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落》于心焉

73、情深意重

　　夜深了，服侍李恪的宫人常福前来带李恪回屋里休息。李恪这才依依不舍地与父母道别，回了自己房里。

　　杨洛看天色不早了，便也上前服侍李世民休息。

　　手刚刚摸到李世民的领口，就被他一把握住。

　　杨洛抬起头，望着他，嫣然一笑：“陛下！”

　　“阿洛，我好想你！”他的唇轻轻在她手上一吻。

　　杨洛笑了笑，说道：“臣妾还以为陛下新得了美人，今天会去美人那边呢！”

　　“你知道了？”他先是一怔，紧接着眉头一锁：“谁跟你嚼的舌根？”

　　“陛下想多了，没有人嚼舌根！”杨洛微微一笑，说道：“今天臣妾带愔儿在园子里玩时，正好碰见了郑充华！这郑充华长得可真的漂亮啊，又年轻，又水灵！臣妾还要恭喜陛下得此绝色佳人呢！”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郑女是皇后访来的，说是容色绝姝！朕见了，觉得长得确实不错，便留下了！”

　　“皇后娘娘可真是贤德！”杨洛微笑。

　　“阿洛，你不会生气了吧？”李世民揽过杨洛，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臣妾哪能这么小气！”杨洛脸上笑容不减，说道：“陛下贵为天子，三宫六院乃是平常，只是……”说到这里，杨洛似乎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李世民眉毛一抬。

　　“一些闲话，不说也罢！”杨洛淡然一笑，准备从李世民腿上站起来：“臣妾还是先服侍陛下休息！”

　　李世民手一带，将杨洛紧紧箍在自己怀中，笑道：“阿洛，你知道朕最讨厌人家卖关子了！闲话朕也要听！”

　　杨洛似乎有些犹豫，低头默了半晌，说道：“这事，臣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臣妾只是听说，这郑充华好像自小许过人家的！”

　　“哦，这事啊！”李世民笑了。

　　“怎么？陛下知道这事？”杨洛佯装吃惊。

　　“魏征之前上奏说郑女与陆爽有过婚约，不过陆家已上书，表示与郑女并无婚约！”李世民说道。

　　“是吗？”杨洛一下笑了起来，“那就好！臣妾就不用担心了！”

　　“阿洛怎么关心郑女的事情来！”李世民笑道：“该不会吃醋了吧？”

　　“怎么会？只是今天看见郑充华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臣妾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感触罢了！”说到这里，杨洛涩涩一笑。

　　“阿洛想到什么了？”李世民问道。

　　“臣妾像郑充华这么大的时候，父亲曾经把臣妾许给过自己不爱的人……当时心里的那种心酸苦楚……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杨洛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李世民看着杨洛的模样，想到当初自己在殿前拒婚，杨广将她许配给李元吉一事，心中一阵愧疚。他用手轻轻拭去杨洛腮边的泪水，哑声道：“阿洛，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杨洛抬起头，看着李世民，叫道：“陛下，幸好，臣妾终于还是能够陪伴在你身边！”

　　“阿洛。”李世民凑上去，轻轻含住杨洛的唇。

　　杨洛的手慢慢地伸过去，紧紧圈住李世民的脖子。李世民一翻身，将杨洛压在了身下……

　　事毕，两人静静拥抱在一起，只有红烛轻轻摇曳着。

　　突然，杨洛听见李世民说道：“明天，我便差人把她送回去！”

　　杨洛一愣：“陛下要把谁送回去？”

　　“郑女。”李世民说道。

　　“陛下，这是为何？”杨洛抬起身来，望着李世民，一脸的诧异。

　　“你今天见到了郑女，她有婚约之事，你定是听她说的吧？”李世民淡淡一笑，伸出手，将杨洛颊边些许零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杨洛沉默了半晌，说道：“不过，陆家既然都否认了，陛下若是觉得非要郑女不可……”

　　李世民打断杨洛的话，脱口说道：“除了你，没有哪个女人是我要不可的！”

　　杨洛一怔，定定望着李世民。

　　他的脸在红烛的映衬下，分外英挺。

　　李世民也望着杨洛，两人的目光紧紧胶在一起。

　　“阿洛。”李世民轻轻一叹，将杨洛圈进了怀里。

　　杨洛眼圈一红：“陛下，有你这句话，臣妾就算死在当前，也无憾了！”

　　李世民一听，脸色大变，立即喝道：“胡说什么！”

　　“陛下……”杨洛抬头望着李世民。

　　李世民板着脸说道：“我以后不想在听到你说什么死不死的！”

　　“嗯。”杨洛连连点头。

　　李世民脸冷得像冰一般，双眼紧紧盯着杨洛，半晌，终于说道：“阿洛，答应我，你一定要活得比阿婢长！”

　　“陛下？”杨洛一愣。这话，她有些不解。

　　李世民正色道：“阿洛，你知道，阿婢对我有情有义，又从没犯过错，所以我也不愿意负她！但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真正的妻子！”

