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习清幽》糖果之家

25、舍命救人（二）

　　两日之后，长生殿内，七盏还魂灯全部复燃，炙热的烛光直烧得殿内通亮无比，弥漫的还魂香浓烈到生出了袅袅烟雾。

　　边疆老人爬满汗珠的面容上尽管疲惫尽显，但是仍掩不住的喜色。最后一次催动真气游走了一遍之后，他终于收了功，对习清幽说道：“大功告成，明日已无大碍了。”

　　习清幽也收了神力，长长的松了口气。欧阳明日此刻体内的脏器已基本愈合，虽然刚修补完毕还有些脆弱，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了。

　　边疆老人站了起来，揩了一下满面的汗珠，然后便走到习清幽面前，单膝跪了下去，抱拳道：“此次明日能得救，还得多谢姑娘的仗义。”

　　习清幽吓了一跳，边疆老人也是名百岁老人了，如此大礼，她不敢承受，赶紧扶起边疆老人来：“老前辈，你言重了。欧阳明日之所以能复原还靠老前辈的全力救治，我不过是助力而已。”

　　边疆老人正色道：“若没有姑娘这番助力，老夫断没法治愈徒儿，姑娘不必过谦，此番恩德，老夫已经记下。”

　　习清幽没再否认，只说：“欧阳明日还有一阵才能苏醒，老前辈这些时日也累坏了，不如趁这时间赶紧休息一下。”其实，她也累坏了，赶紧撤了场子，办了正事，安置妥当了欧阳明日，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才是正经的！

　　边疆老人点了点头，这才唤殿外等候的众人入内。

　　一片欢喜连天的喧哗之后，欧阳明日最后被众人妥善的安置到了东宫厢房之中。玉竹夫人在喜极而泣，臭豆腐在爽朗欢笑，欧阳盈盈在擦着眼角，小豆芽在手舞足蹈……习清幽站在外围，看着大家那样的欣喜雀跃，她的心情也突然变好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能比救人一命之后，看到对方一家重拾欢乐，合家团圆更加美好的事情？

　　习清幽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和欣慰，庆幸自己帮上了忙，这两日的辛苦好歹也算是有了价值。

　　功德圆满，她也该回去休息了。

　　但是没想到，她还未回到房间，就突然横生了一道枝节，犹如兜头而来的霹雳，轰得她整个大脑都在嗡嗡作响。

　　鬼见愁搀扶着已经失明的丁雪莲，来到了她跟前，丁雪莲恳求道：“习姑娘，您真是位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感谢你救了明日，我家的燕儿也拜托你了……”

　　“……”习清幽呆若木鸡，这…不是跟她开玩笑吧！！

　　她知道现在上官燕还在永明殿内生死未卜，虽然没有去看望，但是料想跟欧阳明日情形也差不了太多，正在逐步走向死亡。

　　但是她可不是什么活菩萨。救欧阳明日很大一部分程度是看在欧阳盈盈和城主夫人的面上，毕竟欧阳家的人对她或多或少还存有恩惠。

　　但上官燕跟她有什么交情？她们几乎都不熟识，仅仅见过几面，况且人家从来都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一直都不太拿她当回事。

　　她干嘛要救她？！

　　当然，若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她倒也不吝啬施救，毕竟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但凡有一点道德心的人都断没有说不伸手拉扯一把。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以她目前的状况，只要一回到厢房，取下后脑的银针，她很可能就会立刻倒地不起，得煎熬多少个日夜才能从反噬中挣扎回来都还未可知，这时候再让她耗费巨力去救一个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外人，基本上就跟自杀没有什么分别了，她不可能犯这种傻。

　　不过眼前的局面也确实让人尴尬。

　　一个是上官燕的母亲，一个是上官燕的爱侣。两人带着满腔的期待，就这么求到了面前，拒绝他们，也是一种残忍。

　　这都叫什么事来着？！车轮转的麻烦，一茬接一茬。
　　习清幽脸色不好，后脑门一头的汗水，反噬的躁动还在银针下蠢蠢欲动。

　　她尴尬半晌，还是开口：“夫人，实在是抱歉，我没有余力再帮助你女儿，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罢这句话，她顾不得对方的惊诧失望，匆匆的转了身，一路疾步回了厢房，免得再遭遇纠缠。

