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4]海与命运之歌》鼠小贼

59、第五十九章：诞生于黑暗

　　“什么？”竟有人敢打断他！这让基路比兽露出不悦的神情，他暂时地将目光从辉一身上移开，寻找着这个无礼的插话者。
　　“我问你那又如何。”琴绘不耐地重复了一遍。虽然腿脚还是酸软地使不上力气，好在她现在已经能够站起来了。只要能够走起来，那之后的事都算不了什么。盯着基路比兽的眼睛，琴绘艰难地一步步向前，往她认定的方向走去。
　　“难道不会觉得可笑吗？区区人类，内心竟有如此强烈的黑暗……”
　　“嗤，”琴绘嘲弄地勾起嘴角，“基路比兽，你真是太小看人类了。”她保持着缓慢的速度坚定地前进着，直到走到辉一的身边，与他并排站立，“人类本身就是矛盾复杂的物种，拥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与情感；或许会有极致的善与恶，但是大多数人并非如此……你想用数码宝贝的思维评判人类的标准，真是太过天真。”她无奈地摇摇头，样子似是在对一个无知的婴儿说着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大道理。
　　“你能完全不在意？”基路比兽冷冷地睨着琴绘，“人类的女孩，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是谁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杀了你？这也是他……”
　　“谢谢您的提醒，基路比兽大人。”归根结底，罪魁祸首还不是眼前的这只黑色大兔子？！思及此，琴绘嘲讽般咬紧了“大人”的发音，“但是，只要是辉一的话，怎么样都可以。”她维持着漫不经心的笑，轻描淡写地说。
　　“琴、琴绘……”辉一结巴着，直到这时他才有勇气去看琴绘的眼睛。
　　注意到他的目光，琴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的嘴角抿出淡淡的笑纹，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如果你想要毁掉的话，那就毁掉吧。”她轻轻松松却又是无比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彻底丢下了心里的负担，“我不会介意的。”她补充了一句。
　　辉一笑了，只是那笑容依然是无奈而又自嘲。当再次面对基路比兽时，他面上剩下的只有坦然。“是啊，我的确是‘憎恨’着。恨着丢下我的父亲，恨着过着如此幸福生活的辉二，甚至恨着……”他平淡的叙述让咬牙挣扎着从地面爬起的辉二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比起现在，这些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因为最让我感到憎恨的，是利用了我的负面情绪的你！”
　　“如果可以，我想用自己的力量，亲自打倒你！”
　　“那么，”恼羞成怒的基路比兽张开双手，雷电化为长矛被他握在掌心，“你们就去死吧！”
　　琴绘盯着基路比兽的动作，试着抬起左手。环绕在她手心的资料光环从明亮转为黯淡，身体的各个部分依旧僵硬且酸麻。刚才就记得逞能，结果现在她连进化的力气都没有了。
　　“已经够了。”辉一按下她抬起的手，他向前跨了一步，自然而然地挡在她前方。
　　基路比兽挥动雷电，眼看着尖锐的部分就要戳中两人。
　　他只给她留下了背影，琴绘能感觉到他的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
　　“辉一！”“琴绘！”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辉二口袋中的武装暴龙机突然放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光芒将辉一彻底笼罩在其中。基路比兽抬手遮挡，这道光太过刺眼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适应此刻的明亮。接着，在辉一身前的那淡淡的阴影中，一个黑色与灰色相间的武装暴龙机凭空浮现。
　　“这是，武装暴龙机？”除却颜色之外，其余皆和琴绘手中的机子拥有一模一样的外形。辉一不安地瞥了眼立在他身边的琴绘，并没有立刻伸出手去把它抓住。
　　面对这个情景，琴绘倒没有流露出过多吃惊的情绪。“看吧，依然是诞生在阴影里。”浅灰色的眼底倒影着光与暗的交界，她的声音中依旧浸染着笑意。
　　下一刻，暗黑兽与黑鹰兽的斗士精神自发地脱离了辉二的武装暴龙机，向着辉一的方向飞去。令人惊讶的是，当它们经过琴绘身边时，一道清澈的水流从琴绘手中的机器中淌出。它堪堪冲刷过两个斗士精神，洗去了外层包裹的污浊，使其露出原本黑金的颜色。
