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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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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谢衣的福,谢一这下也算是在沈夜——流月城真掌权者——跟前过了明路。
大祭司养孩子养这么些年,对自己选择的继承人谢衣还是很有几分感情的,连带着对表现的呆萌蠢甜、单纯天真的谢一,也爱屋及乌地添了几分好感。大祭司表示,自从担任破军祭司后,自家徒弟已经很少这么开心了,既然他喜欢,就让他继续玩儿吧。
何况,诞生了偃甲灵的偃甲人也还是偃甲人,无法违背制造自己的偃师的命令。
谢一,永远也无法背叛谢衣。
大祭司这么由内而外由浅入深地剖析了一遍,总算放下心,放手不管了。
事实上,就算是他想管,也已经有心无力。苏醒后的沧溟城主,充分展现了自己身为少城主的能力,用了三天时间系统地了解了下自己沉睡这些年来流月城的基本情况,第四天的时候,已经可以和沈夜轻松地讨论城中事宜了。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沈夜和城主一系不可调和的矛盾,对于沈夜居然能够在短短数年内把自己沉睡前给他营造的优势挥霍一空表示叹服,顺便还笑眯眯的讽刺了下沈夜现在这一副苦大仇深的脸,稍稍怀念了一把小时候那个很好玩儿一逗就炸毛的小男孩。
大祭司几乎要被自己的青梅调、笑得没脾气了。
不过说笑归说笑,教训归教训,沧溟城主对大祭司沈夜总归是十分信任的,不仅仅是召集了几位祭司开了个会议,简明扼要地表示自己确实放权给了沈夜,大祭司的决定就是城主的决定,更是悄悄地教了大祭司几招历来只允许城主学习的秘术。
在沧溟城主的强力介入下,流月城中之前一直蠢蠢欲动,处处和大祭司不对付的城主一系的骚动都停了下来,沈夜实施的计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陈了下去。
似乎曾经的艰难都已经走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里,流月城再一次迎来了神农诞辰的庆典。
“这一次的神农祭典,不知该准备些什么节目……”
谢衣左手托着右手手肘,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很认真地思考。
“上一次是我和瞳的偃甲跳舞,上上一次,是华月的演奏,上上上一次,是几位祭司们一展歌喉,这一次嘛——”
“这一次恰逢沧溟城主苏醒,自是要比以往更加隆重有趣。”
华月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沈夜的身上。
沈夜仍是坐在宽大的座椅上,眼帘微阖,似是闭目养神。
这本是整个流月城上层的大事,所有的祭司都应到齐,可惜除去谢衣和华月,以及站在这里心神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的瞳,其余的祭司们都越过了大祭司,跑到寂静之间直接去和沧溟城主交流。现在沧溟正在用秘术把她收集到的那些意见一一反馈给沈夜,声音里都带着笑,那些个诸如‘让大祭司跳个舞吧’‘让大祭司唱首歌好了’‘让大祭司穿着城主服在祭典上演奏’的提议,听的沈夜的眉脚忍不住抽搐了下。
——好,很好!你们果然都恨我……
“让小曦抱着她最喜欢的布偶跳个兔子舞怎么样,一定很可爱。”
谢衣乐呵呵地提议,脑子里却默默浮现出个子矮矮的谢一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连蹦带跳的模样,唇角的弧度便是又拉大了许多,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不过阿一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给看。
谢衣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得眉眼弯弯——干脆今晚回去骗阿一穿城主服跳个舞吧,恩,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站在谢衣身边的华月忽然身上一冷,她面色沉静地瞥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谢衣,又瞥了一眼专注走神的瞳,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眉头紧皱的大祭司,确定了那股让她不寒而栗的恶意的源头。
我的憧憬对象最近越来越阴郁了怎么破?
华月移开了视线,忧郁地拨弄了下琴弦。
不止一次被背黑锅的妹控大祭司面沉如水——胡闹!荒谬!实在乱来!怎么可以让懵懂无知的小曦在大庭广众之下搔首弄耳去取悦族人!?
