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芊芊梓沫

7、喵喵*7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交谈。
　　孙芮一边浅浅地抿着酒，一边静静聆听着台上的人弹吉他演唱。周铭扬看着孙芮的侧脸，再看了看台上唱歌的人，心里一阵醋意涌起。
　　他好歹都已经过了毛头小子冲动、莽撞的年纪，断然不会因为这就大发雷霆，或是直接表露醋意，所以……他就表现得隐晦一些、不经意一些吧。

　　“咳，那个……今天我请你喝……”
　　孙芮手一伸，连头都没转过来，默默警告道：“别打扰我听歌。”
　　“……”
　　隐晦战略不战而败，周铭扬挫败地撇嘴，朝着在那边唱歌的中年主唱瞪了一冷眼。
　　都那么大年纪了，一看就是有家室的人，不去做点正经事，竟然在这驻唱，勾搭年轻妹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在心里深深地对此人鄙视了好几个来回。
　　无奈，他只能继续把手中的杯子擦之又擦。可怜的杯子，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扒掉好几层皮。

　　台上一去终于完毕，孙芮也渐渐回过神来，周铭扬这才放过那只可怜兮兮快要被捏碎了的杯子。
　　“你刚才要说什么？请我喝什么？”
　　周铭扬的嘴角抽了抽，原来她还记着这事儿呢，他还以为她压根儿什么听都没听见。

　　“我请你喝一杯我最新调配出来的饮料，如何？”
　　“饮料？”孙芮一只眉头微微上挑，“你不是调酒师吗？什么时候还调起来饮料了？”
　　周铭扬耸肩：“也不是纯饮料，只是因为酒精含量极低，喝不出什么酒味，我就暂且把他当成饮料。”
　　“新调配出来的？所以我是第一个喝到的人？”
　　“当然。”
　　“那我不就成了你的小白鼠，不管好喝不好喝，都得担待着吗？”
　　“虽然我不保证我的技术可以调配出绝对好喝的饮品，但至少不会太难喝，这点自信我要是没有，也枉费我在这里做了那么久的调酒师。”

　　而且他坚信，这饮料尤其符合孙芮的口味，因为这就是他专门为她而设计的。
　　别人没喝过？
　　别人当然没喝过，而且以后也不会有除了她之外的人有这个口福。
　　这是孙芮的专属饮品。
　　只为她一个人。

　　周铭扬调配的这杯酒其实是两种鸡尾酒合二为一。
　　这是蓝色夏威夷和血腥玛丽的结合体。杯子中间被他用冰块和柠檬片隔开，变成一边是蓝色，一边是红色的不科学分层。
　　两种酒混在一起难免有些碰撞，他在里面有加了一些果汁或其它佐料调配，让两者虽然差别于冰与火，但喝起来的口感却又十分融洽。
　　周铭扬觉得，这杯酒是对孙芮……也许还有孙乔的最佳诠释。

　　孙芮好奇地看着这杯酒，抬头问道：“确实很新鲜。这杯酒有名字吗？”
　　“有。”周铭扬点头。“这杯酒的名字叫做双面娇娃。”
　　“双面娇娃？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我总不能给它取名叫两面派吧？”周铭扬深深地看着孙芮，“而且这杯酒是我专门为你调制的，你不觉得这杯酒以及这个名字……都很适合你吗？”
　　孙芮举起酒杯，嘴角含笑：“所以你是在暗指我是个两面派？”
　　“难道不是吗？”周铭扬从吧台绕了出来，做到孙芮的对面，眼睛紧紧盯着孙芮，“你到底是孙芮……还是孙乔？”

　　这杯酒最适合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
　　早上就像是夏威夷的阳光一样热情可爱，浑身散发着令人微暖的气息。晚上却在酒吧里变换角色，散发出妖艳却又冷漠的美。
　　冰与火的极端，在她身上可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令他更为佩服的是，她竟然完全没有表现出中间的灰色地带，让人捉摸不清，分不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亦或是……一个身躯里有两个不同的灵魂。

　　其实他调这杯酒说这些话，目的就是试探孙芮。
　　他要得到答案。
　　虽然他也不以为任伟说的精神分裂之类的可能性完全没有，可是想要完全相信这种可能……他也难以做到。

