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黎明破晓前》华婴

1、第一夜

　　午西住进一幢老屋。漆黑破旧，不见天日，看不出有多少年历史。
　　午西大学刚毕业，不想回家乡，留在本城发展，手里没多少现钱，看到这间老屋招租，打电话联系房主，觉得价钱异常便宜，也没多想，收拾行李搬了进来。
　　一室一厅，有厨房，厕所在室外，需与邻居共用，不过无妨，反正很快就会赚到钱，搬出这个地方。

　　住进来的第一天，午西很忙，打扫，收整，联系朋友，告知父母。
　　晚上睡觉，困极，沾枕头就睡着。
　　做梦，奇怪的梦，好象有人，在老屋里走动。
　　醒来，倦极，梦里一切都不记得。

　　出门买材料做午饭，邻居探头问，“妹妹，你住隔壁？”
　　午西看这大婶面色诡异，讪笑着说，“阿姨好，我昨天刚搬进来，以后还请……”
　　那女人恼道，“什么阿姨？我才三十一岁！”
　　午西额头冒汗，似乎自己触到这女人禁忌。
　　幸好那女人没多跟她计较，只道，“昨晚有无做梦？”
　　午西诧异，“做梦很奇异？”
　　女人仔细盯住午西，半晌，她说，“日后你会知道。”
　　午西摸不着头脑，捏着手提包不知说什么好。
　　女人点点头，把门关上，再未同她多讲。

　　步行十多分钟，就到闹市区，午西深吸一口气，兴致大好，去商店购置锅碗瓢盆柴米油烟，预备好好下厨做一顿饭。
　　回途遇见陌生男人，穿一身黑衣，拿一束红花，似在对自己怪笑。
　　午西厌恶地想，这人莫非吃错药？
　　一眨眼，男人已经不在。
　　午西怀疑自己的眼睛，幻觉？眼花？太累了吧。

　　下午要去之前签约的公司报到，麻烦，麻烦也得干，不然没饭吃，更麻烦。
　　走到老屋楼下，抬头看看自己住的那间，三楼，靠右，窗户没关，但愿无人来犯。
　　奇怪，窗边好似有个人影，黑漆漆，晃悠悠。
　　一眨眼，又不见。
　　午西摇摇头，还这么年轻就老花眼，真要不得。

　　邻居在门口削胡萝卜，红红的一根，切断，露出淡黄色的芯。
　　午西好奇，“阿……啊，姐姐，胡萝卜要怎么做才好吃？”
　　女人抬头看她一眼，“洗干净，削皮，生吃。”
　　午西吐吐舌头，心里说，真原始。
　　女人从地上拣一根递给午西，“拿去吃吧。”
　　午西推辞，“我生吃蔬菜会拉肚子。”
　　女人白她一眼，“是，你比较矜贵。”
　　午西只好接下。

　　随手把买来的材料和那根胡萝卜放在洗菜盆里，看看表，离去公司还有不到一小时。
　　急忙换衣服出门，糟糕，若报到就迟到，不知会不会立刻被解约？
　　坐公车也许来不及，可是打车太贵，那就坐公车到转车点，再打车好了。
　　坐上车，靠窗地方还有空位，真幸运，急忙冲过去。
　　上班的地方这么远，以后早上就开工，非得凌晨就起床。
　　想想真觉前途灰暗，还好工资丰厚，也算补偿。
　　无聊时候，盯住车窗，突然发现，车内乘客除她自己，无人身影映在窗上。
　　以为是光线问题，待车驶入漆黑隧道，窗上仍只得她自己身影。
　　午西骇然回头，一张青白的脸正入她视线，午西惨叫一声，那人冷冷开口，“请买票。你到哪？”
　　原来是售票员，午西有些羞愧，“立井西街331号。”
　　那人面无表情，“你上错车。”
　　午西诧异，“这不是线路121？”
　　那人说，“这是昨晚故障的121夜班。”
　　午西更加诧异，“夜班？有何区别？不都是121？”
　　那人定定看她一眼，然后说，“快下车。这班车不给活人通路。”

　　午西清醒过来，已在公司门外，看看表，时间停在11：41。
　　想起刚才经历，寒毛竖起，冷汗直流。
　　缓缓神，走进立井大厦，公司在十八层，坐电梯只要一分钟，还好，没有迟到。
　　午西急于求职，没时间再去恐惧。面上挂起职业笑容，太多人事需要应对，不可不从容。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长相普通，板着脸孔。
　　午西心中不耐，面上不露声色，一问一答，对答如流，终看见老板点头。
　　“明天开始，朝九晚五，你可吃得消？”
　　老板这样问道。
　　午西眼前一亮，答，“没问题。”
　　老板看定她，“若有可能迟到早退，劝你趁早打退堂鼓。”
　　午西好奇，为何此人如此执着于这基本规则？
　　老板似乎看穿她疑惑，说，“你不知，本公司有件怪事，若员工迟到早退，那人必经血光之灾。”
　　午西本来想笑，如此迷信，忽然想起之前经历，不禁愣住。
　　老板摆摆手，“总之自己多加注意。”
　　午西迟钝的点头。

