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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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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两个月后,沈潮生的公司成功和外企签约,外加他二十二岁生日即将到来,公司在国际酒店定了酒席庆祝,作为亲属,我也在受邀行列之内。
我买了人生中第一双高跟鞋,是足足八厘米的细高跟,穿上它,我就像一个踩高跷的木偶人。我甚至把头发给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梨花头,当我坐在化妆镜前,看着自己那张五彩缤纷的脸时,我觉得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优雅的白纱长裙裹着我排骨似的身体,可我的心却鼓起满满的勇气,我要让沈潮生看见,我是如此闪耀,是有资格并肩站在他身旁的人。
进入会场,我骄傲地接受着他人打量的目光,诧异、惊讶、赞赏,各种神色在不同的人脸上划去,可是灰姑娘的变身是受到时间限制的,我还没有享受尽这光环,魔法就消失了。
因为第一次托着长长的裙摆走路,我在经过一米多高的蛋糕时,正不巧踩到了自己的裙摆,随即整个人跌落在巨大的派对蛋糕中。
顿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甜腻腻的奶酪沾在我的头发上,我的脸上,我的长裙上,乳白色的奶酪溢到我的眼睛里,使我眼睛发酸发胀,人们的目光像受到命令的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如此冰冷,如此刺眼。
随即,我瞧见沈潮生匆忙赶来,身旁挽着他手臂的是一位高雅大方的年轻女孩,他们站在一起那么般配,好似一对金童玉女。
而我的无助我的难堪,却在众人面前无处遁形!
后来,我知晓了女孩叫雪梨,是沈潮生的私人秘书,我为了这件事和沈潮生大发脾气,我不允许他有女秘书,更加不允许他和女同事亲近。而沈潮生觉得我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幼稚至极。
因为这个小小的导火索,我们关系进一步隔起了一堵高墙,我哭着叫嚷着:“沈潮生,我喜欢你,喜欢了你整整四年了。”
而他的回答又一次将我打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碧海,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条心了。”
沈潮生,你知道吗?
仿佛是命运的嘲弄,我们之间总是隔了一寸光阴。
二十二岁,你已经是成熟稳重的成功青年时,我却还尴尬地停留在少年时期,我一直拼命地追逐着你的脚步,而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辛苦。
就算有一天,我终于追上了你的脚步,那时候你的身边却站了其它的人,比如雪梨。
你以为我还小,不懂什么是爱。
但是你错了,我对你的感情好似陈酿,时光只会让它愈加香醇与沉淀。
雪梨就像是孤魂野鬼,在我生命中挥之不去。
很快,她就获得了家里的钥匙,可以出入自如,好几次周末她都特地来家里做好晚饭等着沈潮生一起吃,而我对她的敌意已经像火山爆发般膨胀到不可抑制的局面。
周末,一向食指不沾阳春水的我特地下厨,做了一道美味螃蟹大餐来回击情敌。沈潮生见我破天荒的下厨了,还夸赞了一番,念叨着让雪梨尝尝我的手艺,好好指点我做菜。
我也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佯装乖巧,“雪梨姐姐,快尝尝我的手艺,我可是忙乎了半天呢。”
看着雪梨不好推辞的尴尬神色,我得意极了,我早就调查过她,她对海鲜过敏,但是这回她碍于沈潮生在便不好拒绝,便只有青着脸色吃了。
我应该庆幸自己当时还年轻,喜欢一个人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热情洋溢。
也如此的……不要脸。
晚餐后,我和雪梨一起洗碗,我彻底挑明了自己的立场。
雪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我,过了一会,她才轻笑着说,那我们公平竞争吧。
她的轻笑声刺痛了我的耳膜,好像我的感情只是她眼中的一个笑话,而她是势在必得的那个人。
于是,我用尽各种办法,不择手段地阻扰雪梨进入沈潮生的生活。
我想,这便是年少时的感情,带着点幼稚的孤勇,努力想要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见缝插针。
而沈潮生却没留给我任何缝隙。
2011年年初,沈潮生宣布和雪梨订婚。
我心中的那座城堡被潮水“哗”的一声就冲塌了,从此我的青春一片荒芜。
【6】
我做了逃兵。
在这场爱情拉锯战中,我已经彻底输了,输得丢盔弃甲。
