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4]海与命运之歌》鼠小贼

54、第五十四章：温暖的掌心

　　琴绘自觉仿佛走在一条漫长的走道上。前方一片黑暗，看不见终点，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可她就是无法停止，只能一步又一步，机械地往前迈着步伐。
　　她很快找到了自己必须不断往前走的理由。前方的黑暗中不知何时投出一道熟悉的背影轮廓。是她绝不会错认的那个人，背对着她，仿佛随时都会被前方不知深浅的黑暗所吞没。
　　“辉一……”琴绘不觉唤出他的名字。
　　那个影子却似浑然未觉，连缓下步速的迹象都没有。
　　琴绘原本已经精疲力尽，但这时又莫名生出一股力气，追着那个身影小跑了几步。奇怪的是那个背影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偏偏永远与她相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无论琴绘如何逼迫自己迈出追赶的步伐，她伸出的手永远都够不着他的衣角。
　　“喂！”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对着那个冷漠的背影无力地喊，“拜托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停下来，回过头，看看我！”
　　琴绘原本都没再抱有什么希望，反正就算他不愿停下，她还是会继续追上去。没想到，那个身影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呼唤。他停下脚步，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辉一……”没想到对方真的会为她停下脚步，这让琴绘不由弯起嘴角，“你要去哪里呢，不能……带上我一起吗？”
　　站在不远处的男孩忽然弯起嘴角，如记忆中一般地温柔。然后，他对着琴绘缓缓地伸出了手，似是等着她要与她一起。
　　暗黑兽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他分明近在咫尺，笑容熟悉且温暖地望着她。她想要去到他的身边，她有很多话想告诉他。琴绘有些疑惑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感性与脆弱，或许在辉一面前时她本就是如此，只不过她自己从未觉察罢了。
　　“琴绘！”身后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琴绘！”那人继续呼喊着，同时一股大力扯住了她的胳膊，阻止她的继续前行，“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琴绘懊恼地回头，却在看见对方的面容时愣住，“拓也……”她微微用力挣开了拓也的钳制，同时发现周围的景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一直在她前方等着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她的手终究是什么都没有抓到。四周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黑色雾气，而她与拓也两人似乎站在一座站台上，正面不远处停着一辆纯黑色的机车兽。
　　“诶呀，”拓也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琴绘你也到这个地方来了。”
　　“这是哪里？”琴绘下意识地发问。思绪还有些混沌，不过她还是注意到拓也的用词，说明他知道这个地方，可能他同样来到过这个地方。
　　“这里是黑暗终点站。”机车兽代替拓也回答，它的声音在这个看似密闭的空间中造成着隆隆的回响，“你想要回去吗，回现实世界去。”
　　“回去……？”琴绘望向从车厢中透出的暖黄色的灯光，“我可以回去吗？”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对机车兽的话产生任何怀疑。
　　“等等，琴绘！”见她真有动摇的趋势，拓也几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她的面前，“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吗？你真的要选择逃避吗？！”
　　“逃避？”琴绘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拓也的话，“我在逃避？”她漫不经心地复述着，“是啊，我觉得好累，不想再继续了……”
　　“可我们还在战斗！战斗并没有结束，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停止……”拓也固执地拦在琴绘身前，亦是挡住了她上车的可能。
　　像是终于听见了拓也的声音，琴绘缓缓转动视线，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护目镜少年。“战斗？”她如同没有注意到拓也的表情，用不紧不慢地语气打断了他的未出口的言辞，“不行啊，在知道他是谁之后，我根本没办法与他为敌……”她蓦得失了声，眼底闪过痛苦的神色，“这样的我就是你们的拖累，不如赶紧回现实世界比较好……”
　　拓也依旧挡在她面前，严肃地望着她，“都走到这一步了，你真的要逃跑吗？”
　　这一回琴绘没有理睬他。
　　“琴绘，就算你回到了现实世界，”拓也沉声开口，“也改变不了暗黑兽是‘我们’的敌人的这个事实。你难道真的以为，你不去面对一件事它就不会存在了吗？”他刻意咬重了“我们”这个词汇，故意地强调着他们作为团体的事实。