不过……妹妹的兔子舞……仔细想想也挺想看的怎么办……
……
神农祭典即将开始,早早就守在广场边上的烈山族人们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兴奋。
以往各种高冷压根就不屑于参加这种每月都要举办一次、一点都不高大上的十分接地气的祭典的高位祭司们,今个儿破天荒地一个不拉,往人群前头齐刷刷一站,顿时就把整个祭典的档次硬生生拔上去了许多。
“不知道这个月的压轴节目是什么,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我听说啊,这一次可是大手笔喔,大祭司亲自表演,与民同乐!”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说是大祭司要一展歌喉,唱一首‘流月城欢迎你’。”
“诶,不是跳兔子舞吗?”
“啊,我听说的是大祭司要穿城主服跳祭祀舞来着!”
“我怎么听说是大祭司要表演话剧……”
你们这群愚蠢的平民啊!怎么能够妄图企及吾辈的智慧!
站在最前排的众位高阶祭司们神情越发高冷,目光如有实质般死死钉在空落落的主位上,第一次那么期待看到沈夜那个拿鸡毛当令箭/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分叉眉毛的出现。
“醒醒,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拖长了音调,谢衣弯下腰凑到谢一的身前,对着他神色平静的脸伸出手,眼里带着些狡黠的意味。
原本躺在床上,睡得无声无息的谢一却已经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对近在咫尺的谢衣也没有惊讶或是羞赧,不躲不闪地直视着。
“诶,这就醒了啊。真没意思,你要是再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谢衣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伸手在谢一脸上掐了一把,捏着他脸颊上的软肉往外扯了扯。
谢一的眼神变得茫然起来,明晃晃地刻着“你在做什么”的字样。谢衣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原本捏着他脸颊的力道松了下来,指尖柔滑的触感却一下子鲜明起来,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指尖,鬼使神差地把已经收回的手又伸了出去,摸了摸谢一的脸颊。
“那我再多睡片刻?”
谢一没有丝毫地抗拒,也不起身,乖乖地躺在床上,承受着几乎半个身子都要压到他身上的谢衣的重量。
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下,被勒令只穿着里衣如同正常人一样睡眠的偃甲人眉目温雅,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被问出了无尽的温柔和纵容,他甚至真的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如同瞬间沉入梦乡。
谢衣最后揉了一把,用指腹扫了扫谢一浓密的睫毛,眼底的笑意绚烂到几乎要遮没廊外的日光。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些起来吧。”
他从谢一的身上直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祭司服,抚平刚才玩闹弄出的褶皱。
几乎是同时,谢一睁开眼睛坐起身,动作迅速流畅到让刚整理好衣服的谢衣默默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走吧。”
想想又有些微妙的不甘心,仗着居高临下的这么点令人愉悦的身高差,谢衣恶质地伸手揉乱了谢一披散的长发。
“今日是神农诞辰,一月一度的庆典,可热闹了。顺带一提,这一次和以往可都不一样。”
谢一伸手按住在自己头顶肆虐的手掌,微微一笑,将谢衣的手握进掌心牵下来,抬眼注视谢衣的目光温柔而又包容。
“哪里不一样?”
“这一次啊~哈~我不告诉你,总得留点悬念让你自己去想才好。”
谢衣眯了眯眼睛,尾音得意地向上扬起,被谢一握在掌心的手翻转过来,反握住了那比他略大些的手掌,拇指坏心眼地在他的掌心挠了挠,感受到谢一下意识的缩手示弱后才满意地停下动作。手臂略一用力,谢一便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由着他牵引了往外走。
“神农、诞辰……?”
走在布满斑驳光影的石板路上,任由谢衣拉着自己的谢一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说起来,之前几次我都没带你出来,虽然师尊说了你暂时不宜出现在族人面前,但是我总还是想让你看看。”
谢衣顿了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了一声,只觉得脸上有些烫。
他又补充了一句,将那一直在舌尖上打着转、迫不及待地想要倾诉的话语说出。
“想让你看看我生长的地方。”
身后很安静。
没有得到回复的谢衣,心情有些复杂,脚步也慢了下来,一会儿想着阿一一定是被我这么突然的表白给吓到了,一会儿又想着怎么还没说话是不是我刚才说的太小声了,一会儿又想着阿一该不会是害羞了吧,越想越忐忑,越想越羞涩,最后忍不住转头看了谢一一眼。
青年却并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投注在身边的景物上,眼神专注而又认真,像是要将外面的景色深深刻入记忆中一般。
谢衣默默回过头,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的很,只闷着一口气往前冲,心里那些小小的不甘在咆哮——看我呀,看我呀,我比矩木好看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