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郑林]Update Zero》莫*花

15、第 15 章

　　十八楼高的眼晕，平时隔着玻璃远远眺望还觉光景不错，如今空洞洞没有了庇护，风吹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只往下看一眼便已教人腿软。

　　林更新一跃而出时蹭刮到玻璃破碎的边缘，带着无数闪烁的碎渣一同自半空向下极速坠落。
　　落地瞬间，重力加速度造成的巨大压力让踏住的水泥地面都下陷迸裂开来。他重心不稳，向前一个趔趄，一手撑住地面才堪堪保持住了平衡。
　　玻璃碎渣淅沥而至，像一场钻石雨撒在他周身。

　　林更新慢慢起身，甩甩头，甩落了头发上的玻璃碎片，立刻抬头向上望着十八楼。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另有两人也从那窗口跃下，如两颗子弹般精准的落在他面前。娴熟的着地动作，要比林更新平稳矫健得多。
　　只有机器人才有的坚硬固件和卓越平衡，才能从如此高处坠落后仍能安然无事。

　　林更新看着面前两张一样冷漠的脸孔，不由后退一步。

　　午后，那两个机器人忽然破门而入，林更新只是普通的家用陪伴型机器人，哪里是他们俩对手，走投无路的他只能选择破窗逃走。

　　两个机器人慢慢向林更新逼近而来，林更新一转头，身后也缓缓走来两个警察。

　　正是早上来过家中盘问的那二人。
　　林更新明白过来。

　　从初次的回访，到警察上门询问，都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套。
　　目的都是为了抓住他。

　　几人四面缩小合围。

　　林更新再次抬头看了眼十八楼，似是留恋。
　　收回眼神时已坚定，扫视一圈四周地形，足下蹴然发力，飞快从空档闪出。

　　那警察吼了一句：“抓住他！”

　　两台机器人立刻翻身飞了出去，轻盈地落在林更新面前。
　　林更新打量着它们，加固合金，新型智能内核，无论格斗擒拿技能还是耐力爆发力都是一等一的，怎么分析他都全无胜算。
　　即使如此，他也不想束手就擒。

　　那两个警察也追至跟前，上前就反扭住他双手，林更新动作极快，关节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抓住他手腕的两个警察反而被他甩出去正正撞在两个机器人身上。

　　一时倒的倒，扶的扶，乱做一团。
　　林更新趁此机会飞快跑起来。

　　郑嘉颖已从楼上赶下来，在底楼大厅的落地玻璃间就已经看到林更新一闪而过的身影。
　　心急如焚，郑嘉颖低低唤出声：“小新！”

　　隔着数米的和一道厚厚玻璃墙，林更新居然似听见了，忽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直直望过来。
　　那眼睛里的神情是郑嘉颖从没见过，他刚想过去，却见林更新赶紧摇摇头，嘴唇开合。
　　他在说。

　　【别过来。】

　　郑嘉颖停住脚步。

　　那警察中一人趁林更新分心片刻已经赶上，抄起警棍，狠狠对着林更新膝后挥过去。
　　林更新腿一软半跪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

　　郑嘉颖心中一恸，再顾不得许多，拔腿赶过去。
　　小新有逼真的疼痛模拟，他会疼啊。

　　棍棒夹带着呼呼风声，肆无忌惮的招呼在林更新的身上，头上，手臂上。
　　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怎么样对待都不为过，那几个人类警察又怎会手下留情。
　　林更新才想蜷起身子躲避殴打，那两个机器人已一人一边将他手臂架住，教他动弹不得。
　　那警察已经打得直喘气，却尤未泄够愤，又是一棍打在他胸腹，这才示意拖走。

　　见郑嘉颖远远跑来，警察二人张开双臂用身体拦住他，嘴角半勾起笑容，故意道：“先生，我们这里执行公务呢，麻烦您离远一点。”

　　郑嘉颖透过手臂身体间缝隙看到被架走的林更新正挣扎着停下来扭身看住他。
　　视线向下，发现林更新的膝盖手臂都有几处破损，露出内里触目惊心的森森金属筋骨。他不由自主的把这疼痛换算在人身的血肉之躯上，顿时心脏抽痛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按耐不住想过去，却被两人死死拦住。

　　这个被鸟啄一下都要哭半天的孩子，为何会忍受得住这样的苦难。
　　郑嘉颖紧紧捏住拳头压制怒火。

　　林更新突然发难，一把甩拖控制想向郑嘉颖的方向跑过来，才迈开一步却又被粗暴的拽回去。
　　郑嘉颖吃惊，挣扎着想冲过去，他的视线牢牢看住林更新不敢移开，耳边两人还在不停说着“您不能过去”“您这是妨碍公务罪”，声音却已经渐渐远去。

　　周围的一切都扭曲起来，声音颜色速度都被抽走。
　　整个世界缓慢变暗，最终眼前只剩下一线微弱的光，他在这一头，林更新在那一头。
　　郑嘉颖只想要过去。
　　去他身边。

　　再忍不住，一拳挥出，放倒一个，几步向前，距离渐近，才伸出手，另一人又缠上来拖住他，不耐烦，又是一拳过去。
　　骨骼敲到牙齿，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刺破。
　　疼。
　　却浑然不觉。

　　谁都从未见过这样的郑嘉颖，哪里还有什么翩翩君子什么绅士风度，只有一个心急如焚到不顾一切的男人。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林更新看着这样的郑嘉颖，反而停止了挣扎。
　　他不能过去，亦不能让郑嘉颖过来，一旦构成藏匿罪和妨碍公务，哪个都不是小罪名。
　　自己怎样都好，他怎么能害了他的嘉颖哥。

　　郑嘉颖忽然动作定格，尤喘着粗气，拳头却停在半途。
　　两个警察愣住，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这发了狂的人为何会突然停住。
　　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两人不会知道，那是因为他听到一个声音。
　　只有他听得到。
　　在一片虚无的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嘉颖哥。】

　　声音遥远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不是借由空气，而是直接从一颗心，传到另一颗心。

　　郑嘉颖抬头看到林更新抿着嘴，对他摇摇头，眼神哀求。

　　郑嘉颖忽然明白了。肌肉突然松懈，无力垂下手臂。

　　有人在对他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他站在那里。
　　他看到他们把林更新带走。

　　他看到他们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声音，颜色，光。

　　那些都已随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