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跑》寒夫人

108、错在哪里？

　　顾长卿此刻的脸色难看得很，他在做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不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他也从不会做伤害朝歌之事，只是有些事现在不得不对她隐瞒而已。

　　两次都没有反抗，云轻再也不会傻傻地站在那里挨打了，等顾长卿再次出招时，伸出手去接了，一时间，两人就要在这狭窄的走廊上打了起来。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谈吗？大半夜里打起来只会吵醒了那些人。”霓裳以为自己说得够明显了，这里毕竟是翁裴的地方，匡飞只有吃亏的份。

　　可是处于冲动之中的两人哪里能听到霓裳的话，打得越发不可开交了起来。霓裳说了几次都不起作用，只好向呆呆地站在一旁的朝歌求助。

　　“朝歌，你劝劝他们两个吧！现在他们也只肯听你的了。”

　　霓裳说完，朝歌还是那样呆呆地站在，仿佛眼里什么都没有看到，耳朵里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朝歌……”霓裳知道她现在很不好过，可是如果事情闹大了，所有的人都不会好过了。

　　不知是霓裳再三的呼唤起了作用，还是他们渐渐变大的打斗声引起了朝歌的注意，她动了动唇，字虽少，但却是极有份量的两个字。

　　“住手！”她这一声轻声的呵斥，让打斗中的两人都顿了一下，可仍旧没能让他们停下手来。

　　两个男人之中的战斗，不管是因谁而起，一旦开始了，哪有那么容易停下来？这便是男人的本性，凡事都爱分出个输赢胜负来，哪怕是拼尽全力也要努力证明自己，所以往往到了最后，他们连自己怎么开始的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成王败寇。

　　朝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冲到了两人中间，伸开双臂，拦住了两人。

　　“住手！”她对自己面前站着的云轻又说了这两个字，比上一次要重得多。她的眼神太过冷漠，让云轻无比失落，就是这么短暂的一瞬间的失神，就被顾长卿偷袭了个正着。

　　这一掌，运尽了六诀式手诀所有的力量，放弃了快而转移到力量上去，可想而知，这一掌，打下去会有多重。

　　这一掌，恰好击中胸口，云轻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震了一下，然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双膝无力地着地，他怎么也没想到顾长卿会在这种时候出手。

　　是啊！这世上不只是他才有小人的一面的，人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都会使出不可告人的手段来不是吗？再说了，这也是他自己给了顾长卿偷袭的机会。

　　眼神没有看向顾长卿，反而看向了朝歌，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支撑在地上，仿佛手一放开人便会倒下去。

　　可是朝歌并没有看出他的异常，她只知道，两人的打斗总算是停下来了。

　　“你走吧……”没有再多的话，现在她能对他说的，只有这一句话。如果不是真的经历过，就不会知道这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到底有多难受。

　　朝歌此刻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无论在多久以后提起都会被人嘲笑的笑话，她怎么可能这么天真呢？信任的感觉真不好，这是她得出的结论。

　　云轻看不穿她面无表情的脸庞下，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他只知道，她对他说：“你走吧！”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会彻底忘了你这个人，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吧！是这个意思吗？

　　“朝……歌……”云轻按压在胸口的手越收越紧，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都无比困难。他不要，他不要就这样失去她，他是想过这一幕的，可是没想到心竟会是这样的难受，不知道是因为顾长卿的那一掌，还是因为心碎的原因。

　　可是朝歌没有再看他，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脚步一点也没慢下来。合上这扇门，仿佛就能自欺欺人地把所有的不愉快都隔绝在门外，仿佛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把顾长卿关在了门外，把云轻关在了门外，把霓裳关在了门外，把所有人的人都关在了门外，这个空间，现在只属于她一个人了，可是竟有一种这世上只剩她一个人的错觉。

　　身子顺着门滑坐下来，朝歌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浸湿了衣衫，一直透到骨肉里去，让周身的寒气更深了一层。

　　**
　　有些人能选择消极避世，能不管不顾身后的一切，可是有些人却怎么也做不到，比如霓裳，从刚才到现在，她脑子里的嗡嗡声就没有停过。

　　看着姿势都不怎么雅观的两人，一个半跪着，一个弓着腰，霓裳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之后，还是沉重地开了口：“还要继续打吗？”她知道，朝歌都离开了，两人再打也没意义了，何况现在胜负已经出来了不是吗？

　　顾长卿冷眼看着云轻说道：“我记得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朝歌面前。”

　　“可是你不是也说过让我好好照顾她吗？”

　　顾长卿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那这句话来反驳自己，一时被他给噎住了。

　　“顾长卿……”似乎因为刚才说话有些急，云轻现在胸口痛得要命，可还是强忍着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我只说一句话，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虽然我做了许多坏事，可没有一件是想要伤害朝歌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句话，云轻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再说了，说出来谁会信呢？

