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4]海与命运之歌》鼠小贼

21、第二十一章：两条选择项

　　琴绘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有关过去的梦了。更何况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清晰得就好似昨日发生的一般。所以当她醒来后，一时没能接受眼前的状况。
　　拓也和辉二纷纷进化成了火神兽和野狼兽。火神兽握着武装暴龙机，野狼兽抓着他的那柄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光剑。友树站在他们两人中间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而纯平和小泉站在距离他们三人稍远的位置，皆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什么情况？”她扶着树杆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被谁从树叶铺就的编织的临时睡袋移到了一旁的一棵树边，“刚刚发生什么了？”在她睡着的时候好像发生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可她的睡眠一向不深，稍有打搅就易被惊醒，怎么这回她就睡死过去了呢？！
　　“太好了！琴绘也醒了！看来这真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啊！”小泉拍拍胸口，舒了口气。
　　“噩梦？”琴绘不解地看向众人，等待更具体的解释。
　　“没错！”波高兽肯定地回答，“是都受到了基路比兽邪恶魔力影响的食梦兽，让琴绘和友树都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接着纯平与问答兽轮流告诉两人：“我们还以为你们会怎么样呢！”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已经变回原来的食梦兽了！”
　　听纯平、波高兽和问答兽只是一笔带过，当事者二人自然不清楚当他们“睡着”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进化成冰熊兽开始攻击众人的友树，还有无论怎么呼唤都昏睡不醒的琴绘，着实让其余四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噩梦？我和友树？”琴绘下意识瞥了眼友树，而正好看见他也在看自己的方向。不过，她回忆起梦中看见的事……那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什么噩梦，只是对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一次重现而已。
　　“对不起！”恢复正常的食梦兽飘到两人面前，诚挚地向他们道歉，“以后我一定会让你们每晚都好梦连连的！”
　　琴绘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跟着友树点了点头。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拓也和辉二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为默契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睡得太多了的原因，在当众人再次进入梦乡之时，琴绘反而睡不着了。她仰面望着天穹中那三色的月亮，忍不住回想起梦中发生的事。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梦见辉一，而且还是他们俩产生交集的契机，当时在整个学校都相当有名的“一年级群架事件”。
　　在那之后的日子，岛田自然就没再找过她的麻烦，甚至在学校走廊上看见她就立马掉头。同时，她与当时还被她称为“木村同学”的辉一不知不觉地便被班级的同学排斥在外。岛田那样的经历，谁都不想再尝试一次。
　　想起辉一，琴绘的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男孩温和的笑容。只是下一瞬，暗黑兽的影子突然占据了她的脑海，轻易地重叠并掩盖了那温暖的笑靥。
　　琴绘猛得坐了起来。宽树叶织就的“被子”顺着她的动作从她膝盖上滑落。她习惯性地缩起腿环抱自己的膝盖，强迫自己忘记那个笼罩着阴森黑暗的身影与那双血红色的眼眸。
　　哪怕当她假装忘记了曾经经历的一切，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声线依然徘徊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的数码密码，就由我收下了”。到最后，暗黑兽居然变成了辉一的模样，他举起那柄血红色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向她当头劈下。
　　“你怎么了？”
　　琴绘一转头，在看见辉一那张脸时惊地差点原地跳了起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辉一，而是他的……双胞胎兄弟。是了，她记得这个时间点正好轮到辉二守夜。
　　“不，什么都没有。”她难得收起了自己的锐气，低声回答。
　　见她似乎没事，辉二再次把双手枕在脑后，靠回了树杆上。“喂，你还记得吗？”他少见地用平和的语气对琴绘开口，“那个时候在微风村，你对我说过的话。”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和拓也的关系有所缓和，连带对她的态度都温和了许多。
　　“秘密，如果能自己发现，那会更有趣。”他重复着那时琴绘告诉她的话，“那个声音也是，‘你心中的迷惑就会得到解答’，她是这么告诉我的。”他望着深蓝色的夜空，钻石般的星辰大把散落在天空的任意角落，“可是，我心中的迷惑，我渴求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这种感觉很糟糕，像是只有我自己被蒙在鼓里。”
　　琴绘强迫让自己的视线从辉二的面容上移开。她与辉二的相处之间不长，但从眼前这位少爷的措辞语气与举手投足之间轻易地就能辨识出两人的不同。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即便是双胞胎都无法相同的，声音。
　　“我不能告诉你。辉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琴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喊了他的名字，而不是用戏谑的语气说出那个嘲弄的代称，“因为我没有资格告诉你。”她环住自己的双膝，把下颚抵在膝盖上，“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我会知道这件事，本就是僭越。”谈及此，她的语气难免有些低落。
　　“‘僭越’？似乎你知道我的某些隐私，可是我之前并不认识你……难不成，这个秘密是和我的家人有关？”辉二随口猜测着。
　　琴绘苦笑着弯了弯嘴角，她不知道辉二有没有看清自己的这个表情。“如果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说不定，”她摊开手，“这个数码宝贝世界会给你一个知道秘密的契机。”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吃了一惊，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辉一和木村伯母都还在现实世界，那么谁会告诉他这件事呢……总不至于是暗黑兽吧。
　　辉二还想问些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武装暴龙机突然出现了动静。神圣天女兽的声音从机器中发出，是与琴绘之前从未听到过的清冷语调，“想要拿到另外一个斗士精神，你还要更成熟一些才行。”
　　辉二即刻站了起来。而神圣天女兽的声音也吵醒了波高兽与问答兽。他们纷纷抬起头，表情困顿地望着神情严肃地盯着武装暴龙机的辉二和不远处抱膝而坐的琴绘。
　　来自神圣天女兽的讯号很快便消失了。辉二沉默着收起自己的武装暴龙机，背过身去。
　　“等等，辉二，你要去哪里？”波高兽拖着问答兽跳起来，小步跑到辉二面前。但是辉二他径直绕过了挡在他前方的波高兽和问答兽，向着森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对了，”走了两步，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或许拓也他们不忍心说出口，但我还是劝你，把光明徽章交给拓也他们，然后马上掉头回去比较好。”他恢复了冷漠的声调，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们今夜露宿的营地。
　　琴绘目送着他离去。从头至尾她都没有丝毫想要阻止辉二的意思，乃至于波高兽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辉二离开的背影，接着便转头问琴绘，“琴绘，你不阻止他吗！”
　　琴绘一动不动，平静地回答波高兽说：“那是辉二自己的选择。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干涉？”
　　波高兽怔怔地注视着她。他叹息了一声，便拉着问答兽追寻着辉二而去。
　　琴绘维持着原本抱膝的姿势，目光落在面前几乎燃尽的火堆里。食梦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冰凉的月光映入林间，在地面铺展开层层叠叠的阴影。
　　怎么想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夜空中竟然有三个大小与颜色完全不同的月亮。如果离开数码宝贝世界的话，她恐怕是一生都再无法见到这般奇异的景象了。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她自己的呼吸与柴火噼啪声，别的什么都听不到。
　　琴绘知道辉二说得没错。他只是把众人一再压制的事实直率地说出了口。
　　当初选择留在这个世界，正是因为她并不想被姐姐轻视，她也想作为一个“被需要”的人，而不是成为谁的拖累，小心翼翼地获取自己生的机会，哪怕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但现在，这个世界以明确的方式告诉她，这里并不是适合她的归处，她真的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电视森林的播放的画面，让她的的确确地开始想家了。无论自己走的多远，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么一个“铃兰馆”，才是她应该回去的地方。
　　可是。
　　琴绘咬紧牙关，愤愤地想。
　　可是假如就这么选择回家的话，她会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为何会膨胀到如此的程度。或许是因为面对巫师兽友树挡在她身前时给她留下的背影；或者是因为在微风村中小泉主动地牵起了她的手；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想保持缄默时纯平体恤地转移了话题；又有可能，是因为在遗迹中时，拓也抓住了即将落入深渊的她，然后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没有但是”。
　　琴绘偏过头。方才在她记忆中出现的人们正安静地躺在距离篝火不远的地方各自陷入好眠。
　　月光似轻纱一般落下，为她向来都鲜少表情的脸孔覆上一层银色的温柔。

