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青蛇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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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醒来的时候，法海已经在那里打座了。
这个男人，似乎能坐着就绝不躺着，能站着也绝不坐着。倒是和温莎恰相反。
作了蛇，便没了赖床的乐趣，因为一早醒来，被褥一定是凉的。何况现在身下是冰冷的岩石，温莎有些理解白素贞为什么死活要找个人类男人了——人类男人又热又软，抱着睡觉想必也十分舒服。
这么一想，法海不也是人类么？
虽然有了修为，法力深厚……等等，他也就20来岁吧？为什么法术比千年修为的白素贞还强？
不过……法海需要进食吗？
“大师，你饿不饿？”
法海立着手掌，闭着眼睛，没搭理她。
他若是不饿，自然端着高冷范，若是饿了，也肯定不会说出来。温莎看他还是有些虚的样子，想着送佛送到西，便准备起早饭来——刚好昨儿个摘的蘑菇可以用上。
用法术变来柴火，温莎又用双指一放灵气，将木柴点燃。然后又变出锅碗来，将蘑菇丢了一撮进去煮。
温莎自从变成蛇妖，那是灵气管饱，并不曾为饮食苦恼过，是以在山野间居住十年，也没有什么满足口舌之欲的手艺，单只把蘑菇煮熟便了事。
她咬了一口蘑菇，发现煮好了，便将蘑菇都盛到碗里，又侧坐到法海身边。
红筷从银碗里拣起一筷蘑菇，递到法海唇边：
“大师……”
法海眼睛睁开一线，觑睇一眼，因失血而发白的唇依然紧抿。
温莎将筷子往前送了送，灰白的蘑菇蹭到法海的唇，在上面沾了点湿。
“大师……”
法海的唇线微微松开，温莎适时地将筷子往里递，将蘑菇喂到了法海的嘴里。一开始法海不太配合，好像是温莎把蘑菇捅到他嘴里似的，渐渐地也引着脖子迎合起来，只是有一次温莎抽筷子的时候，法海却刚好咬住了筷子尖尖，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法海低着脖颈够筷子，因而看向温莎便要掀起眼皮，显得双眼皮深了些……使那严正的脸显出几丝可爱来。
法海默不吭声地将脸撇了回去。
温莎看蘑菇吃得也差不多了，便开始收拾一下乱糟糟的洞穴。她想着法海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结果拍了拍手回转过身就见他冷汗沁额，本就淡的唇色更是惨白几分。
温莎看了看的他腹部，伤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对……正着急想法海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听见一声肠子发出的那种闷在腹腔里的叽咕声。
法海脸色难看地单手捂住了腹部。
虽然依然笔挺着脊背，豆大的冷汗却滑下了脸颊。
“……”
就算不懂药书，稍微转一下脑筋，温莎也大概能猜到……法海貌似是，食物中毒了……
偏偏人家脸都青了还咬牙硬忍着，温莎只好扯扯他的袖子：
“你……你把吃的蘑菇吐出来吧。”
法海看了温莎一眼，这才背着温莎抠喉催起吐来。
消化了的蘑菇混着胃酸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不过温莎也不在意，蹲在法海身后帮他拍背，法海吐得辛苦，温莎拍着拍着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法海递给她一枚抗议的眼神。
温莎伸手帮他擦了擦汗道：
“你那么难受，我本应当愧疚……但是一想到你吃了那些蘑菇，又觉着高兴。”
“……”
*
“小青……小青……”
隔了座山头传来许仙微弱的呼唤，想必是温莎夜不归宿，害他担心了。
因为昨晚下了雨，许仙特地拿了把伞过来，他眺望着山头，心里有些着急。对于叫小青去采药的白素贞也不禁有了些埋怨。