　　谁知道别人根本就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还没能坐稳下来，一群人就追了过来。

　　最开始是鬼见愁和丁雪莲跪在门外，苦苦哀求，说是若她不答应就绝不起身。

　　随后不久，玉竹夫人和小豆芽也来了，都跪在了门外，排成了一顺儿。

　　再之后，连臭豆腐和欧阳盈盈也来了。臭豆腐如今贵为一城之主，在宫内下跪显然不成体统，所以他和欧阳盈盈倒是没有跟外面那几个跪在一起，只是不断的在门外拍门恳求。

　　“……”习清幽焦头烂额，这像什么样子！！是要逼她出手么？

　　门外那片哭泣声和哀求声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里压力，使得她整个脑门都在隐隐发胀。

　　这时候欧阳盈盈也还在一边拍着房门一边说道：“习姑娘，你就开开门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你都救了我哥，为什么不能再救救上官燕呢，你就好事做到底吧！拜托你了！！”

　　习清幽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恼怒。我的好公主，为什么她就一直这么的缺心眼呢？

　　嘎吱一声，习清幽开了门，门外的欧阳盈盈和臭豆腐顿时露出了喜色，跪在院落的丁雪莲等人也全都紧张了起来。

　　臭豆腐见她开门之后，忙不失迭的说道：“习姑娘，我们知道，这件事肯定让你为难了，但是若还能有一点别的法子，我们也不敢一再的叨烦你，可我们实在是再无办法可想，你是我们剩下的唯一希望了！”

　　习清幽默然无语，她淡淡的看了臭豆腐一眼，只对欧阳盈盈说道：“你进来！”

　　欧阳盈盈和臭豆腐满怀忐忑的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在臭豆腐的示意下，欧阳盈盈随着习清幽走进了房内。嘎吱一声，习清幽又关上了房门。

　　欧阳盈盈不知道习清幽独独让她一个人进屋是何用意，她正要开口再为上官燕求情，就看见习清幽背对着她开始一件一件的往下脱起了衣服。
　　“习姑娘？你这是……”欧阳盈盈被习清幽的这种怪异举动惊吓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习清幽并未理会她的诧异。她一件一件的除下了自己的衣衫，到只剩一层薄薄的内衫之后，她才神色严肃的转过了身来，直面欧阳盈盈。
　　此刻大片裸露的肌肤，使的她浑身的烧灼伤痕更加的狰狞和恐怖。直看得欧阳盈盈打了个寒颤。
　　习清幽严肃道：“你可知道我这一身伤痕因何而来？”

　　欧阳盈盈突然紧张了起来，她从没有问过她，也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这段时间光是臭豆腐和大哥的事情就够她操心的了，她哪有心思去关心旁人。但是此刻习清幽这一问，她突然就产生了某种压力和某种不好的联想。

　　果然，习清幽继续说道：“当日为了带你离开沙漠之甍，让你重见臭豆腐，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

　　欧阳盈盈心中一窒，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习清幽犯愁的看着她：“我并不是无所不能。我跟你们一样，做任何事情，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当初为了救你，我付出过很沉重的代价。现在为救你哥哥，我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盈盈公主，你总是这么的任性自我，想要便求，可我……也不能一直无条件的顺从你，做你的玉如意。”

　　欧阳盈盈的脸突然红了，尽管她还有很多的听不明白，但是那一瞬间她却没来由的闪过了一丝异样，眼前的习清幽突然让她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可惜的是她还没能抓住尾巴，便已经消失了。

　　习清幽最后解释道：“我不救上官燕，是因为我救了你哥后就已经到了极限。我已经很疲惫了，你能不能别这样无休止的要求我？”

　　欧阳盈盈的脸色直红到了脖子根，她从来没有这么沉默过，此刻她的内心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这一辈子极少这样去用脑子，极少去认真思考一件事情的严峻性。

　　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

　　后来，她面带肃穆，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了上去，拾起习清幽的衣服，一件一件帮她披了回去，然后再倒退三步，朝着习清幽弯膝下跪，非常虔诚慎重的一磕到底。