　　走出公司，电梯正好停在十八层，午西按开门进去，按下1楼。
　　这幢立井大厦，共有三十三层，一层开始至十八层都是商务办公楼，以上是住宅公寓。
　　另有附一楼，作地下停车场用。很普通的构造，无甚稀奇。
　　午西边想边在电梯里照镜子，看见身后一张苍白的脸。吓一跳，回过头，想起电梯里只有自己一人。
　　害怕，想开门，按钮不听使唤，电梯径自降到附一楼。
　　寂静，然后门突然打开，午西吓得快崩溃，生怕一只手伸来扼住她喉咙。
　　不过并未发生什么。
　　午西冲出电梯，直奔停车场出口。
　　跑得太急，一时间没找到出口，听见脚步声，咚，咚，咚，不是自己，自己穿的高跟鞋，哪来这么重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人是鬼？午西几乎叫出声。
　　眼前一片刺眼的光，出口！
　　午西很想哭，真没用，二十几岁的人，被吓成这样。
　　幻觉吗？是自己太紧张？
　　回过头，却看见一个男人，穿一身黑衣，拿一束红花，对自己怪笑。
　　这一幕好熟悉，在哪里见过，你不是我的梦里人，为何出现在我梦里？
　　午西脑海里突兀地出现这样的语句。
　　梦？
　　想起邻居问，夜里有无做梦？
　　难道这一切其实是梦？
　　午西站在下午两点艳阳下面，揉着太阳穴，期盼白日梦快些醒来。

　　浑浑噩噩回到家，想起上午买的食材还扔在洗菜池边，急忙去看顾。
　　理好一样样东西，剩下一件小小红色物品，拣起来一看，吓得立即丢掉。
　　那赫然是一截人的手指！
　　断面整齐，没有腐烂，皮肤白里透红，还可看见里面淡黄色的骨头。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吃也不要扔在地上嘛，真浪费。”
　　午西惊恐的回头，邻居不知何时进来，弯腰拣起那截手指，吹掉上面灰尘，有些忿忿的对她说道。
　　“那……那手指……是你的？”
　　午西战战兢兢的问。
　　“什么手指？”女人疑惑的看着她，“胡萝卜你都不认识？”
　　午西仔细看了看，女人手中，确是一根红红的胡萝卜。
　　午西后退一步，“对不起，我最近精神有些恍惚。”
　　女人同情的说，“做梦的缘故吧？”
　　做梦？又是做梦？午西快疯了。
　　“姐姐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吧，我受不了了！”
　　午西去拉女人的手。
　　女人敏感的避开，说，“不要着急，天还没黑，到我家慢慢说。”

　　女人泡了杯茶端给午西，午西没心思喝，放在桌子上。
　　女人在她对面坐下，面色神秘的说，“其实隔壁是间鬼屋。”
　　午西没有多惊讶，自搬进那里，便不断经历诡异事情，她已猜出这项答案。
　　女人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你不信？你想想，这房子这样老旧，为何仍立于市中心？”
　　午西摇摇头，为何？
　　“因为拆除这幢楼的建筑队，全都出事了。”
　　女人把事件细细数来，“三个工人坠楼，两个工头无故自杀，还有两个工头车祸，十名工人断手，十名断脚，生不如死哪简直。”
　　午西骇然，“这么惨？”
　　女人不理她，“工地上到处是血，很多人精神失常，工程根本无法进行，这房子一砖一瓦都无变化。”
　　“是冤魂作祟？”
　　午西试探着问。
　　“就是隔壁那只。”
　　女人转着眼珠，看向一边。
　　“我住的那间？”
　　午西大喊。
　　“那可是厉鬼，你继续住下去，不知哪天就死于非命。”
　　女人盯着午西。
　　午西说不出话。
　　若两天前谁同她说这些，她一定嘲笑那人有病。而如今，今非昔比，她信，她要搬出去。
　　“不要因为贪便宜，丢了性命。”
　　女人郑重的说。
　　午西觉得感激，这女人爱管闲事，却能因此救自己一命，可见她其实只是善心。
　　“今晚你就住我这吧，不然你回去，睡着了不知发生什么。”
　　午西眼眶湿润，这异乡的，陌生人的关怀，令她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