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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   曾是岸上杨柳依依,细草渐长,郁郁枝上白梨压。花白浓似滑奶,宛若枝桠一簇雪。也曾遇着登对的俊郎佳人树下窃窃,俊郎投之佩玉,佳人回以香囊。世上绵绵之情,尽数演绎于这花浓叶茂之间。
      一朝春风尽,偏是谁人也躲不过的岁月无情,岸上佳人摘下鬓间娇花,化为掌上一摊白泥,终归尘土。水涛涛,炔铮铮,袂飘飘,诉尽离别苦。
      倾姮眼望着窗外,叹道,“凤浣,梨花也谢了。”
      凤浣收拾案头的手一愣,接着道,“陛下,已至夏至,该准备去骊山行宫避暑了。”
      倾姮兴致缺缺,伸出手摘下一片嫩叶。
      凤浣继续说道,“陛下,典礼一切完备,日期便是三日后。”
      倾姮歪过头看凤浣,拉长了声音说,“朕记得呢,没忘。”
      明媚而晴朗的天空,却陡然下了急雨。雨滴落下,打在嫩绿的叶子上,啪嗒啪嗒,原本树上还有些将谢的花儿,也彻底在这场雨中败落。
      倾姮仰头望天,皱眉道,“这五月的天,真是说变就变。”
      凤浣起身放下手上的活计,将窗关小了一些,细心地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以后陛下出行,都得记得备伞,陛下喜茶色的油伞。”
      倾姮也顺手将窗给拉小了,转身坐回了椅子之上,却突然想到,“这库房之中是否有一把玉骨伞,碧色的?”
      凤浣按照倾姮的描述,让人从库房里拾了那把伞过来。将这碧色的玉骨伞呈上来,只见它通身带着绿色,艾绿色的油纸,只在边缘上画了一些水花波纹,手柄则用碧玉雕刻而成,镂空旋转形成手柄。
      侍女双手奉上了玉骨伞,低眉道,“陛下,这是翠竹碧玉骨伞,原是先帝从北疆偶得,便一直放在了库房当中。”
      倾姮拿起玉骨伞,挑眉道,“这伞别致是别致,却太过笨重,更适于男子。”她说着便走出殿门,打开了手中的伞,之间绵绵的雨滴落下来,却被这伞遮挡住,倾姮收了伞,递给侍女,“这伞,送给沈卿罢。”
      凤浣阻止,微微福了身,“陛下,这伞喻意遮风挡雨,若是赠予沈卿大人,则暗喻了陛下的脉脉情意。陛下,故此,伞却是不能随意赠予他人。”
      倾姮歪头,看凤浣一派严肃认真的样子,笑着问她,“凤浣,朕同沈卿是何种关系。”
      凤浣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君臣。”
      倾姮看她严肃的样子,失笑道,“凤浣,若是平常百姓,朕同沈卿,分明就是夫妻。”
      凤浣却丝毫不退让,她认真而执拗地回答,“陛下乃九五之尊,断断不可同寻常人相比。况且,能同陛下做夫妻的,也仅有初国的王,现下看来,也只有齐卿大人能够匹配。”
      凤浣说完之后,却只闻一片静默,她以为是自己的话又戳中了陛下的痛处,如今齐卿已死,陛下也为此伤神了半月有余,而自己这般赤裸裸地提及他,却分明是要让陛下。
      凤浣还没有想到挽救的方法,就听倾姮淡然道,“凤浣,你以为齐卿待我如何?沈榭又待我如何?”
