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砸下个外星人》零落成泥

5、离开

　　车子在殷妍的要求下开到了她家小区里。殷情看样子很想跟着殷妍回她家，但被殷妍婉拒，在殷妍保证过后一定去找殷情，后者才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望着车子远去，殷妍看了身旁的易图一眼，虽说B大人已经“认亲”，但她忘不了他一开始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单独跟他在一起心里难免打鼓。
　　“我们上楼吧。”殷妍故作平静地转身上楼，听到他跟上来的声音，她也稍稍加快了脚步。

　　打开房门走进屋子里，回到自己家产生的安全感让殷妍舒服了很多，她拘谨地请易图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易图看了殷妍一眼，没有动她放到他面前茶几上的水，只是身板挺得很直，像是一棵千年古松般挺拔。
　　殷妍暗暗赞叹了一声，将左手腕上的金属手镯摘下来放到茶几上，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小声道：“B大人，他……真的是来自你们的星球？”
　　虽说从小她就知道B大人是外星来的人工智能，可除了它，她根本就没见过其他的“外星生物”，所以此刻依然有些不敢置信的。

　　“小公主呢？”易图也不管殷妍说什么，又一次问道。
　　殷妍几乎以为他是个机器人，只会说这句话了。
　　只听B大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复以往的嚣张跃动，有一种非常淡的失落和不舍。
　　【小公主在珠穆朗玛峰上。四十五个地球年前，我和阿尔法跟着小公主一起被卷入了时空乱流，小公主和阿尔法都受到重创沉睡，在他们缓慢恢复的时候，我就在这个叫做地球的落后星球上游荡。】
　　“带我过去。”易图言简意赅地说，“司令命令我寻找小公主，并将她带回去。”
　　【就你一个来了地球？】
　　易图道：“司令这几十年一直派人去各个星系寻找小公主，我因意外来到了这个星球。”
　　也就是说，来到地球的外星人，就他一个。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小公主吧。去之前，最好用你飞船上的超星系联络仪通知司令府做好准备，小公主到达之后需要精神救助。】
　　易图刚动了动嘴唇，殷妍却忽然倾身向前，抓起手镯套回了手腕上，对面色有异的意图干笑了一下，“抱歉，你先等一下。”说完她就带着B大人跑回了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里。

　　刚才B大人和易图的对话并没有避着殷妍，不过他们谈事情她也没插嘴，但一听到他们要去找小公主，殷妍心里就慌了。
　　“B大人，是不是找到小公主之后，你就会跟易图一起离开地球？”殷妍怔怔地盯着金属手镯，迟疑的声音里是浓浓的不舍。
　　她算是B大人带大的，虽然它总是鄙视身为人类的她，但它陪她度过了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它对她来说，是导师，是长辈，是朋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它会离开自己，她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突然。
　　【那当然，我可是小公主的专属辅助型人工智能，当然要跟着小公主回去……殷妍，你哭什么？！】
　　B大人的声音里带着惊诧和疼惜，它没想到她居然会哭。小时候贪玩摔得膝盖破了皮她没哭，淘气了被父母责骂她没哭，考试没发挥好名次下降了近一百名她没哭，第一次喜欢上的男孩是个gay她也没哭……当她竟然在听到它要离开的消息时哭了？

　　殷妍吸了吸鼻子，想要忍住眼泪的爆发，却怎么也止不住。
　　“B大人，你……你别走好不好？”
　　十八年来，她过去的每一帧记忆都有B大人的存在，她难以想象没了它，她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它经常骂她是愚蠢的人类，经常鄙视她的行为，可她从来没觉得烦，为什么它必须离开呢？
　　B大人难得没有骂她，而是用异常严肃的语气说着话。
　　【殷妍，你必须明白，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成为小公主的辅助型人工智能，这是我的存在意义。我会在地球，会在你身边那么久，是因为小公主的沉睡我无能为力，但现在易图找到了我，我就必须和小公主一起回到我们的星球去。】

　　殷妍沉默着，许久才擦干眼泪，只有微红的眼眶证明刚才她哭过。
　　虽然痛苦，虽然伤心，虽然不舍，可她理解B大人的使命，她必须面对它不得不离开这事。
　　“B大人，在你离开地球之前，我要跟你在一起。”殷妍语气和神情都很恬淡，但看着殷妍长大的B大人很清楚，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是个很固执的人，打定主意后轻易不会放弃。

　　【随你。】
　　B大人只用了短短两个字，掩饰自己汹涌的感情。她想陪也陪不了多久了，珠穆朗玛峰虽远，易图来地球的飞船飞过去却很快也很容易，找到公主后就先送殷妍回来，不会遇到危险。

　　得到B大人的肯定回答，殷妍这才微微笑了起来。她刚刚站起，便忽然想起个问题，皱眉道：“B大人，你之前说你都快没电了……是怎么回事？”
　　B大人沉默了片刻，随即声音陡然放大，接近于咆哮。
　　【还不都是你的错！你以为我的能源是无穷无尽的吗？叫你少做点危险的事你不听，每次都要让我动用复杂的算法消耗大量能源！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殷妍被喷了一头，心里觉得有点点委屈。B大人从来不说，她当然还以为它几近全能，从来没想过它也会没电这种当时看来荒谬的事。怪不得它之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她没跟B大人争辩，只是低声道：“B大人，对不起……那你回到自己星球后，能充满能源吗？”
　　【废话！地球太落后了，反物质能源都没有，我的星球上可是随处可见的！】
　　B大人的声音里有着对地球的浓浓鄙视和对自己星球的强烈自豪。紧接着它话题一转，继续对殷妍进行批判。
　　【本来我可以吸收极少部分的恒星能转化为我的能源，延缓我停止工作的时间，可每当我吸收到一定量的时候，你就给我弄出点事情来！我积攒了好几年的恒星能源被你一个小时就耗完了！到处惹事的本领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殷妍也不在意B大人言语上的狂轰滥炸，乖巧地低头做忏悔状，此刻她很庆幸易图及时找到了地球，不然等B大人没能源成了一个普通的手镯，她不知道自己会有多难过。