2012年高考后,我毅然报考了上海的大学,申请了住宿,很凑巧的,尹湛蓝也考上了上海的大学。
后来,我和尹湛蓝像一对连体婴儿,他扶持着我走过这段漫长的失恋岁月。我克制着自己不去思念沈潮生,但寂寞如同海绵体一沾水就不断膨胀着。
当我把喜怒哀乐第一时间准备短信给沈潮生时,我会颤抖着把收信人的名字改成尹湛蓝,因为只有他才会认真倾听,然后回复满满一页的关心。
渐渐地我习惯在很想沈潮生的时候给尹湛蓝打电话,无论夜有多深,无论他有多忙,他都耐心的警告我绝对不要放任自己失败的感情一错再错。我要哭就哭给他听,要死就死给他看,绝不能让自己的软弱哀求埋葬自己的自尊。不知不觉,我们生出战友般的情谊,仿佛生里来,死里去。
尹湛蓝陪着我去剪掉了即将及腰的长发,小时候我讨厌刺猬头,羡慕别的女孩可以扎着长长的羊角辫,所以一直想着有魔法药水让头发快快长出来,差点还用了“拔苗助长”的蠢办法。
爸爸走后,我慢慢的蓄起了长发,一直舍不得剪掉,沈潮生也一直夸我长□□亮。
而今一切却没意义了。
理发店刚好播放着梁咏琪的《短发》:我已剪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听着听着,我的眼眶红了,我告诉自己那些曾经受过伤的地方,最后都会长出最结实的茧,今后我头发的长度不会再由别人决定,也许这就是长大吧。
当上海银装素裹的时候,我和尹湛蓝经常偷溜出学校吃夜宵,他会絮絮叨叨的跟我讲他的梦想,骑着心爱的骑坐潇洒地环游世界。
我嘲笑着他的梦想如此不切实际。
他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被别人嘲笑的梦想才值得去努力。
我们愉快地计划着攒钱去心中梦寐以求的威尼斯游玩,听说那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城市,它远离了忙碌喧嚣的现代都市生活,河水在威尼斯的河道间缓慢流动着,那么平静那么温馨。
回去的时候,雪下大了,我一直哆哆嗦嗦,尹湛蓝让我稍等片刻后就跑走了,没一会回来后就魔法般变出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他温柔的为一圈圈我裹上。
他说,这样子就不冷了吧。
尹湛蓝,我的孤独我的无助我的每一丝情绪,只有你才会细细体会,只有你会发自内心的关心我呵护我,我始终记得那晚月光在你眼中洒下的一世温柔。
后来,我答应了做尹湛蓝的女朋友。
我想,在这场兵荒马乱的青春中,我需要一个大男孩宽厚的胸膛来抚慰我的孤独,需要男孩贱兮兮的笑容来带给我欢乐,我们互相安慰,互相鼓励,一起度过这段迷茫荒芜的岁月。
再次回A城时,已经是大一的寒假。
足足半年的时间,我没再见沈潮生。而回家后,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好像隔着一片时光长河,触手难及。
“我和雪梨将在六月中旬结婚。”这是他在晚饭时对我说的。
我放下碗筷,面对满桌的美食,却再也提不起胃口,我以为我的伤口已经结茧,却没想到一挖又就流出了血,如此脆弱不堪。
“之后,我们会搬出去住,这栋房子是签在你的名下的。”他没有抬头。
“你故意的,你就这么想看我难堪嘛!”
我伸手夺走他的碗筷,他想拿回,我扬起手狠狠一挥,碗摔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我还不解气,扯住桌布狠狠一拉,桌上的东西全部翻滚在地板上,碎得稀巴烂。
我站在满地的破碎残渣中,胸腔剧烈起伏着,我蹲下身,徒手去一片片捡起那些碎片,手指上立刻溢出鲜血。
伤口很痛很痛,却远远不及我心底的痛。
“碧海!”沈潮生大步上前拽起我,我胡乱的挣扎着,他用力的圈着我,将我拖离危险区。我满手的血渍,肆意的涂抹在他白色衬衫上他把我按在沙发上,我顺势一把拽倒他。
我紧紧的抱着他,用力的吻上他的嘴唇,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轻而易举地刨开他的嘴巴,将舌头伸到他的嘴里,技巧生涩却激烈无比地吻着,眼泪像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滚烫而绝望。
沈潮生的身体始终僵硬着,但他一回神就狠狠地将我推开。
我像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大声哭泣着,“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
哭声歇斯底里,而他的回应始终是沉默。
只有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才会对你足够冷静,对你的告白,他都可以做到淡然。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在电影院的那个吻,同样青涩,同样笨拙,当初的感情却渐渐被时光所稀释,物是人非。
次日,沈潮生就从房子里搬走了,或许他已经再也无法包容我的无理取闹,或许他已经开始讨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