　　一大早，琴绘就被小泉慌慌张张地叫起。
　　“怎么了？”她茫然地揉着惺忪的眼，迷迷糊糊地问。
　　“辉二不见了！”小泉扳着她的肩膀，一脸担忧地道，“波高兽和问答兽也不见了，拓也他们已经去找了，可是……是不是我们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篝火早已熄灭。清晨的阳光灿烂而刺眼，衬着小泉金色的长发，让琴绘不觉眯起了眼睛。“哦，他没事，别担心。”
　　待到拓也他们几个回来——电视森林很大，为以防万一他们也不敢走得太远——琴绘便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传达给拓也等人。
　　“辉二他昨天收到了来自那个神秘声音的讯息，就一个人去找兽型斗士精神去了。波高兽和问答兽也跟他在一起。至于我，则留下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琴绘还没完全清醒，说话时的神情仍有些迷蒙。
　　“一个人走了？这家伙还真是缺乏团队合作精神啊！”纯平不满地抱其双臂抱怨。
　　“他还真的很喜欢一个人相处呢，”小泉感叹着，“不过，我也不是不能体会他的心情。”
　　“其实要说到合作精神，我也不怎么样啊，”拓也走到一边，模仿踢足球的动作踢中一片矮树丛，“我也经常被教练训斥，每次踢足球都不知道怎么和别人合作。”琴绘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拓也忽然提起这件事，“就算知道了琴绘可能没有斗士精神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比较好，可能就是因为我不太会主动去了解‘团队’中他人的想法与感受吧？”
　　几个人反应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拓也说的并不单单是辉二离队这件事。
　　“你放心吧。”这时琴绘突然开口，她盘腿坐在由树叶编成的简易床铺上，又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我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掉的。”她想了想，似乎觉得欠缺了什么，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就算要走的话我也会提前和你们打声招呼的。”
　　拓也一愣，不过很快，他再次露出自信且充满朝气的笑容，“还是一起继续走下去吧！”他不止是对琴绘，也是在对其他的三人道，“我总觉得，如果继续走下去的话，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