      “齐卿大人待陛下自然是极好的,”自凤浣在倾姮身边,明了齐卿的心意后,每每提及齐卿,她心头油然生出种肃然起敬之感,作为同跟在陛下的女官,她就应该同齐卿一般,全心全意都折腾在陛下的身边,“若是沈卿大人,臣却是不敢断言。”
      凤浣不是没见过沈榭对倾姮的好,那二十余封信,哪一封不是重于情意?但相比已故的齐卿大人,她心中是更多的惋惜。
      倾姮垂了眼,“你既然这般评论,那他待我也含了几分情义,我不过是回他几分罢了。”
      凤浣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也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也许她只是有些诧异,倾姮分明还在因齐卿伤怀,转眼却又可以同沈卿谈情。她恐怕,也只是难以一时接受倾姮的变化。
      倾姮见她这样子,抬了手让她先不要说话,“凤浣,朕只是不想再负了他人。”
      凤浣眨眼,也罢,或许陛下终究是因齐卿的离去,而怕旁人再度离开。
      淅沥的雨还没下多久,便有宫人禀告齐相在外求见。
      倾姮见雨势不见小,便让他先入了殿中。因了齐卿的死,齐相前几日陡然发病,如今也算是大好了些,但齐相入殿之时,倾姮还没等他行礼,便温声问道,“齐相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齐相还想行礼,却被拦了下来,“这些虚礼便也不要了罢,坐下罢。”
      齐相依言坐下,却看见了身侧挂着的牌匾,正是齐卿所书写的‘大隐宫’,感触颇深,“老臣身子自己也知道,小儿一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陛下还惦记着小儿,是小儿福气,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女帝有些诧异,这人最怕的便是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应验,齐相竟会说自己命不久矣,也有些戚戚然,但齐相的年纪确实大了,她斟酌着开口,“启之虽去,他哥哥却也还在,齐相也合该等到子孙满堂之时。再说,恰好有一都统的职位空闲了下来,朕想着,应是适合他的。”
      听闻女帝想要给他嫡子迁官,他却是一直摇头,“陛下,他有几斤几两,老臣也是知道,他还是呆在本来的地方便好。”
      女帝讶然,只是笑笑。
      齐相却突然站了起来,“陛下,迫害小儿的人也已经查了出来,臣虽觉得处罚太轻,却也不想多言。心愿已了,请乞骸骨。”
      女帝却笑不出来了,“齐相,朝廷中还有许多地方仗仰着你,朕也离不开你,且不可随意离开!”
      齐相坚持,怆然道,“老臣年迈,也知自己的能耐没多少了,只望告老还乡,免得以后尸骨奔波劳累。”
      女帝站了起来,认真地对齐相说道,“爱卿乃初国功臣,现下初国繁荣,爱卿合该同朕一同共看将来的太平盛世。”
      齐相抬头望着倾姮久久不言语,倾姮却看见了他眼中的浑浊。岁月悠悠,终究不留人。

      这玉骨伞终究是到了齐卿的手中,侍女将这伞放入了长条的木盒中间。
      等侍女走后,小伍在沈榭身后垫着脚尖看这长盒子,不禁讶然,“陛下不会是送了一把宝剑,让大人你切腹自尽,还是送了三尺白绫?”
