡泡兽也不怕生，面对小泉的触碰，它开心地发出了一串笑声。
　　琴绘没有像小泉一样那么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喜爱之情，但她也激动地双手紧握。即便她自认为实在不擅长对待五岁以下的小朋友，在面对新生命诞生的喜悦着实感染了她，让她不由得微微弯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波高兽在一旁仿佛过来人那般感慨着，他回忆起的是巴达兽出生时那让人激动的一幕。
　　就在这时，拓也、辉二还有琴绘三人的武装暴龙机忽然发出了提示的声响。三人疑惑地取出暴龙机，只见土、钢、木、水，之前属于基路比兽部下——至少一部分是——的邪恶斗士的符号在三人的武装暴龙机的屏幕中不断闪烁着。
　　“为什么突然有了反应呢？”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三人都有些困惑。
　　“那是因为我们来到了创始村吧，”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波高兽为众人解惑，“这里或许有被扫描了的邪恶斗士的数码蛋。”
　　“这么说他们有一天会复活吗？”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小泉有些不安。
　　“但是被扫描之后灵魂应该也被净化了吧。”拓也盯着武装暴龙机中的符号，“再次诞生的时候就不一定是敌人了呢！”他乐观地道。
　　“再说基路比兽也已经被扫描了，就算他们再复活，应该也没有继续与我们为敌的理由了吧。”屏幕中“水”的符号依然在闪烁着，这让琴绘脑中浮现出娜娜兽的脸孔。
　　“那个……”天鹅兽有些犹豫地打断了众人的交谈，“打扰了你们真是抱歉，但是我想把这个孩子先放到床上去。”就算没有立刻得到应有的照顾，不过泡泡兽还是安静地呆在天鹅兽的掌心，没有哭也没有闹。
　　“真是对不起，我们完全忘了小宝宝的事情。”小泉歉意地对天鹅兽说。
　　“没有关系，你们看起来也是有什么原因才会……”
　　所有人跟着天鹅兽走向村子中央那颗最为巨大的树木，树木中有一个天然的树洞，天鹅兽抱着泡泡兽率先走了进去。
　　“哇？”走在前方的小泉第一个愣住。在看清楚树洞中的情景时，其余人也跟着流露出惊叹的表情。在这个巨大的树洞中，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百多个摇篮。每一个摇篮中，都有一只小小的幼年期数码宝贝。
　　“这些全是小宝宝吗？！”
　　“是的……”天鹅兽有些为难地说，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的摇篮把泡泡兽放了进去，“其实本来应该是在小宝宝被生下来之后就把它们送往各个区域的，但是现在……”说到这里，天鹅兽尴尬地笑了笑，“听说之前连豆树村都被扫描了，机车兽们对数码宝贝世界的异变感到很害怕，就都躲在隧道里不愿意出来了。”
　　“又是这样……机车兽那些家伙！”拓也无奈地扶额。
　　有了之前在钢之区域遇见的机车兽们的行为作为前车之鉴，如今在创始村见识相同的遭遇后众人也没觉得意外，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
　　“因为这个原因，我现在一个人就有些力不从心。”天鹅兽匆忙地在摇篮之间穿行，“现在又到了喂牛奶的时间了……”
　　“那我来帮忙！”小泉主动提议。
　　“诶？”琴绘瞪着小泉。接着，她听到友树、纯平，乃至波高兽还有问答兽都愿意加入帮助天鹅兽的队伍。“糟了，我对小婴儿什么的，完全是……”她无措地低声自言自语。对琴绘而言，小婴儿这种生物，是属于“只可远观，不可近处”的那一类别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感谢了！”天鹅兽激动地向他们表示感谢，也堵住了琴绘试图拒绝的话语。看着拓也他们跃跃欲试的模样，琴绘一时有些不安，“真的没问题么？”
　　“没关系的，”听到她的自言自语的辉一安慰她，“这又不难，而且你也不是没有经验。”
　　“正是因为做过我才知道这种事情有多艰难。”琴绘从牙缝中小声挤出这句话。
　　即便很不情愿，她还是实诚地加入了给天鹅兽帮忙的行列。天鹅兽简要地给他们叙述了几条有关喂牛奶的注意事项，然后就分配他们到树洞的各个区域给小宝宝们喂牛奶。
　　琴绘瞪着面前摇篮里的一对雪球兽苦恼地皱眉。只要她把奶瓶送到其中一个面前，另一个就会很不给面子地开始嚎啕大哭。她左右为难了好一阵，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所以我说小孩子最麻烦了！”
　　“琴绘……”看着她这幅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辉一苦笑着帮她抱起其中一只雪球兽，“好了，乖。”他温柔地拍哄着，故意把其转向另一个方向。
　　见此情景，琴绘抓住机会果断把奶瓶塞进了剩下那只雪球兽的口中。