　　“陛下……”杨洛此时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虽然她现在是淑妃，也算地位尊贵，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他的妾而已，他的妻，终究只有一个，便是那坐在那凤位上的长孙无双。他说要让她成为他的妻，也就是想让她成为皇后。

　　她的祖母和母亲都曾是这天下的皇后，她又何尝不想呢？这样的话，恪儿也可以算是嫡子了，身分便大不同了。

　　“阿洛，答应我！”李世民像是命令一般说道。

　　“若是长孙皇后高寿，到时臣妾都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婆婆，陛下还会这样想吗？”杨洛微笑着望着李世民，眼中却有泪光闪动。

　　“阿洛！”李世民的手轻轻抚过杨洛的脸庞：“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在那个元宵夜里，和我抢灯的少女！”

　　“陛下……”杨洛扑进李世民的怀里，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臣妾此生无憾！”

　　“叫你别说这些，你偏要说！我可真生气了！”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好！不说了，不说了。”杨洛笑着说道。

　　李世民这才满意了，却仍将杨洛紧紧圈在怀中，久久不愿放开。

　　两人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相拥。

　　良久，才听到李世民说道：“阿洛，过两天我会离开长安一阵！”

　　杨洛一惊，忙侧起身来，问道：“陛下要去哪里？”

　　李世民顿了一下，说道：“以前几次三番纠缠于你的突厥人咄吡，现在做了东｜突厥可汗，称为颉利可汗！他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攻打大唐！所以，朕要御驾亲征，攻打东｜突厥！”

　　听李世民这一说，杨洛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要知道，一但上了战场，生死只是听天由命，她不愿意他去犯险！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地缩成了一团，嘴唇也颤抖起来：“不是有李靖在前方吗？怎么还要陛下亲自去吗？”

　　李世民看杨洛的脸色大变，知道她担心自己的安危，便故作轻松地一笑：“朕征战无数，未尝败绩，阿洛不相信朕吗？”

　　“臣妾哪敢不信陛下，只是行军打仗，总有凶险……臣妾不想陛下以身犯险！”杨洛说道。

　　李世民将杨洛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朕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得胜归来！”说着，李世民将杨洛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

　　杨洛感觉到他胸前有一个硬硬的东西。这是那只玉佛，十年前，在他出征前，她送给他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好！有这个玉佛保佑，臣妾相信，陛下定会平安归来！”

　　“阿洛知道朕为什么一定要打下东｜突厥吗？”李世民笑了笑，说道：“为了大唐的基业是一方面，但朕还存了一点私心！”

　　“那是什么？”杨洛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你母亲和你二哥的儿子杨政道都在东｜突厥！朕想帮你把他们带回来的！”

　　“陛下……”杨洛定定地看着李世民，鼻子渐渐地红了，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有陛下如此相待，阿洛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李世民笑道：“就在家里等着亲人归来！”

　　“当然要等我的亲人归来！”杨洛破涕为笑：“我最亲最爱的人，便是我儿子的父亲！”

　　李世民先是一怔，接着嘴角轻轻一笑。

　　有一种喝了蜜的感觉，一直甜到心底……

　　李世民走后两个月，捷报传来，颉利可汗兵败后逃往铁山，萧皇后及杨政道已降大唐。

　　杨洛心中十分欣喜！她知道，就快与母亲见面了！还有从未蒙面的小政道，最疼爱她的二哥杨暕的遗腹子！

　　为了安顿好母亲与侄儿，杨洛托舅父萧瑀帮着在长安城里为祖孙俩寻了处宅子，并亲自出宫查看宅子整修的情况。

　　这天，杨洛出宫刚到宅子不久，突然有下人来禀报，说是有人求淑妃一见。

　　杨洛心里一惊。居然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怕太招摇，杨洛出宫都是乔装改扮过的，谁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呢？思忖了半晌，杨洛还是传见。

　　既然都知道自己身分了，又何必回避，正好瞧瞧这些人有什么事！

　　很快，便有一小厮模样的人走了上来，对杨洛行礼后，便说道：“我家大人求淑妃娘娘移步一见！”

　　他家大人？杨洛此时，有些犹豫。

　　这时，来人递上一封信，说是他家大人给淑妃的。

　　杨洛犹疑着打开信一看，脸色腾地一变。只见信纸上面写着四个字“杨侑之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杨政道快回来的时候，这人居然说起了曾被人害死的杨侑，这是在警告自己吗？

　　杨洛浑身一阵发冷。不管怎么样，这人定知道当年侑儿之死的内情。

　　看来，自己一定要去会会这人了！否则，说不定害侑儿之人还会向政道下手的。

　　杨洛拿定了主意，眼睛直直刺向来人：“你家大人在哪里？”

　　来人低下头，低声说道：“回淑妃娘娘，我家大人请娘娘到瑶庄兰厢一聚！”

　　瑶庄是长安城里有名的茶舍，有不少名人雅仕都是那里的座上客。

　　杨洛沉吟了一下，抬起头，说道：“好，你回去给你家主子回话，本宫稍候便到！”

　　“是，娘娘！”来人退了下去。

　　杨洛看着来人远去的背影，眼中的不安却愈发的深重！感觉似乎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