“小青……”
许仙正要继续往前走去，左肩却突然被人搭了一把：
“公子，你找我？”
身后的人正是小青，许仙吃了一惊，不过倒是放下心来，顿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一晚上没回来……哎，人没事就好。”
两个人往山下走去，走入市集，人便多了起来，吆喝的，茶楼里说书的……还有不少人对着许仙连连道谢，说他真是娶了活菩萨……
温莎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被人牵绊住的许仙便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突然，温莎在这喧闹热切中听到一阵铃铛声。
本该清脆的铃铛声，听在耳中却有些刺耳，并且渐渐形成围拢之势从东西南北四方汇聚而来……
“小青……等等我……”许仙怀中抱了一堆街坊送的点心啊酒啊之类的，他又握着一把伞，是以姿态有点辛苦。
温莎从他手中接过伞，随便指了个方向道：
“许仙，你去替我买个面人来。”
“哦……哦。”
许仙愣愣地应了，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小巷。
少间邪风四作，市集中的人不禁迷了眼，摊头买卖的东西也飞了不少。
“蛇妖，看你往哪里跑！”
在人头之后一个灰袍老道虎跃而起，单手起势，顿时铃声大作，“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那些铃铛就像是长了眼睛般，如火药弹丸，纷纷向温莎扑射过来。
温莎眨了眨眼，待铃铛飞近，才一转脚踝，带着伞半圈旋转，噗噗噗——铃铛落在伞面如冰雹，铿锵有声。背后的长发也跟着龙旋蛟腾，软软地卷住了铃铛，就见那些来势汹汹的铃铛好像落在棉花般哑了声音。一个个落在地上像是掉豆子般。
“有两下子！”
那老道又摆出一个鹤立姿势，对身后小童道：“徒儿，扬风！”
就见那两个小童举着布幌拼命煽动，迎着温莎的面便吹起一阵软风……
那老道随手一扬，黄色的粉末漫天飞洒，如滚滚沙尘向着温莎这边飘来。温莎一台手腕，用伞挡在身前。她并不知道就是硫磺，因而襦裙沾了这些粉末，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不过也就像是普通人略微发起烧来般的不适，还不至于倒下。温莎一扬手，边上的河水顿时浮起万点水珠，她又一挥袖，那水珠便扑开漫天硫磺，向着老道扑去。
“看我桃木剑！”
老道一阵挥舞，挥开不少水珠，不过也有不少击中他的身体，他咬牙忍住了，身后的徒儿却痛得嗷嗷叫。老道拔剑就想硬上，这是温莎捏起兰花指，一朵茉莉落在她拇指尖。只见她轻缓地一弹中指，那花似乎是慢慢地飞着，旋着，又软软地撞在桃木剑上。
就听咔一声——
“师傅！剑断了！”
那老道跃势一顿，在空中360回旋，怎么飞向温莎，又怎么飞落回了原地。
“好你个妖精，贫道暂且饶你这一回，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那道士一手一个徒弟，往上一窜，“徒弟，走！”
“哦——！”
“打得好——”
“青儿姑娘好身手……”
温莎回过神来，就见原先呆呆地站在一边的街坊们开始啪啪啪地开始鼓掌。一个个淳（迟）朴（钝）得让温莎很是无语。
她干脆敛起襦裙，另手擎伞，盈盈一拜。
于是得到了大家更加热烈的掌声……
“小青……”
许仙的神色倒是和大家画风不同，他举着被吹得软到的面人，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神情看来既可怜又忧郁。温莎往前走一步，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小青？！”
许仙赶忙扶住她。
温莎感到内丹躁乱，灵气紊乱，顿觉不好。看了硫磺果然是蛇类克星……她本来甩袖撇开许仙，临时转念又拉上了他。两人跑到无人的地方，温莎又拎起许仙的衣领，作法瞬移。
