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南下扬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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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到底是贾母调教出来的，指挥着入画等人把惜春路上要用的东西准备得服服帖帖，等到了出发的正日子，亲自扶着轿子随贾琏往码头而去。
贾蓉得了祖父的口信，从帐上支了一千两银子，带着四个小厮一并上了船。
惜春与贾琏贾蓉并贴身伺侯的人在第一艘船上，其余仆人皆在第二艘船上。贾琏刚开始还怕路上一人无聊，如今来了贾蓉，二人倒是十分投性子，倒也免了路上无聊之苦。
惜春坐在船舱里，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服林如海，不要绝了再娶之心。只有林如海活着并且顺利当上京官，黛玉的婚事才能摆脱贾母的掌控。她板正着脸，低头拿着一本书，心思早飞到天外去了。
“姑娘仔细眼睛，瞧书时间太长了。”琥珀笑道。
“哦，一时恍了神了。”惜春被惊得回过神来，收起手里的书笑了笑。
自京杭运河南下已有十日，惜春初上船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还好带着不少书，路上能解解闷。她喜爱看各种野史杂记，贾府的姑娘们读的偏又是女德之类，她便求贾蓉从大书房里拿了不少史书，从史书当中用火眼金睛找些有趣的故事罢了。
水路比陆路要好走得多，贾府的船走得又稳又快。此时正是深秋，趴在窗口望向两岸，深绿凝红各种重彩将两岸点缀得如同仙境一般，可惜这一船的人因是去奔丧，没人露出笑颜罢了。
“老太太平日里也夸姑娘天资聪慧，小小年纪识得字竟然这么多。”琥珀接过惜春过来的书放回架子上道。
“大姐姐没入宫之前，一直亲自教姐妹们读书，我这些字都是那时识下的。”惜春说得坦然。她刚到此处时，认得很少，因为这里虽是汉字却是繁体，后来连蒙带撞，竟然找到了繁简之间的规律，读起书来一下子就顺畅了许多。
此时已到了九月末，入夜以后天气甚凉，透过窗口望出去，外面黑漆漆一片，连个月牙子也没有。
惜春睡到半夜，忽然惊醒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此时才觉得船身大幅度地晃起来，侧耳细听外面下起了大雨。她叫了一声入画，听到有脚步声动，琥珀自外间走了进来，问道：“姑娘怎么了？”
“做了个不大好的梦。”惜春应道。
琥珀怕她身子受凉，帮她披上一件衣服，又从炉子上倒了一杯温茶给她，惜春握在手里看了看外面担心地道：“雨这么大，不知会不会有事。”
“姑娘可快别担心了，这么大的船比平地马车还要稳，能出什么事。”琥珀以为她是小孩子家第一次坐船心里害怕，忙如此安慰道。
“你去睡吧，我略坐一会儿。”惜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就在此时风雨依稀传出的人大声吼叫的声音，她侧耳听了听对琥珀道：“你命人去叫琏二爷过来。”
“姑娘，二爷和蓉儿昨天夜里喝了些酒，睡得正沉。”琥珀道，“刚才大雨初起之时，奴婢就命人前去叫了。”
“不去船四周看一圈，到底是不放心的。你命人叫来粗使的婆子，拿着棍子沿船舷四周瞧一瞧。”惜春道。
她并不真的是五岁的小丫头，大风大雨之夜船最易出事，若万一出了问题及早发现还有挽救的机会。再者她水性也好，倒也不怕在船上行走。
“姑娘快歇着，奴婢这就去办。”琥珀道。
惜春却伸手拦住她，执意要穿上衣服亲自在去一趟，她在贾府时间不短，自然知道下面的那些人都是偷奸耍滑的。一个五岁孩子下的命令，怕不会有几人去执行，除非自己亲自过去。
琥珀拦她不住，只得为她穿上遮雨的蓑衣，点了一盏玻璃的风雨灯笼，叫醒赵嬷嬷，二人亲自扶着往外走去。与此同时，入画也去后舱叫来了这艘船上六个粗使的婆子。
这六人初时还不乐意，谁愿意大雨夜里出来巡逻，后来听说四姑娘亲自来了才忙穿戴整齐来到近前。
惜春瞧出她们的不乐意，正色瞧了几人一圈，而后道：“几位嬷嬷都是年岁大的人，又都是自幼水边长大不性极好的，这样的风雨天在船上万不该睡死的。不是我扰各位清梦，只是不查看一圈怕谁也睡不踏实。”
当初决定走水路来扬州以后，惜春这个惜命的就央着贾母从府里挑了几个水性好的婆子一起随行。说是婆子，都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正壮年之时。她们原本不乐意起来，听了惜春这一席话，个个都惊出一身的冷汗。在贾府日子久了，倒是忘了在水边讨生活的那些艰辛，还要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提醒。于是马上都齐声应了下来，手持棍棒沿着船舷巡逻而去。
