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传奇》湖坨坨

99、99

　　离无极是老百姓中的高人。
　　－－－所谓的高人，都是属于高智商人才，这种人都比较臭屁，大话小话长话短话满口高山流水，就是没一句话着点儿，一个劲儿忽悠人。从不按牌理出牌，你让他坐着，他非要躺着，你让他躺着，他偏偏要站着，你寻他问问题，他对你念湿。甚至还有个讨厌的臭脾气，对人爱理不理，时时学着阮藉的死样，喜欢翻白眼，还喜欢装死。若是不小心遇到另类的高人，忽悠不了又没办法出牌，发不了脾气翻不了青白眼，只好装死。眼下正是这情况。
　　黄无咬牙切齿，恨恨不得一脚踢翻这老东西，上一回将他推到小和尚那个大火坑里去蒙骗，幸好他跑得快，这一回又将他推到这两个大水坑里去忽悠，问题是这两只鬼精鬼精的大爷，是他一小人物能忽悠得了的吗？什么破师傅，太不责任了！
　　黄无恨要哭了，“我......我师傅他......他老人家，他沾不得酒，一沾，一沾就......就醉......。今天是太高兴了，所以.......”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心虚啊。
　　“大概多久会醒？”温衍不得不承认，任他自年少就混迹酒池肉林，形形色色不知见过多少，也没见过如此脸皮厚说装醉就醉根本不需要打草稿的极品。
　　黄无恨头冒汗，给师傅擦汗的毛巾不住擦自己额头。
　　“呃，我师傅说......说.....醉酒即是闭关.......那个闭关，非一日之时，少则三......日......。”其实很想说三个月，憋死这个阴险的最爱陷害徒弟的师傅。
　　“行，我在这里等三日。”谢长风说，顺便看了看正在啃骨头的土狗，“想来狗肉不比獾肉差。山里伙食真正是极好的，全是本土特产。”
　　土狗狗躯一震，双耳竖起，停止了欢快的咀嚼，随即身子一转，再一缩，从墙角的狗洞里钻到墙外去了。
　　黄无恨虎躯一震，等三天？他真的也想从狗洞里逃跑啊，那条狗也太不仗义了！
　　他强打精神，硬起头皮。
　　“师傅闭关必经‘风、喘、气、息’四个大关，闭关之初，幻觉较多，静坐时人会突有万窍洒洒生清风的感觉，是为风关，在这一阶段，最易走火入魔，所以.....所以请........”
　　黄无恨嚅啜，“改日再来”四字怎么也没底气说出来。
　　温衍实在忍不住发笑，手握成锤状，在嘴边轻咳一声，问，“你这么能扯，你师傅知道吗？”
　　黄无恨点头，突觉不对，立即摇头，更觉不对，又是点头，他沮丧地发现，在这两人面前，他比师傅更二B！明明这两人一个风轻云淡，一个温文尔雅，看上去人兽无害。
　　该死的压死人的气场！

　　尽管温衍和谢长风二人不约而同暗想把那个狡猾的狐狸师傅和纯良的兔子弟子套进麻袋扛走逼供，但到底介于流氓上了岸，虽然手还在金盆里，但两只脚出来了一只，于是没有为难师徒俩，两人结伴，去了沙河市白沙巷第14栋门牌号339房－－－－金教授及金瑟瑟的家。
　　此行，找离无极是必须的，见金瑟瑟更是必须的，那可是悬在男人心头上的朱砂痣，明月夜，迷迭香。
　　但是，迎接他们的是关闭的大门，大门上一把笨拙的大铁锁。
　　人去楼空。若不是围墙外被清得干净的墙根露出微湿的泥土，会让人认为他们根本就没回来过。
　　两人内心忽地一沉。
　　温衍和谢长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掏出手机。一个拨打金瑟瑟的电话，一个拨打顾且蓝的电话。
　　待遇相同，两人的耳边都传来甜美的女中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温衍想起李卫三在沙市吃憋的事来
　　－－－这真是个让人无语的地方，偏偏却又是个让人挂牵的地方，没人赶着你来，你还非得不来。
　　谢长风看着这条熟悉的街道，忆起第一次见那个傻姑娘的情景－－－
　　胆怯，伤心，倔强，可怜。每一种情怀在她身上脸上都是一种别样的美，在她身边呆久了，无论远看近看，都是风景。但前提是，必须看得见。
　　透过铁门宽大的缝隙，可以看见门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竹篙靠墙斜放，花盆整整齐齐排放在屋檐下，院子里无杂草，不显荒凉和零乱，连穿过院子的风都闻不到野生的味儿，落在心头有着家居的气息。
　　没错，家居。两男人看着这着旧式院落，想到了家的味道。
　　他女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院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说明其间主人有计出行，清扫，出门，锁门，有条不紊。

　　一年到头鲜有新鲜事的白沙巷来了两位新客。
　　且新客生得比明星还漂亮，贵气逼人，英气招人，精气神喜人，且新客停在金教授的家门口，一付缅怀之色。
　　再加上金教授家正是白沙巷子里的话题中心，事非窝儿，且前两天才发生前亲家相闹、好汉拳头碎铁门事件，话题还在他人饭桌上荡漾。
　　现在，来了两道色香俱全满饱眼福的好菜，一点也不介意端上来再荡漾一番。
　　有意无意的打量之后，老街坊们都出来了。
　　温衍长期混市井，最擅长与三教九流打交道。
　　谢长风多年混基层，很擅长与老百姓打交道，当温衍和人闲散地交谈时，他亦温和地与老街坊攀谈起来。
　　不一会儿，白沙巷子有关于金教授家的那点事，事无巨细，都被他们掏得干干净净。
　　特别是顾且蓝拳头碎铁门，可比街头的胸口碎大石精彩多了，更被传播得绘声绘色，浩气回肠，末了，那个胖妇女意尤未尽，长叹一声，“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啊。”女文青范儿十足，如果没有那一脸麻子和牙齿逢沾着细小青菜叶子的话。

　　“这么说，她干爸爸带她旅游去了，金教授与和尚会师去庙里了？”
　　“可不是，一块走了。”
　　关于金教授与和尚会师，众街坊有多个版本。
　　其一，金教授将女儿托付给顾且蓝后，一心返依佛门，跟和尚走了。
　　其二，金教授听闻一高僧来了沙河市，特去与他参佛论禅了。
　　其三，和尚疯疯巅巅上门嚷嚷，因前世机缘，据说特来超度教授。
　　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
　　白沙巷巷子虽然又深又古旧，但架不住文化底蕴足，三个版本都朝红楼梦宝宝被一僧一道带走的情景模式靠拢，只差几句揭语，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渺渺忙忙兮，归彼大荒。
　　真实版本是，教授头一天送走女儿女婿，后一天闻西元寺方丈玄隐和尚云游路过沙河市，于是他特意在高僧下脚处与之阔论了一番佛理禅机。
　　话太投机，越聊越深，高僧邀请教授出游，正好教授宝贝女儿有了一个比自己更高更硬更强更亲的肩膀，心中再无担心，于是，教授收拾了一套麻布灰衣，跟高僧充电去了。
　　寻活神仙，活神仙装死。
　　找心头肉，心头肉失联。
　　访准老丈人，准老丈人会友。
　　来自繁华之地的两位嫡仙人儿、天之骄子，出师很不利，在这古老阵旧的巷子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对手是顾且蓝，此后再寻金瑟瑟只怕要费一番功夫！
　　他们不知道，何止费一番功夫，怕只怕费再多的功夫也难以翻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