　　“对了，外面那个叫易图的……多大了？”
　　等B大人的批判告一段落，殷妍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她记得B大人说过，它来地球四十五年了，而它跟易图一见面就认出了他，可见它离开自己星球时，易图就已经出生了。也就是说，他至少有四十五岁了，可他看起来明明只有二十多岁。
　　B大人在地球浸淫多年，又陪着殷妍一起成长，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它冷哼一声，声音不屑。
　　【我们星球的人均寿命在两百个地球年，身体素质好的战士可以活到两百五十岁。易图他还只是个年轻人呢！想当年我陪着小公主离开的时候，易图还只是个小家伙，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成长为优秀的战士了……】

　　殷妍听着B大人难得的唠叨，走出自己的房间。从上往下眺望，她看到易图还身姿笔挺地坐在沙发上，仿佛就没有移动过。
　　听到动静，他抬头静静地看着殷妍，后者不得不强作镇定地在他的目光之下走到他跟前坐下。
　　她将左手放在膝盖上，轻声却坚定地说：“你们继续讨论吧。”

　　“飞船坏了。”
　　易图简洁明了地说出了之前殷妍带着B大人离开前他想说的话。

　　“……什么？”
　　“降落地球时，被不明力量击中。”易图道。
　　“那你们怎么去珠穆朗玛峰，怎么离开地球，把小公主带回去？”殷妍吃惊道。
　　“先找到小公主。”易图神色镇定。
　　【……卧槽易图你别告诉我超星系联络仪也坏了！】
　　B大人的声音非常暴躁，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飞船损坏率在百分之九十，超星系联络仪就在其中。”易图依然镇定，“先找到小公主，再寻找离开地球的办法。我很吃惊，你居然把小公主一个人留在别处。”

　　B大人沉默着，并未为自己争辩。
　　“珠穆朗玛峰是世界最高峰，几乎不会有人上去，小公主在那里很安全。”殷妍却忍不住替B大人说话，“况且，它也是为了小公主醒来后能立刻了解这个世界，才会离开她在地球探索。”
　　“人工智能从诞生之日起就该不离主人身边，它的行为失职了。”易图抬眸看向殷妍。
　　殷妍挺直了脊背，分毫不让地看向他，“它一心一意为小公主着想，哪里失职了？”
　　易图收回视线，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跟殷妍纠缠下去，“贝塔，我们立刻出发。”

　　易图的态度让殷妍感到气闷，但她作为一个完全的局外人，实际上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好不再纠缠前个话题，看向易图，学着他冷淡的表情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易图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不行？”
　　易图黑白分明的双眼看过来，冷淡的表情中仿佛隐含了淡淡的嘲意。
　　殷妍愈发挺直了脊背，坚持地重复了一遍，“我也要一起去。”
　　【易图，珠穆朗玛峰离这里很远，单凭你个人的能力，会花费太多的时间甚至还达不到目的。况且，你受伤了吧？】
　　这一回，B大人站在殷妍这边替她说话。在它能源快用尽了，而易图的飞船也损坏了的情况下，只有借助殷妍家的力量，才能以最快的方式到达珠峰。

　　听B大人这么说，殷妍才发现易图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冷汗从他额头慢慢渗出。
　　“我没事。”易图说道，但显然他的身体可不这么认为，在他说完这话后，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上。
　　“易图？”殷妍吃惊地站了起来。
　　【应该只是精神力损伤。殷妍，你把他放平了，让他自己修复就行了。地球上现有的医疗手段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听到B大人的话，殷妍稍稍放心，费力将已经昏迷的易图扶到位于一楼的客房。幸好她从小就不忘锻炼身体，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对她来说虽然吃力，还不至于扶不动。

　　将易图放到客房的床上躺下后，殷妍拿了块新毛巾浸湿，替他稍微擦了擦脸，这才离开客房。
　　就像是B大人说的那样，他是个合格的战士，在短暂的触碰之中，她感觉到了他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肉力量。
　　回到自己的房间，殷妍忍不住问道：“B大人，击落他的会是什么？”
　　【可能是流星，可能是飞船本身的问题，也可能是敌人。】
　　“敌人？”殷妍皱眉。
　　【现在什么都无法确定。】
　　“哦……对了，他是怎么找到你的？”殷妍问，易图之前落在她车前盖上的气势，显然不是“偶遇”。
　　【我们有特殊的精神波动，在足够近的距离内可以相互感应。】
　　“也就是说，太远了感应不到？”殷妍思索着，“最远距离是多少？”
　　【跟每个人的精神力强弱和地貌有关，无法准确评估。】
　　“哦……等等，你们星球难道也说中文？”殷妍突然想起语言问题，好奇道。
　　B大人的声音这回又充满了鄙视。
　　【怎么可能？易图自带了语言翻译器。】

　　“好吧……”殷妍敛了好奇之色，面容沉静，“B大人，如果我不帮你们，你们是不是就无法到珠峰去？”是不是，你就可以留在地球？
　　【易图会用尽手段到达珠峰。】
　　“哦……”殷妍长舒一口气，她想她是明白的。
　　【还有，为了保存能源，在到达珠峰前我会先进入休眠状态，易图就交给你了。一路小心。】
　　“我知道了。”殷妍烦恼地躺在了床上，过了会儿，她轻轻地叫了一声，“B大人？”
　　没有回应。它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莫里鸦蒂童鞋的地雷，亲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