　　她抬起头来，脸上是习清幽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庄重：“承姑娘大恩，才让我重拾人生，与亲人团聚，这份恩情已经足够欧阳盈盈感念一辈子！！”

　　迟来的道谢，还是让习清幽感到欣慰。此刻的欧阳盈盈看起来和过去已经不同，经过了这么多事，到底，她还是成长了。

　　道谢完毕，欧阳盈盈便再无多话，她向习清幽道了一声安，便开门离去了。

　　门外的臭豆腐见她出来，正迫切的想询问情况，却被欧阳盈盈狠狠一瞪：“你若敢再来烦扰习姑娘，我跟你没完！！”说罢，她一拉臭豆腐，顾不得他的惊愕，也顾不得跪在门前的一干人等，只坚定万分的拉扯着臭豆腐匆匆的离去了。

　　她欧阳盈盈虽然有时候有些傻，但也绝不是一个毫不知分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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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盈公主至此一去，便和臭豆腐再没有出现过了。

　　但是门口跪倒的那一众人却依然坚持不肯离去。他们流露出的悲伤，痛苦，哀求，失落，绝望等情绪带给了习清幽极大的心里负担。

　　自己就像是个见死不救的无情者。就这么突然的出现，点燃了他们的希望之火，但却又亲手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这道希望之火，把他们踏进了更深的绝望之中。

　　蜷缩在厢房中的习清幽简直如坐针毡，焦躁难耐，恨不能立刻远离这皇宫，但偏又被堵在房间出去不得。

　　但这种状况很快便改变了，是边疆老人的前来替她解了围。
　　边疆老人对跪倒的那一众人叹息着说道：“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反而还适得其反，令习姑娘难堪，都起来吧，先散去，让我和她谈几句。”

　　待门外的一众都离去之后，习清幽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松懈了一些。她打开了房门，把边疆老人迎了进来。

　　经过了这几日辛劳，这位童颜鹤发的老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有了几分真正的老态龙钟。

　　习清幽礼貌的询问：“老前辈可还好？”
　　“无碍，只需修养。”边疆老人定定的望着她，片刻后一抬手，射出了一根天机金线扣住了她的脉门。
　　等金线收回后，他神色凝重：“姑娘，你的内体很虚，脉搏很弱。”
　　习清幽点了点头：“我知道。”

　　边疆老人再一抬手射出了五根天机金线，分别锁住了她肩，臂，手等五处穴位，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进去，但是竟如石沉大海一般，一入体内便消失无踪了。
　　习清幽浅笑道：“老前辈，多谢你的好意，但别做无用功了，我的伤你治不了。还是留着内力好好修养。”

　　边疆老人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情，他只得神色愕然的停下了动作，收回金线，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习清幽。
　　习清幽也不想解释，只问道：“前辈也是来劝我救助上官燕的？”
　　边疆老人摇了摇头，自从在长生殿共同救助明日那时，他就已经察觉对方身体有异，此刻前来只为了证实。
　　他一拱手：“姑娘带伤之躯还肯救我徒儿，老夫实在是感激不尽！”

　　习清幽大大方方，笑而领受了。

　　边疆老人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明日已经醒来，他想见你。”说罢，他叹了口气，那孩子的心思……也是一个执念太深的人。

　　他忍不住又问道：“姑娘，恕老朽一问，对小燕子现在的情况，可还有他法？”
　　习清幽摇了摇头：“没有。我若再出手，就是活腻了。”
　　边疆老人的脸色黯然了一下，他苍然的点了点头，叹息一声，便负手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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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厢房。

　　“欧阳公子。”习清幽看着眼前的欧阳明日，他重伤刚醒，看起来苍白憔悴，蕴含着病态。但是此刻长身而立，挺拔俊秀，依然是卓尔不凡。习清幽心中感慨。脱离了轮椅，此人当真是龙腾九霄，风采绝世。

　　见她到来，欧阳明日还未说话，就先一礼到底：“承蒙姑娘大恩，欧阳明日不甚感激！”