　　“嗯？”孙芮歪着头不解地看向周铭扬，“你说什么？”
　　周铭扬并未因为孙芮眼里的无知而放弃要得到答案的决心，他认真地看着孙芮的眼睛，再一次问道：“我问你，你到底是孙芮还是孙乔？今天我在华悦见到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孙芮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为什么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原来你是在外面泡到了女人。而且根据你刚才说的那些可见，那个女人和我长得很相似？”
　　周铭扬狐疑地眯起眼睛：“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真的不是孙乔？那你认不认识她？”

　　“孙乔？”孙芮想了想，摇头，“我确定不认识这个人。再说了，不能因为她也姓孙，所以你就认为我和她有关系啊。就算她和我长得相似，就算她也姓孙，那也不能改变我是家里独生女的事实，我甚至连表姐妹都没有，怎么可能和你说的那个人有关系？”
　　孙芮的眼神澄澈，没有一丝开玩笑或是说谎的意思，周铭扬清楚，她并没有在刻意骗她。

　　所以……可能性就只剩下了两个。
　　第一种：孙芮和孙乔是两个不同的人，不过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解释她们住址相同的事实。
　　第二种：孙芮和孙乔其实就是一个人，只是她们彼此对此完全不知情。
　　周铭扬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死了好多脑细胞。

　　不过他今天算是下定了决心要找到答案，就算要绕的路会多一些，但也不是没办法。
　　对，就是要绕路绕得多一些。
　　因为……他打算跟到她家，看她到底去哪儿，然后再等到明天，看她是不是变成孙乔出来。
　　虽然跟踪、尾随这种事似乎有点不像是君子所为，但他也懒得管那么多，因为他再不想为这件事死掉更多的脑细胞。

　　他一开始提出要送孙芮回家，意料之中的，被孙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于是一路尾随，他跟着孙芮到了昨天的地方，也就是孙芮的家，同样也是孙乔在资料上面写着的地址。
　　一切就是这么顺利地在进行着。
　　全在他的计划之中，毫无意外。

　　一个晚上他都没敢闭眼，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周铭扬在车里右手支撑在车床前扶额，无奈苦笑。
　　自己这是成什么了？跟踪狂？变态？还是狗仔？
　　似乎不管是哪一种身份，被别人知道了，都够他丢脸一阵子，难以翻身。

　　回到家以后，孙芮迅速地洗漱完毕，然后就到倒在了床上。
　　她仰着头看了天花板一阵子，但奇怪的是，天花板上竟全都是周铭扬的身影。她很郁闷地翻过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但闭上眼睛之后，周铭扬的身影还一直在她的脑子里盘旋，偏偏赶也赶不走，就像是苍蝇一样，完全挥之不去。
　　孙芮很烦躁地又坐了起来，眼睛放到时钟上，看着指针一圈一圈地转动，但那时钟竟然也变成了周铭扬的脑袋。她一惊，下意识地抓了身旁的抱枕往时钟上面丢去，咣当一声巨响，在如此安静的夜晚，还真是个极大的噪音呢。
　　这……算不算扰民啊？

　　第二天清晨，周铭扬在车里，一动不动地透过车窗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
　　事实上，这样一个动作，他已经维持了六个小时。
　　很好奇，此时此刻他睁着眼睛一眨都不眨，到底是因为太认真专注于盯梢，还是他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

　　他不困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能忍。
　　别说困意可以忍，就算是尿意他都忍下来了，这又算什么？
　　他真是发挥了自己这辈子的忍着潜能，调动了一切耐心、细心和爆发力，完全挑战了极限。
　　不过如果这样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那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公司的上班时间是九点，此时此刻，时针指向八点二十五分，孙芮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不，不是孙芮，更确切地说……眼前的人是孙乔。
　　干净利落的马尾辫，精致不夸张的妆容，方便运动的平底鞋，这些都是属于孙乔的，是专属于她的标志。
　　只不过……她似乎很着急。

　　他闭了闭眼，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开车，下门……
　　不，开门，下车……
　　好吧，他承认自己已经完全懵了。

　　“嗨，我们又见面了。”周铭扬优雅地打着招呼，完全不像是在这里盯梢盯了一个晚上，完全没睡觉的人。
　　孙乔着急地抬起头来，在看到周铭扬的那一瞬间，眼睛里有一道光闪过。
　　周铭扬微愣。

　　他是看错了吗？还是他真的太累了，以至于……出现幻觉？
　　那一道光……倒不像是见到朋友，或是见到自己倾慕的人，更像是……猫看到了老鼠、狐狸看到了鸡，老虎看到了兔子……
　　完全就是看到猎物之后的算计眼神。
　　这还真是让他……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