　　“斗士精神，改变了？”渐渐恢复的神智的众人，一同观看着神奇的情景。
　　自动吸收了改变形态后的斗士精神后，武装暴龙机自动漂浮在辉一面前。“这是，我的？”最初还存有疑惑，但是当辉一试探着用手亲自将机器握住的那一刻，心中留存的，只有一片唯有在黑暗中才能感受的安宁。
　　“武装——进化！”
　　“黑狮兽！”
　　不再是暗黑兽，而是全新形态的暗系斗士。
　　琴绘仰起头看着身旁同样被黑色铠甲包裹的数码宝贝，理所当然地感到一片安心。
　　新的进化让众人感到了鼓舞，唯有基路比兽露出几分慌乱，“怎么回事……真正的黑暗力量竟然苏醒了！”
　　回应他的，是黑狮兽胸口发出的暗金色的能量光炮。单单一发的威力，竟让拥有庞大身躯的基路比兽倒退了好几步。第二发攻击随后而至，将基路比兽打倒在地。
　　“干得好！黑狮兽！”辉二的声音让琴绘回过头。在她的印象中，极少能看到辉二这般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大声为对方鼓劲的场景。
　　“琴绘！小心！”突然，拓也惊慌的喊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本以为基路比兽的注意全全转移到与黑狮兽的战斗上，没想到趁着这个空隙，他再次举起暗色的闪电长矛，尖锐的矛头目标直指向已经退出了黑狮兽的保护范围，但实际上依旧和众人有一段距离的琴绘。
　　琴绘回过视线，闪电长矛已近在咫尺。可是即便如此，她却并不如基路比兽预想中的表露出慌乱或者恐惧的神色，也不见任何逃跑的念头。全身心的信任与托付让她根本不觉得这算是一场危机，心底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另一侧，暗色光芒划过天际。
　　“黑狮兽，转移——进化！”“凯撒狮子兽！”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现至琴绘身前，凯撒狮子兽用锋利的牙齿一口咬断了雷电长矛的尖端。紧接着凯撒狮子兽直接踏上宽阔的矛身，口中发出暗紫色的光炮。
　　在一连串攻击过后，基路比兽再次发出痛苦的嘶吼。
　　“还没有结束呢！”凯撒狮子兽身体各个部位的赤红色宝石纷纷闪烁不止，随着光芒变换，凯撒狮子兽的周身出现了一个浓重的黑影，“凯撒穿心炮！”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悲鸣，基路比兽那山一般的身体渐渐地消失在了空气中，凯撒狮子兽从半空落地，稳稳地停在了不远处。
　　然而基路比兽的身体之外并没有出现数码密码的踪迹，想来这应该只是一个为试探他们的实力而出现的幻影。“真正的暗之斗士已经苏醒，但是这完全不够。我很期待我们真正见面的那天到来。在玫瑰色明星之外，我等着你们。”低沉的声音在这片大陆上不断地回荡。
　　“果然只是个序章而已。”一想到他们如此费力地战斗最后敌人只不过是一个虚影，琴绘还是有些沮丧。不过在注意到向她缓步走来的凯撒狮子兽时，她还是忍不住浅浅弯起嘴角。
　　“谢谢。”她试着将手贴上它头部黑金色的铠甲，能够感到一丝暖意沿着手掌传递而来。
　　依旧是血红色的瞳孔，可不同的是其中更多的是她熟悉的温柔。黑色的狮子微微地眯起眼，撒娇般在她掌心中蹭了蹭，喉咙中似乎还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咕哝声。
　　琴绘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慌张地收回手侧过身去。她记得拓也提过，兽型斗士精神会使他们的性格与身为人类时有一定的不同，可是这也……太犯规了。

　　“琴绘！”好不容易从肢体麻痹的状态恢复过来，拓也第一个冲到琴绘面前，“你……”光看他的表情，琴绘觉得自己已经猜到拓也想说的话了。没想到拓也只是张了张口，最后又把准备好的啰嗦给咽了回去，“算了，反正你也听不进去。”
　　对比拓也和琴绘之间的交流，辉一和辉二的对话则显得拘谨而短暂。
　　“太厉害了。”对于辉二而言，能表达出这样的情绪实属不易。
　　“谢、谢谢。”辉一短促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能够这样普通地和辉二交谈。
　　“不过……”纯平走到近处，不远处便是他们一路行来的最终目的地——玫瑰色明星，“单是幻影就这么强大，不知道基路比兽的本尊会强大到什么什么地步。”他引以为豪的，电光兽与巴撒兽的合体技竟然没有伤到对方分毫，还险些伤及同伴，这个事实让他有些沮丧。
　　提及这点，众人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辉一一个人出神地望着基路比兽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光看着他的表情便能感受到，他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想都不要想。”琴绘突然提高了声音。