　　为了她才安排了这么多杀手？为了她才夺了龙诀剑？为了她才做出这为人所不耻的一切来？说出口都会觉得可笑！

　　这些话，何曾熟悉，顾长卿也一度这样安慰过自己不是吗？可现在听到这些话从云轻的口里说出来，只觉得可笑至极。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朝歌交给这样一个人来保护的。

　　可能是因为胸口的伤口又加重了一些，云轻几番动了动唇，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是从怀里掏了一样东西出来。

　　单手撑地缓慢地站了起来，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耗掉了他不少力气。所以当走到顾长卿的身边的时候，他几乎要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了下去。

　　当他摊开手掌的时候，顾长卿的确有些惊讶到了。

　　“这是内丹，专门治内脏损伤的，一共只有三颗，朝歌已经服了两颗了，这第三颗，十日之后再给她服下。”

　　顾长卿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要给他这样东西，当接过他手中的丹药的时候，顾长卿看他的眼神总算变化了一下。

　　可云轻却误解了，面色惨淡地笑道：“放心，没有毒，丹药仅有三颗。”突然他话锋一转，问道，“你还没有发现朝歌受了很重的内伤吧？也是……她一向好强，就算有事也会装作没事的样子……”

　　顾长卿被他这一句话给刺激得面色通红，却只是低了头，语气冰冷地说道：“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朝歌面前！”

　　云轻突然一笑：“顾长卿，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为了让我离开，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龙诀剑也不要了？”

　　句句刺中心底，顾长卿倒还能保持镇定，“是我的，我总会拿回来，你以不正当的手段拿走了龙诀剑，我必定会以最正当的手段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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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卿不明这件事背后的前因后果，只以为云轻是因为私|欲才做出了这种事来，所以放了他走，准备来日再决一死战，拿龙诀剑回来。

　　可是霓裳却清清楚楚知道这背后的一切，她知道云轻到底要龙诀剑做什么，只因他是匡飞，是匡申侯最看重的弟子。

　　夜幕里，霓裳叫住了正往前行走得很困难的云轻。

　　“匡飞”她还是比较习惯这样叫他。

　　云轻慢慢转过身来，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可他就是能感觉到那一张脸上，现在明摆地写着哀伤。

　　“匡飞……”她又叫了他一声，“你还是这样做了……”霓裳的语气低落得很。

　　云轻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她所言指什么了，淡笑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一直是敌人，是你自己不愿承认而已。”

　　“你没有那么坏的！”霓裳语气有些激动地反驳道，“我知道你本性不坏的，”不然她又怎会曾与他那样深交过呢！“你只是……”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全，就被他匆匆打断，“只是怎样？又想说我只是跟错了人吗？又想说我师父是个罪该万死的人吗？”云轻顿了一下，见霓裳没反驳，又说道，“下次如果再想说这样的话，请拿出证据来。还有，你既然这么断定我师父是个恶人，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跟他一样坏呢？”

　　听他冷笑，听他讽刺，霓裳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真的早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匡飞了！

　　“我……”霓裳所有的话都如同石头般沉沉地悬挂在胸口，提到喉咙处都有些困难。

　　云轻一定偷偷在心里笑她傻，霓裳于黑暗中看着他的轮廓想道。他一定会觉得她无可救药了，她竟会对敌人仁慈，无疑是对自己残忍。

　　听到云轻轻咳一声，以为他又要开口讽刺了，却没想只是听到他语气平淡地说：“刚才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没有拆穿什么？他还有什么是她可以拆穿的？除了匡飞这一身份，再无其他了吧？他这样一说，霓裳倒真觉得自己是有意护着他了，为什么没有说呢？她那时候，竟连一丝这样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见她没有回应，云轻又说道：“龙诀剑已经给了师父，如果你们想去拿了话，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再插手。还有，你不必那么担心，就是师父拥有了龙诀剑也不会对皇上造成任何威胁，龙诀剑不解开封印，没有顾长卿，只是一把上等剑而已。”

　　“什么意思？”霓裳很不能理解他刚刚所说的一番话，既然夺了龙诀剑，现在又说出这种话来是什么意思，还把她当傻瓜一样看待吧？

　　被同一个人骗两次，就是她封霓裳再笨再傻，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在自己身上发生。

　　“没什么意思！”云轻没有解释，转过身子，再次困难地向前走去。只因他知道，朝歌就是能解开龙诀剑的封印，只因他知道，顾长卿不会牺牲朝歌。这大概就是他比不过顾长卿的地方吧！

　　顾长卿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底线，都有别人不能触碰的原则，而他却没有。童年时奔波的生活，让他养成了一副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性格，让他分不清什么才是应该怎么做什么是不该做的。所以直到此刻，他还是忍不住仰头望天问道：他到底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