　　“这算什么？”琴绘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轻蔑的笑，“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去战斗？别开玩笑了。”
　　若她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话，怎么会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呢？
　　“不，”拓也平静地回答，“不是与他为敌，而是去拯救他！小泉说那个人是你最重要的朋友不是吗？琴绘你难道没有想过，把那个家伙从基路比兽那里给救回来？”
　　“救？”琴绘低笑了两声，“呵。”
　　“这一点都不好笑。”拓也说。
　　“那你想怎么做？硬抗着去战斗？我们现在能够打败暗黑兽么？辉二的双重武装进化也只能勉强和他战个平手，此外还有暗黑兽从未露面的兽型斗士精神……分明结果是输的可能性比较大，怎么谈得上‘救’……”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拓也突然抬高了声音。他极少对他人用这般愤怒的语气说话，即便是琴绘也被他这么一声给吓得退后了半步。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拓也克制地压低了声音，“我是说，还没有尝试就选择退缩，这可真不像你。“
　　“拓也，”不知是不是被拓也之前的气势所惊到，琴绘的语气跟着弱了几分。她无意识地抱起双臂，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其实我很害怕。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勇敢的人。我没有把握能救他，害怕他会受到伤害，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
　　拓也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是我的朋友被基路比兽控制……就算结果最后失败了，但是至少我尝试过了！至少我有做过努力，而不是选择一个人偷偷地逃跑！因为那家伙是琴绘你最重要的朋友！”
　　琴绘怔在了原地。
　　“再说了，”拓也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琴绘比我聪明，肯定能够比只知道冲上去的我想出更好的办法的。”
　　“拓也，不要妄自菲薄。”他的话倒让琴绘无奈地笑了。
　　见气氛有所缓和，拓也偷偷地舒了口气。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认真的神态，“琴绘，逃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即便如此，你还要选择回去吗？”
　　琴绘把目光投向一直停靠在站台边的那辆纯黑色的机车号。车厢中发出的橘黄色灯光是那般地温暖且诱人。可惜之前引导着她的那个幻影早就消失……是啊，她明明知道那只是个幻影，却还是义无返顾地跟着走了过来。但是幻影，终究是幻影而已，就算她当时抓住了对方的手，握在掌心的也只是一片虚无。
　　见琴绘迟迟没有回答，拓也有些急了。他想要张口催促，可是最后还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焦躁的情绪，等待着那一个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琴绘回过头。眼底的迷茫已经彻底散去，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拓也，用一贯听不出起伏的声调告诉他，“其实魔弹兽的弱点很明显，你注意到了吗？”
　　听到她的回答，拓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他耸了耸肩，然后把手伸到琴绘的面前：“别打哑迷了，快点把答案告诉我吧，我……不对，是大家，都在等着这个答案呢。”
　　琴绘毫不犹豫，对着拓也的掌心轻轻一拍，“嗯。”

　　当意识回到山洞中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竟然是电光兽掌中发出的电光，温蒂尼兽低头避过，却听到另一端传来冰熊兽与仙女兽的尖叫。“你在做什么？！”温蒂尼兽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几人的互相推攘与指责中。看来在黑暗中陷入恐惧与绝望的，并不只有她一人。
　　“哈哈哈哈！”魔弹兽得意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很可怕吧！很恐怖吧！这就是黑暗的……好疼！是谁！谁在拿东西丢我！”他的笑声突兀地扭成一个怪异的强调，与之前得意的口吻拼接在一起，显得格外滑稽。
　　胡乱地向四周发射招数的电光兽、冰熊兽与仙女兽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疏懒的，含着几分笑意的女声：“啊，真是抱歉，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我就随手乱丢了。”温蒂尼兽一边说着，一边抛接着自己那只雪白的海螺。方才她用来砸魔弹兽的，正是她那承接着海洋中所有海水的重量的海螺，“眠歌”。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魔弹兽还是能够感觉到，温蒂尼兽的目光，持续死死地锁在它身上。
　　温蒂尼兽这一砸，倒是让情绪陷入混乱的电光兽、冰熊兽和仙女兽都暂时地镇定了下来。“看吧，这家伙还是能够被砸到的呢。”温蒂尼兽轻轻巧巧地说，“这个环境对我们而言会因为没有光而变得极其不利，对魔弹兽而言，不是同样的么？”对方又不是什么暗之斗士，没有道理会在黑暗的环境中占得便宜。
　　“我们能打败那个家伙吗……绝招都已经……”仙女兽极不自信地喃喃着。