惜春由赵嬷嬷和琥珀陪着往前巡视，众人都提着灯笼，在风雨交加的漆黑江面上分外醒目，有一个婆子眼尖，指着水面朝惜春道：“姑娘，好像水里有人。”
惜春忙来到船舷处，看到在起伏不定的水面上依稀浮着三四个黑点，离是太远虽瞧不清楚男女，却看得出来确实是人。
“快把缆绳扔下去。”惜春忙吩咐道。
此时船在风雨里晃来晃去，一行人根本立脚不稳，惜春有着两个丫头扶着，自己一只手紧紧扶住桅杆才勉强站住脚步。她也知道，此时要让人下去救人，怕是危险很大，她不是为了救别人能舍身的性子，只叫人扔下绳子。
水中那几人正大黑漆漆的水面上扑腾得找不到东西，看到灯光就已是喜出望外，奋力往这边划过来。游得近了发现水里有垂下来的缆绳，几人拉着缆绳就爬了上来。
第一个爬上来的是一个穿着宝蓝色的长衫的男子，他一上船就先吐了几口水，惜春站在一侧吩咐将人扶到船舱之中，自己又站在一旁瞧着落水的几人都上了船一一安置好，才吩咐婆子继续沿着船巡视一周。
此时，贾蓉和贾琏也已经被小厮叫醒，一看这天气一身的冷汗，忙跑来探望惜春，却见她正在解身上的蓑衣，二人的脸上都略有些红了。
“姑娘这么大的雨怎么往外面去？”贾琏问。
“被雨声惊醒了，出去巡视一周看船有无不妥。”惜春面无表情，解下蓑衣，让琥珀抹干净脸上的雨水。
“姑姑快歇着去，蓉儿去看。”贾蓉马上道。大老爷让他来护送姑姑，他却因贪杯让姑姑大雨夜亲自出去，若是让大老爷知道了，怕是有一顿好打。
“我已经看了一圈，并无碍。只是蓉儿，出门在外无故贪杯，这可万万要不得。”惜春并不是圣母，对于在路上还一味玩乐，丝毫不警戒的人实在是无语。
她一向柔和，又是个孩子，贾琏二人还真未将她放在眼里，如今被她抢白了一番，虽有些不甘心也不敢多说。小孩子回去告一状，二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于是都笑着陪了不是，让她快去休息。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三人说话的地方是大舱，旁边还站着三位身上湿淋淋的男子。听到几人家务事说罢，才开口道谢。
惜春向那人颔首道：“这位公子客气了，我只是举手之劳，还是诸位水性好才游过来的。这是我家二哥和侄儿，有事和他们商议即可。”
贾琏二人此时才发现船舱里还有三个外人，看那样子是从水里刚捞上来的。惜春说罢又向贾琏道：“琏二哥，这几位是因雨大不慎落水的，你给安排一下吧。”
惜春说罢，转身往内舱而去，贾琏打量着落水之人，命婆子前去取来干的衣服笑道：“几位先凑合着换上干衣服，有事稍后再说也不晚。”
惜春回去以后一夜好眠，到了第二天清晨，推窗一看，雨霁风收，阳光明媚，江面平静得如同一大块琉璃，天空被水洗过，蓝得更加透彻耀眼。惜春在原来那个世界哪里看得过如此纯粹的蓝天，趴在窗口瞧了半天。
在船前舱的一个房间里，沐承宣与苏青山都换了干净的文士衣服，对坐而谈。
“出京时七人，这才十天功夫就只剩下你们三人，昨天那样的大雨，不知孙幕元几人现今如何了。”苏青山担忧道。
“江南此行，比你们预计的还要难上几分。”沐承宣拧眉道。
“确实，若不是我们三人遇到贾府这艘大船，怕是也不能全身而退了。”苏青山道。
“这船是谁安排的？”沐承宣问道。
“这个……”
苏青山的话还未说完，沐承宣就沉声道：“回去彻查，盐政之事，事关社稷，每一任的盐政都没有一个善终了，你就没想过到底是因何？”
苏青山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现在主子爷在气头上，他可不会没眼力劲儿地往枪口上撞。盐政乃是油水最大的官职，暗里的勾连甚多，若是真正彻查下去，怕是会牵扯进不少巨官大贪。这一次皇上命四皇子悄悄来江南彻查盐政一事本是机密，却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还未到江南船便被凿穿了，若不是这位爷命大，怕现在几人早躺在江底喂鱼了。
“现在动手的人应该不知道我们上了这艘船，你去和贾琏说一下，愿意与他们一路同行至扬州，切记不要泄露身份。”沐承宣道。
这是贾府南下外甥女的船只，料想他们也想不到此处，只要三人低调行事，少露面应该能顺利到扬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南下扬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