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法理解的选择 ...
-
斯佩多几次拜访后，以赛亚默许了妹妹和这位年轻军官的来往。实际上，虽然兄长想得比较长远，但目前艾琳娜依然只是拿斯佩多作为一个谈得来的朋友。
或许青年一开始的结交透出刻意，但至少他后面表露出足够诚意，也从没有逾越，既然艾琳娜觉得和他想出起来还算愉快，以赛亚也不准备干涉她的交友。
于是八月十五的八月节，报备过以赛亚后，艾琳娜在斯佩多的陪同下出了门。虽然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但人们汇集到城市的各个广场，从市中心到郊区，那是一场盛大的聚会。
歌声，舞蹈……四处都是喧嚣，举目望去，都是欢笑。艾琳娜和斯佩多站在一个演奏着动人弦音的广场边，侧耳倾听着这优美的音色。
“已经三年了呢……”艾琳娜感叹，看到斯佩多不解的神色，便向他解释，“这个钢琴师已经连续三年的八月节参加广场演奏了。”
“那么艾琳娜也连续三年来听了？”斯佩多看着那个钢琴师，年近三十的模样，手指在琴键上灵动的移动，流泻出让人惊艳的琴声。“很好听。”
“是啊，这个钢琴师叫克里佛德，他以前是我的钢琴老师。”艾琳娜笑容温暖，克里佛德是她的舅舅帕里斯推荐来的人，技艺很好，性格也很温柔。她和以赛亚的钢琴都是从克里佛德这里学的。
“艾琳娜会弹钢琴？”
“嗯，不过挺一般的。”说到这个艾琳娜就有点不好意思，上流社会一般都把女孩精心培养，钢琴绘画无一不通……但那时候，家族内部突然动荡，她也无心学习，克里佛德又因事离开，所以便就这么渐渐落下来了。
身侧青年发出浅浅的笑声，倒不是恶意的嘲笑，而是单纯的友好意味。艾琳娜耸了耸肩，表示他爱笑就笑吧。
“抱歉……只是有点没想到而已。”斯佩多笑眯眯的说，艾琳娜点点头：“我也没想到啊。”
斯佩多先生二度笑出声。
欣赏完钢琴演奏，一袭艳丽长裙的舞者登上了台，艾琳娜看了看周围，因为钢琴师的离开，有不少人都走了。
“那边有人在拉小提琴。”斯佩多说，艾琳娜侧耳去听，确实有很细弱的小提琴音。两个人顺着声音找去，又欣赏了一场华丽的小提琴演奏。
小提琴演奏结束后是华尔兹舞，按照习俗，不少围观群众都被邀请上台。被邀请时艾琳娜有些吃惊，毕竟她和斯佩多还没有那么熟悉，正有些尴尬时，倒是斯佩多主动婉拒了台上的邀请，周围顿时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好像把他们误认为是还没有确认关系的恋人了。
因为女性的矜持与羞涩，艾琳娜没敢再多在这些舞台边上转悠，斯佩多也体谅的带着她在长长的街道里游逛。走得有些累了，两个人便在街头的长椅坐下，斯佩多在街角的冰淇淋摊那里买了两杯冰淇淋，自制的奶油冰淇淋除了甜的过分，口感什么的都很棒。
而悄悄看着同样一口一口吃着冰淇淋的斯佩多先生，艾琳娜有些莞尔，以赛亚最讨厌甜食，像斯佩多这般干脆，倒是……
“笑什么？”
“唔，冰淇淋太甜了。”艾琳娜朝他笑了下，“我哥哥就很讨厌吃甜的，甜品是一口都不肯吃，小时候还推说是我爱吃，让我吃两份。”
“这……”斯佩多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过是挺甜的，不知道你们女孩子为什么喜欢吃。”
艾琳娜看他几口吃掉冰淇淋，今天并没有穿军装，但依然有一种刚硬而凛冽的气质。搭配冰淇淋还真是……
“接下来去哪呢？”斯佩多看着四周，艾琳娜忍不住调侃他：“这不是该由您决定吗？”
那一瞬间，斯佩多先生的表情无辜极了。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决定好了接下来的方向。正要出发，然而在街角的那里，正好撞见一对情侣正在分吃冰淇淋……
“艾、艾琳娜！”有着浅红色头发的女孩结结巴巴，冰淇淋勺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到哪儿好了。
“罗莎。”艾琳娜看了眼她身侧的钢琴师，决定还是当作没发现的好，“你是和克里佛德老师出来的吗？人挺多的，注意安全。”
说完就准备离开，然而罗莎也不知是慌了神还是什么，一把扯住艾琳娜的袖子，满脸哀求：“艾琳娜，你听我说！”
虽然很不想听但看样子不听不行……艾琳娜还是和罗莎找了家咖啡厅，准备坐下来慢慢谈。
只是麻烦斯佩多了。艾琳娜看了眼一路不怎么说话的青年，心里歉意，明明是出来玩的……罗莎一路紧紧握着艾琳娜的手，艾琳娜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
又忍不住心生怜悯。
其实关于内情，稍微知道点的，大都能推测出全部。罗莎的家族虽然源远流长，但如今也几近日暮西山，可以说四处欠债。在这样的情况下，联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在克瑞尔兄妹看来，一个家族，没有男人愿意承担责任，竟然需要女人去解决困局，这样的家族，还不如彻底完蛋算了。可是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掀开来谁都难看，所以也只有漠视。
但是如今，就是这样的、肩负着家族与婚约的少女，此刻却和不是婚约的对象在一起。
“艾琳娜，我，我……”落了座，罗莎细声细气，看起来满脸慌张。艾琳娜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又总是看斯佩多，就知道她心里尴尬，可又不好开口……
