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月明见云开》十壹枫

64、第 64 章

　　三天之后，刘云开如约而回。在回家之前的三天里，韩臣什么都没说，两人如同往常，上课，下课，回家吃饭。

　　可刘云开知道韩臣的心意。他何尝不明白，自己不能轻率的做出任何决定，可他也深知，刘月明这一次是势在必得。想到她当时问过韩臣，如果失去自己韩臣会如何，韩臣的回答并非敷衍，活的更好，他一定会做到。

　　只是这种好里面，唯独缺少了他认定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他只不过是选一城终老，绝不会择一人白首！

　　打开书房的门，刘笑成的背影映入眼帘。

　　11年前，也是这个人，在自己父母双亡之时伸出援手。操办了父母的后事，还四处托人办理了领养手续，尽最大全力给自己一个幸福温暖的家。由此，很多时候忽视了亲生女儿的感受，却从未抱怨过一句，更不会说一些悔不当初的话语。

　　即使是今日这种局面，刘笑成依然没有言悔。

　　“爸！”轻轻唤他一声，刘云开走进去。

　　刘笑成没有转身，仍是对着窗外景色。掐在指间的雪茄，散发着独特的香气，缓缓上升的烟雾，缭绕了思绪。

　　“爸，对不起！”刘云开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刘月明的，如果非要道歉，也不是因为他爱上韩臣这件事，而是因这件事引起的麻烦，害刘笑成为难了。

　　刘笑成叹口气：“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爸、、、”

　　“我当初是不是真的错了？”刘笑成轻轻的说，“不该让你进这个家门。不该一心想让你成为我的女婿。”

　　刘云开低首皱眉，除了心痛，再无其他。

　　“如果你没有那么多顾忌，今天就算月明再怎么逼迫，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可以随心所欲的按自己的想法去过活。云开，我所谓的对你好，对你而言是不是一种负担？”

　　“爸！”刘云开走近些，望着那个背影难过不已。“您这样，让我无地自容。”

　　“我真的很为难！”刘笑成转过身来，满眼愁绪，无从说起。“我真的做梦都没想到，我一心想让你们变成情侣，到最后竟然会是情敌。”

　　谁又能想的到呢！

　　“可云开，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月明的性格，你也了解。她还怀着孩子。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是让她跟王诺一结婚，她是不会答应的。我们都知道她就是赌气，要让你跟韩臣分开，且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我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办？”刘笑成看着刘云开问，“让她闹？一尸两命？还是先照她说的办，后面再想万全之策。”

　　刘云开没有说话。回家之前，韩臣似乎都想到了结果，嘴上虽没明说，眼神却是满满的警告，告诫刘云开，要坚守立场。

　　可是，刘笑成都开口了，这种立场又要如何坚持。再者刘月明言出必行，难道真的要看她去死吗？

　　“云开，这次，就当我求你。救救我唯一的女儿吧！”深沉无奈的声音，来自眼前这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刘云开没见过刘笑成对谁这样过。

　　“爸！”刘云开激动的看过去，“请不要用那么严重的字眼，我担不起。”

　　“我也不想逼你。”刘笑成老泪盈眶，“可我真的没办法！”

　　刘云开呼口气，他当然知道刘笑成有多么无奈。

　　“你们先结婚，后面的事情慢慢来。你也先跟月明相处试试，兴许，你接触女人太少，才误入歧途。如果婚后你们相处还融洽，只要你不嫌弃，我会劝月明打掉孩子，生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如果相处不了，等月明消气了，我会适时让她跟你提离婚。不管哪种结果，总该试一试，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一定不会喜欢上女人呢？只是要苦了小韩和王诺一了。”

　　“我只知道，我不会喜欢上除韩臣之外的任何人。”笃定冰冷的回答，刘云开双眼空洞。事到如今，赶鸭子上架，不答应这门婚事，只会闹得玉石俱焚，而身为恩人和父亲的刘笑成也会因此痛不欲生。“爸，给我点时间，我不能在韩臣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复您。”

　　“好，我等你信。”刘笑成点点头。本来他还想跟韩臣谈谈 ，可是想到同是父母，自己跟韩臣的父母还是有些差距，实在没有脸去跟人家谈。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自私一次，毕竟那是两条人命。如果一个人铁了心要死，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住的。更何况刘月明绝非威胁那么简单。

　　刘云开出了别墅，顿觉一阵恶寒。那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越发强烈，他知道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不同于两人以前在一些意见上的不合而做出的无关痛痒的争论。婚姻，可是关乎于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确切的说，现在是关乎于四个人。不对，五个，还有刘月明肚子里的孩子。

　　刘云开也知道，这种事对韩臣来说是多么的看重，一旦自己答应，就等于宣布跟韩臣拉远了距离，划清了界限。这一次，他真的不确定韩臣会再等下去。因为，这有可能是一场无休止的等待，永远看不到尽头！

　　院子里，刘月明安静的坐在篮球架下，似乎刻意在等刘云开出来。

　　“哥，我已经订好了教堂，也预约了登记时间。”

　　刘云开看着他，神情冰冷。

　　“我知道你恨我。巴不得我死！可你不会眼睁睁看爸妈难过的。”刘月明自信满满。“哥，其实我也不是怪你。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人爱错了人吧。”

　　刘云开看看她，口气凄清：“我谁也不怪，也不想闹出人命！月明，你爱过诺一吗？”

　　刘月明抬眼，阳光刺目，让眼泪流出。她从来没想过刘云开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无能回答。

　　“他问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身影，两人同时回眸，来人正是王诺一。三天不见，他憔悴了不少，胡子拉渣，面色惨白，完全没了往昔的风采。“你真的要带着我的骨肉嫁给别人？”