好在危机时刻爆发潜力，碰——的一阵青烟过后，落地点正好是白府内。
许仙一个脚软瘫在地上，温莎也不管他，而是急急向着浴池走去——因为在这个地方修炼也不会无意被许仙撞见，是以白素贞特地将佛珠放在浴池里——她难以抑制的妖力带起一小股凉风，让浴池四周的青紫白纱像是水母般向外鼓胀，那充作门帘的青纱在温莎走进后也自行向外撩开……
许仙跟在温莎后面，见她进了浴池，便止了步，然而心中却很是忐忑慌乱，并不仅仅是因为今天发生的奇怪的事，而是宅邸里整个地散发出古怪的气氛……
吸入肺部的硫磺逐渐游走经脉，温莎只觉腿一软……
门外的许仙只听见扑腾一声，隔着影影绰绰的纱帐，可以看到小青摔着滚在地上。
“小青……”他有些担忧，但是门内是女眷专用的浴室，因而手触到那柔滑的轻纱，又犹疑不定起来。然而不过瞬息的功夫，又听见扑腾一声，是小青滚入了水中，许仙不免担心探视，又突然听见砰然一阵炸响，浴池里炸开好大一股喷泉，飞溅的水珠打湿了地面。
许仙终是忍不住掀开了帘帐，有些怯怯地向内巡去：
“小青……？”
水珠落回池水中，悄然无声。
许仙屏住呼吸，有些不敢直视水面，便侧着脸凝神倾听，然而许久也不闻响声。他不免担心小青窒息在水内，便到浴池边努力看水下情形，正准备伸手去捞，就见一小串气泡冒出池中央，然后一件青衫漂了上来，如水中海草般柔柔地浮动……
“小青，”
许仙又是羞赧又是担心，可是那水面却像是镜子一般只映出他的脸，水下却是半点看不清。他探出脑袋凑近水面，再凑近些……突然从水中探出一双白璧般的手臂来，揽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带进了池中！
“噗——”
吐出的气变成了仓促的水泡，猛然呛水，许仙慌乱地挣扎起来，然而水底下却根本挣扎不开，偌大的水池好像被什么挤满了，胡乱扑腾的手摸到了像是鳞片一样的东西。
许仙瞪大眼睛，只见蜿蜒的黑□□过他的颈项，而腰部被什么粗硬的东西一圈一圈紧紧地缠绕起来……
“咳、咳咳！”
许仙爬出水池，在地上咳得两颊涨红。身后的水池一阵扑腾的水声，他有些慌忙地回头，如惊弓之鸟。
少顷，沸腾般的水渐渐平稳下来……
嘶嘶……
一个青青的蛇脑袋探出水面，好像绸缎般，这条小小的青蛇抽出水面，爬上了水池……
那条蛇抬了抬头，看向许仙……
许仙却看到了白腻的腰肢，顺着蛇爬行的轨迹，趴着妙曼的裸-体少女……
水珠在她的肌肤上往下滚，许仙却将视线往上……
她像蛇一样向前滑动……许仙腰一软，不禁往后倒去，勉强用手肘撑在后侧，才不至于躺在地上。眼前的少女濡湿的黑发如墨迹般画在身上，而她的眉眼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在觑视猎物般……
俄而她如天鹅饮水般伸开脖颈，忽而吐出了长长的蛇信……
那分叉舌尖似乎碰到了许仙的脸颊，又似乎没有碰到……
扑腾——
许仙吓得彻底倒在地板上。
许仙颤着身子，睫毛也剧烈地扑闪起来。
温莎撑着手肘伏在他上方，声音还带着蛇类本能的柔媚：
“公子……你怕不怕……”
她的手轻轻地搭在许仙的胸膛，好似抚摸，又好似随时会挖出他的心。
扑通扑通扑通——
尽管心跳十分急促，许仙还是道：
“不、不怕。”
“你为什么不怕呀——”
她将右肩放低，又将左肩腾高，又往上逼近了许仙几分。
“小、小……”
许仙仿佛不能呼吸般瞪着温莎。
温莎侧脸娆娆一笑，又凑到许仙鼻尖：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许仙眨了眨眼，耳朵尖有点泛红。
铿——
突兀的一声剑出鞘声。
就见温莎俯到他耳边，呼气如兰……
一把锋利的宝剑横亘在两人的喉颈见，剑刃抵住许仙……
那请清软软的声音，似不再带有温度——
“你敢变心，我就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青蛇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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