“艾琳娜，看起来，这位小姐与你有私密的话要说。”斯佩多忽然说，转头对克里佛德微微一笑，“至于这位先生，不如我们出去聊聊，也好给女士们一个私人的空间？”
克里佛德尴尬的点点头，和斯佩多一起出去。罗莎注视着恋人离去的背影，神色里有着毫不遮掩的深情与痛苦。
埃琳娜心里一沉。
果然，当克里佛德和斯佩多离开后，罗莎像是突然汲取到无穷的勇气：“正如你所见，我和克里佛德，是恋人。”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是我……是我告白的。”罗莎低声说，“家族的订婚……我反对不了。”
艾琳娜叹口气：“罗莎，你想好了吗？”
罗莎的家族很急需这场联姻，而和罗莎订婚的戈列格家族，也绝不允许罗莎闹出这样的丑闻。如果不慎曝光的话，两个人都有危险。
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样关键的时候……
“我没有什么可想的了。”罗莎淡淡一笑，却蕴含着无限酸楚：“我明年就要成婚了……这是我和他最后的时间了。”
她的身上透出无形的沉重，埃琳娜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兄长也有个自由恋爱的对象，然而迫于家族形式，最后还是分手了。
她永远无法忘怀，那天以赛亚仿佛哭一样难看的表情。
一如当时，此情此景，她能给出的，依然只有廉价的、没有用的同情。
心里越发难过起来。
但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埃琳娜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她起身走出了这里，头也不回——祝你们幸福，她甚至连这样的话都说不出。
看到埃琳娜出来，克里佛德显得有着紧张，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局促着不愿上前。埃琳娜明白他的意思，低声说：“她很需要你。”
克里佛德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透过玻璃，埃琳娜能影影绰绰的看到相拥的身影，不由得撇开了目光。
这就是爱情吗？这就是疯狂又让人痴迷的爱情吗？为什么她看不到幸福——
这样的爱情。
“我不明白。”斯佩多轻声说，看起来他应该是知道了全部。埃琳娜和他散步在街道上，低声交谈。
“我也不明白。”埃琳娜说，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明知结局，罗莎依然选择如此……斯佩多沉默不语，他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嘲讽。
“贵族的联姻，不过如此。”
艾琳娜想要反驳——毕竟克里佛德只是个平民——然而隐约的一丝难堪让她无法直白的说出来：正因为身份，所以无论如何，上流的社会，也不会接纳他。
所以，这场爱情，注定没有结局。
“这不是个好现象。”斯佩多语气平和，但他之前那种轻松的氛围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思索。
“优秀的人，才应该站在世界的中心。”
艾琳娜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了斯佩多的目光……那目光真诚，热烈，心里仿佛被触动了，艾琳娜下意识撇开视线。
然而那句话始终盘亘在她的心头。
优秀的人，才应该站在世界的中心。
身边的少女默默叹了口气。
她非常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沉默……斯佩多微笑着，并不为她的不为所动而感到失望。
“有些人因罪恶而升迁，有些人因德行而没落，这个世道，已经堕落了。”
世道已经堕落了吗？
身为贵族，艾琳娜无法认同，但她却又悲哀的发觉，这或许……是不被道出的现实。
因此她也只能说：“升平富足的盛世徒然养成一批懦夫，困苦永远是坚强之母。”这算不算自我安慰呢？“然而，黑暗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斯佩多微笑着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艾琳娜小小的松了口气。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谈及刚才的事情。一路游玩，纵情尽兴趣，在八月节的夕阳中，都互相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玩伴。
足够理智，却也知道放纵。
“艾琳娜，今年准备去哪儿玩？”斯佩多问道。按照八月节的习俗，前后都要去度假，以此避开一年中最酷热的时节。艾琳娜想了一下：“威尼斯吧？戴蒙，你去过威尼斯吗？”
斯佩多耸耸肩膀：“虽然没有去过，但威尼斯的水城之名印象深刻。”
一个浪漫的都市，只要是少女都会向往吧。斯佩多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是一个年轻可爱的女郎。他忽然有些轻佻的笑道：“如果不介意，是否愿意到时与我分享这段美丽的历程呢？”
“那是我的荣幸。”艾琳娜俯身行礼，于是两人默契十足的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法理解的选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