      沈榭听到他的话向前走的步伐一顿,才打开了这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伞。
      小伍睁大了眼睛,“最近新兴的款式,挺特别,不知道够不够锋利。”
      沈榭扶额,皱眉道,“小伍,这是一把伞……”
      等沈榭将这几乎是素色的伞拿出来后,旁的侍卫才笑着对沈榭说道,“大人,陛下赠大人一把伞,其实是在表达绵绵情意。”
      沈榭对着旁的侍卫弯了弯嘴角,只是这嘴角一弯,这周遭的人都看出来罢,大人心情确实好上了不少。
      只有小伍拍了拍沈榭的肩膀,“大人,混出头了别忘了就好。”
      要说沈榭同小伍现下的关系,要从沈榭一年多前突然离开说起,小伍被编入了戍卫队。等沈榭再回来之时,小伍又成了沈榭的侍卫,当天他就将自己的不满说出口,当初沈榭突然离开,沈榭可是一个字都没同小伍讲,却是将他置之不理,说没有埋怨自然是不可能。沈榭自然也知自己做得不当,便也随意骄纵着小伍。只要小伍不闯祸,小伍都随意得很。

      三日之后,夏阳灿烂,应是无雨。
      太阳初升之时,沈榭穿着曲裾朝服,深衣方领,蔚蓝的绸缎衣裳,白色的交领,白玉冠,碧绿簪,只衬得他身姿修长,姿容俊俏。他从数十尺的阶梯上一步步往上走,站在殿中的乐官一步一唱和,将所有美好的祝愿皆弹唱于其中。
      他走得极慢,从阶梯之上,只见他背后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将他整个人都浸润在金色当中国。明亮的阳光从他背后一路蔓延,漫过了他的衣裳,越过了他的白玉冠,他身后金光大放,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他终究走到了阶梯之上,此时倾姮正站在她的面前,礼官抖了抖手中的角轴,明黄色的绸缎摊开,他用浑厚的嗓音开始宣读这绸缎之上的字。
      倾姮微笑着,沈榭直视她,竟听不见半分礼官所言,只知等身后百官突然跪拜下来,而倾姮接过了侍女所呈递的佩绶,然后亲自带在了他的腰上。
      倾姮靠近沈榭后,一边用手在他的衣带上戴上佩绶,一边得意地问,“好看吗,月白的绶,青色的佩,朕选的。”
      他们身旁的人隔得都比较远,倾姮同他说话,声音很低,也不见得有人能听得见。
      沈榭忍住了想要摸它头冲动,低低地说道,“好看。”

      等倾姮带好了佩绶,她退了一步,便听见礼官喊道,“礼成。”
      如此,这典礼的大半部分便也算完成了,接下来,也不需要劳心劳心,沈卿的身份,同时定了下来。
      宫女却才开始提心,接下来,他们必定要将场上的达官贵人都伺候好。
      有一位年纪小些的宫女,见这仪式看似重大,同旁的姐姐咬着耳朵问道,“姐姐,这以前的琮卿大人也是这般?”
      年纪稍大点的宫女摇头,“哪能呢,这位是祁国亲王,总要特殊一些。”她又低了声音说道,“就连陛下先前最为宠爱的齐卿大人,也不过一旨册封。”
      小宫女崇拜地望着大宫女,睁大了眼睛,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
      大宫女见她的样子,异常受用,便点醒道,“我劝你,在宫中少说些齐卿大人,不然以后恐怕有灾祸。”

      典礼持续了一整天才算完了,最终,却是倾姮同沈榭被抬到了寝宫之中。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沈榭刚要动一会,倾姮却突然叫道,“等等……”
      沈榭有些诧异,眼中也有些受伤,却安分地后退了一步。
      倾姮将他拉到了桌子面前,各自坐下,她抓了一只绿豆糕递给沈榭,哀怨地说道,“朕饿了许久了。”
      见沈榭的手接下了绿豆糕,她有拿了另一只,咬了一口才嘀咕道,“再说,我不想等会还没……就饿晕了。”
      沈榭垂眼低低地笑了,笑声低沉,“那陛下要多吃一些才行。”禁欲了一年的人很恐怖的。
      倾姮瞪了她一眼,拎起桌上的杯子同沈榭碰了碰杯,“虽然没有我在行宫中私藏的酒好喝,却不会差。”她将一杯酒喝完,见沈榭的杯子也空了,又替他斟满了,等他要喝的时候却犹豫了,问道,“你不会喝了两杯就醉了吧?”
      沈榭修长的手指抹了她嘴角的一滴酒,眼藏暗色,“不会,我有特别的方法,就算千杯不醉也没有问题。”
      吃饱喝足后,倾姮确定了就算他们在床上一整晚倾姮也不会晕倒,才同沈榭做到了床上,她歪了歪头,随手就将今早才戴在他腰间的佩绶给扯掉了,她还想将他衣裳剥落之时,却突然见他歪了身子,只勉强用手在床上撑住。
      倾姮皱眉,抱住了他,“沈榭,怎么了?”
      他刚想说话,却从嘴角溢出了一滴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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