　　“等等，琴绘，你这样它会呛到的。”说着，辉一腾出手，帮她调了调奶瓶的方向，“嗯，拿住，保持现在的状态这样就可以了。”
　　“唉，”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琴绘叹了一声，“怎么和那两个小家伙一模一样……争宠！”
　　“那个时候的确是呢。”知道她想起了周先生家那对今年刚一岁半的双胞胎女儿，辉一笑着附和她，“小朋友都不喜欢自己被忽视的。”琴绘曾经被她们折腾得够呛。
　　琴绘扶着奶瓶看着摇篮中乖乖喝奶的雪球兽，忽然又把眼神移到辉一身上。“这也是对双胞胎呢？”她意有所指地道，“你在那时候，不会也是这样吧？”说着，她又扫了眼身后抱着独角兽就开始四肢动作不协调的辉二。想象着辉一与辉二在婴儿时期争着喝牛奶时的样子，她就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琴绘……”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辉一的脸有些发红。
　　怀中的雪球兽已经喝饱了。琴绘安抚地拍了拍它白白软软的身子，顺势把手中的牛奶瓶交给了辉一。他对待雪球兽的样子同样是体贴与耐心的，就和这个创始村给人的感觉一样。
　　以后的他，一定是个好爸爸。
　　也会是一位……优秀的丈夫吧？
　　这个念头好似火烧，在琴绘的心脏表层灼起一丝异样的热度。她慌慌张张地移开眼神，不明白脸颊上的热意来自何处。怀中的雪球兽一无所知地看着她，它也许是将她蓦然发红的脸当做什么有趣的玩具，开心地咧开了嘴。
　　喂饱了另一只雪球兽，辉一自然地把它重新放回琴绘怀中。
　　“等我一下，我去找天鹅兽……”话未说完，他略略弯下腰，观察琴绘绯红的脸颊，“怎么了，脸这么红？是太闷了吗？要不要去树洞外休息一下？”
　　他的脸又凑得很近，琴绘觉得自己快被点燃了。她急忙伸手把辉一往外推了推，“你快点去，我在这里呆着就好！”
　　“嗯，”辉一不明所以，“那我很快就回来。”
　　他去跟着天鹅兽去装牛奶了。琴绘则转身把那一对雪球兽重新放回摇篮。正当她扶着摇篮边缘试图平复自己有些不正常的心跳时，忽然听到辉二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他，很擅长这件事吗，我是说……照顾小孩子。”
　　难得见源辉二有如此腼腆的一刻，都不敢对他没有直呼其名。
　　不过也没有解释的必要，琴绘自然知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是‘很’，是‘特别’擅长。”
　　琴绘收回落在雪球兽们身上的目光。她注意到另一边的辉一见天鹅兽有些忙乱便主动帮它承担了一部分的任务。他动作熟练，还被天鹅兽夸奖姿势正确，又知道该怎么哄小孩，因而在那附近的拓也等人纷纷向他投去敬佩的眼神。
　　“我家餐馆的厨师先生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琴绘遥遥地看着辉一，未曾察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丝自满的笑意，“她们在学会说‘妈妈’之后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而是‘辉一哥哥’……我姐还开玩笑地对他提过，说他如果以后一时找不到想做的事，可以考虑一下当幼儿园老师……”
　　辉二安静地听着她的叙述。这是都是他错过的，辉一的曾经。
　　琴绘不知道辉二是什么时候走开的，辉一又被拓也拉着请求帮助一时也回不来。她重新低头看着自己负责的这一对雪球兽，两只小家伙吃饱后就困了，接二连三地开始打哈欠。
　　就连这点都和周家的双胞胎一样，有精神的时候就吵着让辉一陪他们玩，可一旦开始犯困了，就主动腻到她身边，要求她唱摇篮曲。
　　那两个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与眼前两只雪球兽漆黑的眸子重合在了一处，琴绘一边用手指逗弄着它们，一边无意识地吟唱起记忆中熟悉的曲调。
　　她根本没有任何对于早逝的母亲的印象，但过去她哄自己入睡的歌谣却不可思议地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渐渐的，本是吵吵嚷嚷的树洞变得安静下来。
　　“那不是我们曾经在海底洞窟中听到的……”纯平话未说完，小泉忽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嘘！安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欣赏着这一刻优美动人的天籁。
　　辉一的双眼未曾从背对着众人哼唱摇篮曲的女孩身上移开。他一直在微笑着，心头却难以自抑地泛起淡淡的悲哀。
　　他只能是被歌声蛊惑触礁而亡的水手，怎能妄想占有那一把属于妖精的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