　　“欧阳公子多礼了，我也是看在令妹的面上。”习清幽回了一礼。

　　“你不仅搭救舍妹，现在又救我一命。如此大恩，欧阳家实在欠你甚多，不知如何才能报答？”欧阳明日言辞恳切。
　　习清幽笑道：“我不缺什么，也不求报答。我欠你妹妹恩情，只权当回报。”

　　欧阳明日望着习清幽，他在心里琢磨开来，眼前的姑娘他一定熟悉，从第一眼看见她，他就想到了那夜在沙漠之夣里遇见的姑娘。

　　“原来如此，难怪姑娘那晚询问我舍妹的死因时，会那般的愤怒。”这句话，他实则试探。

　　习清幽微微一怔，慧眼一开，欧阳明日神识里的探究便尽在眼底。

　　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她点了点头：“一切都过去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欧阳飞鹰都已经疯了，臭豆腐也当上了城主，欧阳盈盈和他的灾难到此，也算结束了。

　　果然是她，不知道是哪位故人？欧阳明日充满了好奇，他眼睛流连在习清幽创伤满面的容颜上，细细打量。

　　习清幽有些尴尬，她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如今这样的面目被男子打量，她心中也是会窘迫的。

　　半晌，欧阳明日突然茅塞顿开，露出了笑容：“小喜，原来是你。”

　　习清幽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即便是盈盈公主都无法再认出她来，况且现在她还容颜尽毁，欧阳明日是怎么看出来的？习清幽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如此惊讶和意外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喜？”

　　欧阳明日一笑，端的是自信：“你的声音没有改变，若是有心自会分辨得出来，况且…”他抬手习惯性的缠绕着手中的天机金线，又是一笑：“我是个医者，我看人与普通人看人自有不同，每个人的眼距和齿形都是独一无二的。”

　　“……”习清幽抹了下汗。外间传闻，都说天下无事可瞒过赛华佗，此人也确实忒神。

　　不过居然还能被人认出来，习清幽很奇怪的高兴起来，紧绷的身心也因此放松了不少，她恢复了过去那种轻松无比的语气，叹道：“嗨，国师，你这双眼睛实在太毒。”

　　欧阳明日笑了起来，房中古板僵硬的气氛顿时一松，变得随和了很多。
　　“小喜，我没料到你竟然还活着，不过为何会变得这般模样？这一身伤痕是怎么得来？”

　　这就不好解释了。习清幽撩了撩耳发，思索了一下：“……大概，是被人当包子给蒸了吧。”

　　“……”无语半晌，欧阳明日还是忍不住一声轻笑。他知道小喜不愿多言，便也不再多问了。

　　“你说我眼睛毒也不尽然，你在盈盈身边多年，我却一直眼拙。”欧阳明日很是感叹，她既身怀着如此能力，自己应该早有发觉才对。

　　“……”习清幽又开始抹汗了，她实在是不能告诉他，其实不怪他眼拙，自己一共抹过他三次记忆。过去每每见他，比见任何人都要警醒和小心，此人实在是高深难测。

　　两人又愉快的闲聊了一阵，但最终还是要谈到正事上来。

　　欧阳明日的脸色终于变得沉重起来，习清幽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了。

　　“小喜……”

　　“还是叫我习清幽吧。”习清幽打断他：“在世人眼中小喜早就死了，属于小喜的时候也已经过去……”

　　欧阳明日心中明白，他点了点头，正色道：“习姑娘，即便是倾尽天下所有，我也在所不惜，只求能再救上官燕一命，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给你。”

　　气氛又重归凝重，习清幽的心里并不高兴。

　　拒绝人的话语，总归是伤感情的。
　　“天下与我，没多大意思。至于你，欧阳公子……你如今这等模样，你觉得你还能给我什么？我对你并无所求。”犀利的话语，冷若冰霜的拒绝，有时候不留任何余地，总比让人还怀揣着一丝希望要好。

　　眼见欧阳明日面色惨白，习清幽却越加打击。

　　“这个世界是残忍的，他不围绕着谁转，很多事情你若有能力，便可去强求。若无能为力，不如就坦然接受……我说欧阳公子，有句话叫知足常乐，多想想自己还能拥有的，更多的痴心妄想，还是早些放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