　　刘月明别过头去，悲伤显而易见，王诺一追问道：“月明，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你非要嫁给云开，到底是为了报复韩臣，还是报复我？”

　　“报复你？”刘月明轻声呢喃，“你有什么好报复的？”

　　“你确定，你真的是因为韩臣和刘云开是一对才恼羞成怒以至于不惜拿婚姻做赌注去拆散他们，还是因为我的第一次没给你，所以你要以这种形式来让我伤心，我没资格做第一个跟你走进教堂的男人！”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说起来那件事，刘月明就觉得恶心。甚至不想看到王诺一这个人。

　　“我不会让你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的，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王诺一！”刘月明激动起身，冷眼看过。“我告诉你，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插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没嫌你脏愿意怀上你的孩子，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如果再来阻挠，我结婚之后就把孩子打了。”

　　“你！”王诺一气得双唇颤抖，却又拿她没办法。“你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我，怎么才能不为了那件事情纠结！”

　　刘月明不说话，也不再去看他。

　　王诺一明了的点点头：“是不是我死了，才算干净！”

　　“命是你的，爱死不死！”

　　“好，好。我配不上你，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王诺一愤恨转身，狂奔而去。

　　刘云开警觉的追了出去，认识王诺一那么多年，深知他的脾气。刘月明刚才那么说，他真有可能去死给她看。

　　冲出马路的一瞬间，一辆集装箱运输车迎面而上。王诺一不假思索的闭上眼，竟然笑了出来。或许，只有这样，刘月明才能解开心结，才能舒展蛾眉。

　　紧急刺耳的刹车声和喇叭声，划破寂静长空。当王诺一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他身边，是刘云开，安静的坐在床前。

　　“我没死？”摸摸头，有些痛，还包扎了纱布，动动胳膊腿，都安然无恙。王诺一坐起来，慢慢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紧急关头，刘云开将他拉了回来，用力过猛，重心不稳，人就撞倒了树上，霎时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你死了，人家司机告谁去！”刘云开冷冷的说。被他这样横冲而出，卡车司机几乎吓破了胆。后来警方介入，了解了情况之后，人家不依不饶要告王诺一。刘云开只好赔钱了事，平息了一场没必要的官司。

　　“你救我干什么！”王诺一甩甩手，没死成，始终欠刘月明一个交代。

　　“你多大的人了？”刘云开瞪着他问，“一个在家要死要活的还嫌不够，跟着添乱！”

　　王诺一叹口气，是啊，冲动的坏毛病似乎与生俱来，这辈子恐怕都不太好改。只有面对刘月明的时候，自己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低三下四，低声下气，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窘态。可偏偏就不觉得难堪！

　　“你说，老天爷还真是奇怪。这人啊，似乎从出生就注定有一份专属的坎坷。谁都无法逃避，好像不来点风风雨雨，就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了。”王诺一看看窗外，突然感叹道。“你还记得秋子姐和季天吗？”

　　刘云开点点头，当然记得。

　　王诺一笑了笑：“当年季天很喜欢秋子姐，知道有这么回事吧。”

　　这不是废话吗，几乎全校公开的事情，貌似不知道的没几个也。

　　“可你绝对想不到，他俩当时表面上没确定关系，其实早就暗地里在一起了。怕表现的太明显惊动家长和老师，才不公开的。”

　　“你怎么知道？”刘云开淡淡的问。

　　“我也是那年碰见季天听他自己说的。不过那年，秋子姐结婚了。”王诺一回忆着，言语里有些伤感。“新郎不是季天。你高一就来美国了，很多事不知道。秋子姐父亲癌症，家里的钱都治病了。秋子姐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工作了。一天打三份工。晚上还在酒吧卖酒。季天家条件也一般般，所以一点办法都没有。秋子姐为了她爸，不得已嫁了一个经常买她酒的客人。这人倒是有钱，就是年纪可以当她爸了，整整大了二十岁，又矮又丑，还谢顶。秋子姐结婚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后来才补办的结婚证。季天就眼睁睁看她嫁了，连争取的能力都没有。所以说，没有金钱基础的爱情易碎，不是夸夸其谈，也不是女人爱钱。而是有些时候，没有办法。我前几天还联系过季天，人现在在事业打拼阶段，有车有房没有贷款，就是还单着。心里总也放不下最初那个的人。可往往最初，注定不会是最终！”

　　“她父亲后来怎么样了？”刘云开问。

　　“该走的始终留不住，就算再有钱也还是一样。但不同的是，那些钱，可以让他跟家人多聚一些时日，总好过没钱医治眼巴巴等死。”王诺一感慨着，“人生很难两全，每个人的日子都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完美。就像你跟韩臣。韩臣有学历，有能力 ，要什么有什么。你俩要过日子也不缺钱，可偏偏俩男人看对眼儿了，要是一男一女哪有那么多事。再说月明，还有我！高富帅算不上，好歹也是个正八经的才俊青年吧，物质水平达到了，爱情又要遭遇挫折，应该说是我自己的爱情才正确，人家其实根本对我没感觉。她有感觉的人，爱的又不是她。真是造化弄人。或许有遗憾，才能证明是真的爱过！可是人这一生很长，有几个能跟真爱在一起的？怜取眼前人，为什么说的简单，做起来就是那么的难？”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刘云开无能言语。怜取眼前人，眼前人离的那么近，却又不得不远离。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回神，说曹操曹操到。接听起来，电话那头是韩臣：“你在哪呢？回去大半天了，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没有！”刘云开起身，“我一会去找你，一会见。”

　　没等韩臣问明白，刘云开先挂了电话，看着王诺一道：“我刚才通知月明了，她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好好谈谈吧。我先走了。”

　　“哎、、、哎、、、”

　　顾不上王诺一的追问，刘云开匆忙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