　　他什么都还没有说，什么都还没有做。她却能早一步就看透他的想法。
　　见辉一僵硬地站在原地，琴绘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是认真的，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
　　“什么？什么不要想？”不单是拓也，其余人都没有跟上琴绘的思路。
　　琴绘拨开挡在她面前的拓也，走到辉一的面前。“不单是我，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但是，”辉一似想要辩驳，“我认为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去比较好。至于……”
　　“不行！”辉二立刻明白了辉一想要做的事，他也跟着提高了声音，“我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的。”
　　“不好意思，我非去不可。”拓也跟着严肃地说，“我必须要去救神圣天女兽。”
　　“好不容易就快要打到游戏的结局了，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呢？”
　　“你们这帮人真是的……你们都要去的话，我这个最年长的怎么可以不跟着！”
　　“不用说了，我也是要去的。这是我们早就决定好的目标，半途而废可不行！”
　　友树、纯平和小泉各自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小泉更是走到琴绘身边，亲昵地挽起了她的手臂。
　　辉一惊讶地发现琴绘并没有想要挣开小泉的意思，她仅仅是撇了撇嘴，一副“我可什么都没说”的模样。而辉二，在触及其他人的目光之后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好吧！各位，我们出发吧！”拓也作为队长，直接走在了队伍第一个的位置。纯平和友树自然是跟在了拓也的身后。辉二本还有些踯躅地看着辉一，但是小泉忽然松开了琴绘，抓住辉二的手臂就把他往前拉。
　　“这……会很危险的，你知道吗？”见其他人就这么擅自作出决定，辉一微有不悦。
　　“我当然知道。但是，”琴绘故作不满地对他说，“基路比兽又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敌人。”
　　从火焰终点站开始的这趟旅程，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这里。如果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琴绘，”注视着她面上的表情，辉一忽然觉得有些落寞，“你有些变了呢。”
　　“嗯？”琴绘茫然地眨了眨眼，“变了？哪里？”她有些不自在地低头打量自己。
　　该怎么告诉她呢？
　　他与琴绘认识已将近五年，因此他自认为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她原本的性格。天生被疾病拖累的身体，害怕别人的怜悯与嘲笑，她用尖锐的锋芒把自己层层包裹，也就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有多么得柔软。
　　然而——辉一并不清楚琴绘在数码宝贝世界呆了多久——他感觉到了，保护在琴绘外部的锋芒在渐渐融化。她能习以为常地与带着护目镜的红衣少年交流玩笑，她也不再拒绝金发少女亲昵的肢体接触……这本该是好事，总是封闭自己的琴绘终于有了在他之外能敞开心扉的朋友，他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的。
　　但实际却是，他反感、排斥，尤其是对那□□，从心底生出些许敌视的情绪来。就像只属于自己的秘密无端地被别人分享，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些是基路比兽都来不及一一细掘的秘密，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不告诉你。”他故作轻松，将食指抵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诶？！”琴绘不满地瞪着他。
　　而这时，从很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拓也的声音，“琴绘，辉一，你们再发呆就要落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