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歌》陈佳杏

2、第贰章

　　快到岸边时，赵阔将褚晓晓放下来。

　　她跟在他的身后，脚步虚浮，走得踉踉跄跄，略有不稳，显然体力不支，却一直硬扛着，没有吭声。

　　赵阔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调开了视线，他放慢了脚步，想了想，脱下自己仅着的单衣，反手递给褚晓晓。

　　褚晓晓看着眼前突然闯入的大手，手上捏着一件湿哒哒的衣服，她停下来，不解地抬头看他。

　　“披着。”

　　褚晓晓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被水浸泡后，变得几近透明，现在又湿漉漉的紧紧地裹着身体，曲线暴露无疑。她面上一热，伸手接过衣服，低声道了句谢谢。

　　两人一路无话，沿着村中的青石板小路，缓缓向上走着，在一户由石块砌成，约一人高围墙的小院前停下，赵阔推开院门，还未出声，便见一道黑影，嗖地从屋子里跑出来，直接扎入他的怀中。

　　“爹，刚刚的大风好吓人！”赵轻舟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赵阔和褚晓晓身上来回转了两圈，疑惑地问：“你的衣服怎么在她身上？”

　　赵轻舟是赵阔的儿子，今年刚满五岁。也许是这个年纪的小孩特别敏感，从赵轻舟见到褚晓晓的第一眼起，他就不喜欢她。

　　褚晓晓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刚想开口解释，又听见赵轻舟惊呼：“爹，你受伤了？”

　　她的视线随着声音落在赵阔的手臂上，上面嫣红一片，“赵大哥，你的伤口要赶紧处理，我帮你。”她上前两步，想要看下他的伤。

　　“你走开。”赵轻舟过来，不由分说地推了她一下，“就是因为你，我爹才会受伤的！”

　　“轻舟，”赵阔低声喝止他，“不准如此无礼！”转而对褚晓晓道：“褚姑娘，抱歉。”

　　“没事，轻舟说的没错，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能都没命了。”褚晓晓还未从可能再也回不了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因此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恹恹的，道谢也显得不那么有诚意，说是亏了赵阔，面上却并无半点感激之情，倒是让赵阔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好了，好了，人没事就行，”李婶一直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大阔，你先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大男人还怕这点小伤，一会儿婶子来给你看看。褚姑娘，你这一身也全湿了，虽说这天气热，但还是要小心着凉，赶紧洗洗换了吧，婶子拿了两套衣裳给你，你来看看合适不。”说着将褚晓晓拉进了屋子。

　　她们进屋后，李婶将门关好，又将放在床上的衣服递给她，这才说道：“褚姑娘，轻舟还是个孩子，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会的，他还小呢！”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唉，那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他一直都是跟着大阔长大的，对他特别依赖，这爷俩啊，也怪可怜的。”李婶边说边打量着褚晓晓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转开话题，“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衣服，也不知你穿行不行，先将就着吧，等大阔到镇上，让他给你买点新的。”

　　褚晓晓看着手上衣服，颜色洗的有些旧了，但布料浆洗的特别柔软，摸着就很舒服，“不用了，这衣服就挺好的。”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长得又这般亮丽，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好了，你先换着吧，我去那边看看。”

　　衣服全都贴在身上，有些干了的地方冒出白花花的小盐粒，熬得皮肤难受，褚晓晓也没心思想别的，拿起干净的衣服，就去了屋后的沐浴房。

　　沐浴房在院子的角落里，她现在住的地方，原来是个储藏室，家里实在没多余的地方，这才收拾出来做她的睡房。

　　从她的房间去去沐浴房必须要经过赵阔父子两的睡房，也是这院子里唯一的一间正儿八经的一室一厅的小屋。

　　她去的时候，看见李婶正在他屋内替他包扎。

　　李婶见赵阔盯着包着纱布的手，垂头不语，忍不住叹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挂念着月娘，可是她也太狠心了，轻舟还不满周岁，就跟人跑了，这都快五年了，也没见回来，你也该有自己的新生活，家里没个女人，总归不行！”

　　李婶见他还是盯着手臂，没有丝毫反应，上前推了他一下，“婶子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想什么呢？”

　　“啊？呃……没什么。”赵阔看看手臂上齐整的纱布，“已经好了？谢谢婶子。”

　　“谢什么呀，刚才婶子说的你都听进去没有？”

　　说真的，赵阔根本没有听见李婶在说些什么。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和褚晓晓两人在水中的情形。

　　她的腰肢那般纤细，好像仅仅自己的两只手，就能围拢过来；她的胸鼓胀胀的，身体那么柔软，贴上来的时候，他恨不能把她揉进身体里；还有那个亲吻……当时怕她不能呼吸，才会想到要先渡气给她，谁知她竟然紧紧地贴了上来……

　　赵阔知道她那是本能的反应，可是现在想想，他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热……

　　不行，不能再想了，赵阔闭了闭眼，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女人的缘故。

　　“大阔，婶子的话你好好想想，”李婶把带血的布都收拢起来，打算拿去洗，边说：“这个褚姑娘人不错，当初就是你救了她，今天又救了一次，救命恩情大过天，她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家在哪儿，不如就呆在我们渔村，和你好好过日子。”

　　“婶子，我救她并不是为了她的报答。”

　　“婶子知道你心好，”李婶没好气地撇了赵阔一眼，“你还怕我去她跟前说吗？我有分寸。”

　　赵阔还想说什么，只听见屋门被笃笃敲了两下，褚晓晓探了小脸进来，“赵大哥，我要去洗衣服，你手臂受伤了，我帮你一起洗了吧。”

　　褚晓晓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心情也没有刚才那般郁郁，她手上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正打算去井水边洗了，路过赵阔的屋子前，她停下来，暗思：他今天伤了手臂，不能下水，不如帮他也把衣服洗了。

　　“不用麻烦……”赵阔刚想说不用了，便被李婶打断了话语。

　　“不麻烦不麻烦，”李婶不满地剜了他一眼，顺手就把湿衣服递了过去，“洗完早点回来吃饭，婶子烧了好吃的，一会儿给你们端过来！”

　　“好，谢谢李婶。”褚晓晓接过衣服，朝他们笑笑，转身走了。

　　李婶站在门口，看着褚晓晓想背影，不住地赞道：“褚姑娘真是勤快，身段也真好，将来一定好生养。”

　　李婶回过头，看见赵阔也有些怔怔地看着褚晓晓的背影，掩嘴一笑，径直走了：有些话，点拨点拨就行了，至于该怎么做……大阔都做了爹了，还会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