　　“各位！”火龙兽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数码宝贝，拥有比身为人类时更敏锐的感觉，冷静下来，就能感受到更多平日感受不到的东西。对手现在只有一个，而我们则还有同伴在身边，所以应该感到害怕的，是魔弹兽才对！”
　　“我感觉到了，有风的声音，有水的声音，有魔弹兽呼吸声，还有大家的存在。”冰熊兽的声音低低地从近处传来。像是感觉到了同伴的存在，五人不知不觉再次背靠在了一起，把后背交给了最信任的同伴。
　　“可恶……”眼看众人的恐惧之心已经消失，魔弹兽有些气急败坏，“是该结束的时候了！我要把你们的斗士精神全部抢过来！”魔弹兽放弃了黑暗的蛊惑，让自身的光亮再次照亮了这个山洞，让他意外的是，众人早就在光亮出现之前将目标转移到它的身上。
　　“对了，琴绘，你还没有告诉我，魔弹兽的弱点究竟是什么？”望着漂浮在头顶的魔弹兽，火龙兽显得格外轻松与自信。
　　“弱点？你已经知道魔弹兽的弱点了吗？”电光兽跟着把目光转向温蒂尼兽。
　　“恩，”温蒂尼兽说，“即便魔弹兽这么完美的拷贝功能也有缺陷。他共有十个球体，但每个球体只复制了一个属性的招式。每回我们使用属性攻击，他就必须得调用相应的球体作为应对，所以只要能让这些球形区域停止行动的话，魔弹兽就没有办法反弹被拷贝的招式了。另外，还有一个区域一直被保护在中间没有动静，我想那就是魔弹兽最致命的弱点吧。”寥寥几语，她已经道破了魔弹兽所有的习性与特点。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仙女兽直接地问。
　　“那些连接球体的枝干，我们可以从那里下手，”温蒂尼兽轻巧地说。比起球体那些连接处显得纤细而脆弱，看似更容易破坏。
　　“但是那些枝干部分一直被球体保护着，球体运动的速度这么快，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那么精确地避过球体的招式直接攻击枝干啊！”电光兽立刻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快？”温蒂尼兽懒懒地重复，“那我们只要比他更快就行！仙女兽？”瞥向若有所思的仙女兽，她想小泉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真可惜辉二现在不在这里，否则魔弹兽根本不可能这么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转移——进化！”
　　仙女兽与温蒂尼兽同时进化成为兽型斗士，舒兹兽微微抖动着羽毛的翅膀，而秋莉兽则像个水气球一般在众人身边飘来飘去。
　　“等等……那我们应该怎么做？”眼看着琴绘的意思是把攻击权交给她自己与小泉，无事可做的电光兽和冰熊兽都表示了抗议。刚才他们竟然被魔弹兽逼到这般境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反击的机会，这笔账非得好好地算回来不可！
　　“这很简单啊！”秋莉兽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轻巧地回答，“失去了连接的球体，还不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我们走吧。”舒兹兽已经迫不及待，暗红色的光芒已经在她指爪的位置微微闪烁，如若仔细查看，便能发现圆形光芒中的风刃以人类肉眼完全看不清的速度在疯狂地乱窜。
　　秋莉兽微微一笑。两兽同一时间消失在了原地。因为体型娇小，在加上身体颜色基本趋于透明，稍稍离开些距离就再也看不见秋莉兽的身影。舒兹兽发挥了自身的最大速度，过境处好似清风略过，了无生息。站在下方的几个男生只看见几道红光微微一闪，一处枝干已经被彻底一分为二。魔弹兽根本来不及反抗，只剩下被一边枝干挂住的球体微微地在空中晃荡。
　　“可恶！”魔弹兽叫嚣着，他根本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一想起自己还存储着舒兹兽的资料，他稍稍安下心，接着急切地开始调配那一区域的资料，却发现那处的枝干好似生锈卡壳，根本无法再灵活运动，而且作为资料传输的通路被破坏，他已经无法继续操控那些被损毁枝干连接的球体区域了！
　　“咯咯咯咯~”秋莉兽开心地笑着，在他身边飘来飘去。
　　“我明白了！”眼看着被暴露的脆弱部分越来越多，冰熊兽、电光兽跟着转移进化。从巴撒兽的口中喷出一股寒冷的气流，直接冰封了球体上的眼睛，而那些失去攻击可能的球体，便成为了雷光兽炮口的目标。
　　“轰”一声，魔弹兽连一声惨叫来不及发出，只能看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炮击中。
　　“可恶，难道我会输吗？！”渐渐地，一直被压着打却没有还手之力的魔弹兽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在那个时刻，四人的合力攻击已经让弱点区域暴露无遗。
　　“我说过吧，”火龙兽的掌心再次聚集了众多的炎系能量，招式目标所向，正是之前被魔弹兽小心翼翼地保护的中间区域，“应该感到害怕的是你，而不是我们。毕竟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则拥有值得信任与托付的伙伴。这是你永远都不能明白的！”
　　“我居然……居然会输给你们这群小鬼！”魔弹兽愤恨地咬紧牙关，却改变不了此刻他任人宰割的命运。
　　“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这是火龙兽给魔弹兽的最后一句话，他话音刚落，便把聚集在掌心中的超高温能量球掷向那个再明显不过的弱点。
　　火焰正中目标。淡蓝色的数码密码以及斗士精神从魔弹兽的周身缓缓浮现。
　　火龙兽扫描了魔弹兽的资料，这场漫长的战斗终于迎来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